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複了一下心情,周恒推開辦公室的房門,快步走進去。
張輔齡和張夫人趕緊站起身,周恒笑着擡擡手。
“二位快請坐。”
張夫人沒等張輔齡說話,趕緊先說道:
“我瞧着紫萱似乎好了許多,你之前說的那個問題,還需要治療嗎?”
周恒沉吟了一下,“剛剛我問過張小姐,聽他說幼時曾找過太醫院的禦醫看過,我想知道此人是劉仞傑劉院判嗎?”
張輔齡點點頭,“對,找過劉仞傑看過,不過那時候他是醫正,因為幾個院判和院使都不看診,這有什麼問題嗎?”
周恒想了想,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了,畢竟當年甯王妃的事兒也沒有什麼根據,之後的那個去清平縣的禦醫更是如此,如若生搬硬套有些牽強了。
見周恒沒說話,張夫人急了,一把抓住周恒的手。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我相公跟你也算是故交,再者咱們還是同鄉,别讓我幹着急行嗎?”
周恒起身朝着張夫人施禮,趕緊說道:
“雖然同為太醫院院判,不過我之後說的話不會帶有任何偏見,隻從治療上面來說一下。
張小姐自幼發育遲緩,比常人瘦小,這個不是因為早産先天不足之類的問題。”
周恒說到這裡,展開一張解剖圖,雖然看着有些吓人,張夫人還是強迫自己看過去,張輔齡倒是見怪不怪,仔細盯着周恒。
“你想到什麼直說就好,小女的命都是你救的,我信你。”
周恒沒再猶豫,指着圖中說道:
“這是人體正常的心髒,有四個空間,每個空間有的是隔膜,有的是通道裡面帶着瓣膜,讓血液按照指定的方向流動。
張小姐現在的問題是,在她的左右心房之間這道膜,或許是有缺損的,如此一來,這血液就不按照指定的方向流動了,幼兒就容易出現體型瘦長、面色慘白、乏力、多汗、運動後氣促、發育遲緩。
随着她年齡的增長,這樣的不适會越來越嚴重,之後可能稍有活動,就會出現腿腳或者腹部腫脹,當然最重要的就是結婚生子,對于普通人或許毫無問題,可對于張小姐來說,或許這就會要了她的命。”
張夫人身子一晃,差點摔倒,張輔齡趕緊一把扶住,将張夫人扶着坐在椅子上,看着周恒一臉鄭重的樣子,他們知道,周恒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張輔齡看向周恒,“這個病能治?”
周恒歎息一聲,他很想說,這不算是一個什麼高科技的手術,可是在這裡真的就沒這個底氣,沒有外循環,沒有各種監控設備接入設備,沒有得力的人員配合,這是不能實現的。
“治愈不可能,這裡是缺損,不是别的問題,但是可以預防張小姐這樣發作,隻要不讓她懷孕生子,我能保她五十年。”
張夫人身上突然松了一下,這是周恒最不想用的一種心理療法。
當遇到問題的時候,先将人打入谷底,仿佛浸泡在冰水中,這個時候,稍微給他一點點兒希望,他都覺得已經超出預期,對治療還有對抗疾病的信心非常有效。
張夫人趕緊抓住周恒的衣袍,眼淚已經流下來,雖然傷心,不過不似剛剛那樣無措。
“周恒救她,我将紫萱交給你了。”
周恒扶着張夫人,張輔齡眼眶有些發紅,不過他還算鎮定,眯起眼仔細想了一下,趕緊問道:
“你剛剛問劉仞傑,難道紫萱的這個病症,和劉仞傑有什麼關系?”
周恒瞥了一眼張夫人,微微笑了一下。
“沒事,我隻是想了解的詳細一些,畢竟對之後的治療有幫助,張大人不要擔心,之後的住院期間,一方面穩定張小姐的病情,随後我就讓人給張小姐制作專門的藥丸,這個需要十天左右的時間,隻要按時服藥,不會輕易複發。”
張輔齡點點頭,非常認可周恒的話,朝着張夫人笑了一下。
“不嫁人就不嫁人,讓紫萱跟着我們也不錯,隻要她能康健,開開心心就好,你别愣着了,快讓紫萱的丫頭将她的衣物送過來,剛剛來得急竟然将這丫頭忘了。”
張夫人拍了一下大腿,趕緊起身。
“我先回去,你在這裡照應一下。”
說着也不顧及是否打招呼,快步出去,張輔齡打開房門,看了一眼外面,見張夫人消失在樓梯口,這才将門反鎖,朝着周恒走回來。
“這回可以說了,劉仞傑到底怎麼了,難道紫萱的病,跟他有關?”
周恒給張輔齡到了一杯水,坐下緩緩說道:
“這個劉仞傑說起來話長,他還是醫正的時候,曾經給甯王妃診治過,當時甯王妃難産,情況不算好,他去了三天後,雖然世子朱筠墨出生,但是甯王妃還是死于血崩,也就是産後大出血。
之後世子爵位之争的時候,世子朱筠墨被查出患有痫病,常年吃藥控制,這個雖然不是劉仞傑診治,但是第一次是他跟着去的,随後是劉仞傑的侄子負責世子的用藥,直到最後我發現那藥劑中的内容。
雖然這些都沒有真憑實據,但是樁樁件件都有着劉仞傑的影子,張小姐的病症,雖然很隐秘,但是大哭或者劇烈運動的時候,還是可以發現。
尤其随着年齡的增長,這樣的病症會越來越嚴重,如若早些藥物幹預,即便受到驚吓,也不會有昨日的險狀。”
張輔齡緊蹙眉頭,雖然周恒沒有說,他也知道,昨日張紫萱是撿回來一條命,如若不是周恒出手,或者是沒有遇到周恒,後果不堪設想,可是這個劉仞傑自己少有接觸,難道是有人受命?
“自從調任大理寺,經手的重要案件牽扯甚廣,如若說得罪,我真不知道都得罪了什麼人,因為舉不勝舉。”
周恒點點頭,他非常理解張輔齡此刻的心情,不過這事兒也不能找皇帝去哭訴,能操控劉仞傑的絕非普通人,尤其是在太醫院假藥事件之後,他還能獨善其身,這就很說明問題。
“張大人不要擔憂,現在的太醫院已經不似從前,禦醫的能力也有所長進,尤其是這次派來的人,都是在我回春堂培訓過的,大人不要過多擔憂,至于劉仞傑還是留心觀望的好。
我想當年甯王妃的不治,不是一兩個人的行為,甯王長情,他常年駐守大同何嘗不是怕回到甯王府睹物思人,至于世子朱筠墨,也是怕給他招來災禍,所以才不聞不問,任憑皇帝決斷世子人選。
所以大人不要自責,這并非你的過錯,畢竟不是人人都通曉醫理。”
張輔齡點點頭,緩緩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怎麼感謝,今後小女就要你費心了,對了昨日我去了宮裡,一個是告假,二一個也是将昨日的事兒和皇上報備一下,沒想到當晚就傳出來消息,娴妃不日晉封皇貴妃,六公主也封為永樂公主。”
周恒點點頭,“今天一早賢王就送了禮物到我府上,此事我已經知曉。”
張輔齡一臉錯愕地看向周恒,送禮的事兒他知道,剛剛提及也是想要點撥他一下,沒想到周恒倒是直接承認了,看來他早就知曉,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隐情?
“你可知這禮物如若收了,就将你和世子卷進黨争,衛國公還有我,或許要跟着有所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