薛老大一縮脖子,知道自己剛才的動作讓周恒他們擔心了,趕緊笑笑說道:
“不是旁的事,朱管家那邊搶着過來訂酒的人,不依不饒的,分不到配額一個個都眼珠子紅了,抱着被子說啥不走,凍死也不走,都在山腰的路上打地鋪呢,張平說,這樣的天氣在地上睡兩天,會出人命的。”
周恒一怔,朱筠墨怕聽錯,一把抓住薛老大的手。
“你再說一遍,怎麼回事兒?”
薛老大指着山腰上蜿蜒的隊伍,再度說了一遍。
周恒戳戳他,“别問了,賣得好還不好嗎?”
朱筠墨傻笑起來,“當然好,将朱三福那個狗東西叫過來,酒既然賣得好,那我們要漲價!”
正說着,朱三福晃悠着大肚子跑過來了,一頭的汗,到了近前朝着周恒和朱筠墨施禮。
“見過世子和周院判,恭喜周公子升任院判,我這一直脫不開身,不然真要好好恭賀一番。”
周恒嘴角抖抖,這貨是真會說,朱筠墨一揮手打斷了朱三福的奉承。
“别說沒用的,桃花醉賣的如何?薛老大說訂貨的人,都排在路邊了,還要威脅是怎麼的?”
朱三福點點頭,“現如今,我們已經酒價提高到三兩銀子一壺,可即便如此,訂貨的人還是絡繹不絕,各個府邸就不用說了,幾個皇子國公的府邸我們都沒敢按照他們訂購的數量給,隻能一家分二百瓶。”
周恒眯起眼,如此算來,這訂購的數量就不少,不過加工量不知道是否能供應及時,不過這時候,要收着賣。
“現在産量如何?”
朱三福一臉賊兮兮地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道:
“現在是十二個時辰不停歇,人員兩班倒,酒加工的足夠用,不過我沒打算全放出去。”
一聽朱三福如此說,朱筠墨急了,擡腿朝着朱三福屁股就是兩腳,非常用力的那種,不過朱三福一點兒都不惱,笑嘻嘻地朝着朱筠墨說道:
“世子别急,您聽我說啊?”
“說個屁,有錢往外推,這是什麼道理?”
周恒一看,踢起來沒完了,趕緊伸手攔住朱筠墨。
“世子别急,其實這不是壞事兒。”
朱筠墨這才停住動作,也确實踢累了,不解地看向周恒,見他認真的樣子,不像是單純為朱三福求情,這才松開手,叉腰看向周恒。
“什麼意思?”
薛老大想要将朱三福扶起來,朱三福擺擺手,一臉的笑容,似乎被朱筠墨如此嫌棄,他還很高興,薛老大一臉的不解,不過也沒再上前。
周恒認真地說道:
“世子可曾想過,這些人為何自己找上門來的?”
朱筠墨想了想,“宮宴,一定是宮宴之後,嘗着酒好,所以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周恒點點頭,“這是一部分原因,當時陛下确實說了一嘴,還有什麼原因嘛?”
朱筠墨想了想,上下看看周恒,顯然周恒還有别的意思,不過朱筠墨沒想明白。
“你直說就好。”
“因為世子回京後一直受寵,即便是跟着世子回京的我,也被任命了院判,京城裡沒有傻子,皇帝的賞識就是風向标,自然想要過來打探一番,不然怎麼知曉我們制酒在北山?”
朱筠墨點點頭,周恒說得有道理,冷靜下來想一想,确實如此,他們怎麼知道釀酒在北山?
這是廢了多少心力去打探,才能知道我們将北山收拾出來,做酒坊的?
顯然這京城中的衆人,早就惦記自己了。
“我們該怎麼辦?”
周恒笑了,扶着朱筠墨朝前面走。
“其實我覺得朱管家的做法相當好,這個叫饑餓療法,供不應求才顯得彌足珍貴,我們酒坊剛開,這些人都圍上來,其實算算每天的銷量并不少,稍微控制一下銷量,對後續的保障更好。”
“饑餓療法,就是喂不飽呗?”
周恒點點頭,随即看向朱三福。
“就是這個意思,吃不飽才想吃得多,市場覺得這東西緊俏,自然就更要追捧,三兩銀子一壺酒,如若普通的酒水,三兩銀子能買幾百壇子吧,我覺得朱管家做得相當好,不但無過還有功!”
朱筠墨看看周恒,又看看朱三福,沒再說啥,不過上面的酒坊是去不了了,畢竟人那麼多。
“那就先讓這些人餓一餓吧,或許你們說得對,京城的人就喜歡攀比,稍微有點兒新奇的物件,一個個非要搞到手,這些來排隊的下人也不容易,别讓人家真的睡在路上。”
朱三福笑了,“我們給他們發了号牌,就是跟回春堂學的,晚上給他們找地方住下,椅子和号牌在排隊,白日就繼續。”
周恒點點頭,“想法不錯,不過不能讓這些人進莊子,畢竟不知道都什麼人,最近莊子上要安置一些人,不能讓這些人打探清楚。”
朱三福趕緊收起笑臉,看了一眼薛老大。
“昨兒薛泰來的時候就說了,這些人要妥善安置,畢竟還有病人,我就給他們騰了北坡的幾戶房子,那裡不是莊子裡面,留了大夫和侍衛守着,四周空曠,如若有人靠近一眼就能發現的。”
周恒瞥了一眼,山道上等候的人至少有五六十,這數量可是不少。
“朱管家,今天讓這些人先走吧,按照順序,給他們發條子,按照順序,前十可以得到一百瓶的配額,不過要三日之後取,第十一到第二十可以得到九十瓶的配額,以此類推。”
朱三福開始還沒太在意,想了一下,瞬間臉上笑了起來。
“多謝周院判提點,這方法太好了,今後每天就發放五十個名額,先到先得,也是如此順延的方法得到配額,既不用管着他們吃住,也不用長時間在這裡阻礙我們酒坊的工作。”
朱筠墨一瞪眼,“還不趕緊去,路都堵了,我們想去制藥作坊去看看都不行。”
朱三福走了,不到一刻鐘,山腰上等候的人群快速撤離,馬車人員離開的速度讓人乍舌。
薛老大撇撇嘴,“朱管家真厲害!”
周恒笑着看向朱筠墨,“行了人散去了,這酒坊的局面算是打開,我們去看看那些異邦人吧。”
朱筠墨點點頭,“還不知道幾天能協調好,這些人如若離開還需要些時日吧?”
周恒想了想,“隻要船修好了,離開的速度自然是不慢,不過我覺得不能讓他們就這樣走。”
朱筠墨一怔,腳上的步伐沒停卻看向周恒。
“什麼意思,難道他們還有什麼價值?”
周恒笑了,“那是自然,這些異邦人你看他們生病就是挺着,自己并沒有什麼藥物,如若帶着我們的藥物走,并且将其帶到别的國度去,他們是否會像散播這些種子一樣,将藥物也散播出去?”
朱筠墨眼睛頓時一亮,随即擔憂地說道:
“想法是好的,不過這些人語言不通,拿到藥物也不知如何使用啊?”
周恒擺擺手,裹緊自己的大氅。
“他們聰慧着呢,尤其那個米歇爾,對我們絕對有所保留,他能短時間學會如此多的漢語,絕不是傻子。
而且能在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保着這二十多人的命,這就是能力,即便落魄到這般境地,還能找我們賣種子,經商的能力不次于朱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