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兒驚訝地看向周恒,她剛才光顧着震驚,并沒有想這麼多,此刻經周恒如此一分析,直接吓得她說不出話。
鄒毅柟更是直接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
如若按照周恒的說法,這事兒傳出去,别說是他,就是太醫院别的禦醫都會受到影響。
要知道太醫院的禦醫,為什麼子承父業後增加了這麼多的人,都沒有極度擴張,就是很多妃嫔或者大臣沒有診治得力,負責診治的禦醫也受到牽連,可以說禦醫絕對是個高危職業。
能像周恒這樣,盡力反抗的,鄒毅柟沒看到過,他還拽着他們一起回到辦公室,鄒毅柟此刻的心情是複雜的。
看向周恒的目光,充滿了感激。
“周院判,不要因為我們跟徐閣老發生沖突,道不道歉都無所謂了。記得父親說過三十多年前,太醫院原來有個禦醫叫陳嗣誠,他被派去給車騎将軍診治外傷。
估計治療的時候弄疼了車騎将軍,被他一劍砍在頭上,他虧着動作快,稍微側頭的瞬間耳朵就沒了,刀直接砍在鎖骨上。
之後人雖然沒死,先皇知曉後也沒有問責車騎将軍,隻是訓斥了兩句,那位禦醫陳嗣誠,總是被武将刁難,家中也不得安甯,最後服毒自盡了。”
周恒吸了一口寒氣,他知曉大夫的社會地位不高,可沒想到禦醫也會如此,看來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行了,别感慨,今天的事兒,大不了我們不理會,再者世子已經進宮禀告過這裡的情形,不要太擔心。”
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周恒帶着警惕地問道:
“誰?”
“徐景凱打擾一下周院判。”
聽到這個名字,周恒才稍微放松一些,朝着走到門口的鄒毅柟微微颔首,辦公室的門打開,隻有徐景凱一個人站在門前。
他朝着周恒微微颔首,這才走進來,周恒沒說話,看向徐景凱。
“周院判,剛剛父親多有冒犯,不過念在他擔心瑾煥的身體,還望周院判多多海涵。”
周恒沒說話,劉秀兒趕緊站到周恒身側,輕輕拽住他的衣袖。
周恒笑着拍拍劉秀兒的手,他知道劉秀兒是擔心自己,希望這事兒不要追究,可是這事兒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
“道歉的事兒你們想通了再過來,徐瑾煥我們還是會正常救治,交了費用你們就可以離開了。”
徐景凱讓開門口的位置,身後跟着進來一個人,那人動作非常慢,似乎猶豫不決。
周恒一看,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徐瑾煥的父親徐景懷,正是打劉秀兒那人。
此人進來,徐景凱趕緊介紹道:
“我三哥說了,今日之事,是因他那日控制不住情緒而起,還是要他來道歉更合适。”
周恒他們三人都沒有說話,看向徐景懷,而徐景懷正了正帽子,站到劉秀兒面前,端端正正地三鞠躬。
“徐某妄為了,那日确實因為劉大夫女子的身份,多有鄙夷,今日聽五弟介紹,才知你們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徐某小人之心,徐某在這裡鄭重的給劉大夫道歉,請原諒徐某的無知狹隘,劉大夫對不起。”
随着這句話,徐景懷倒是沒有什麼做作或者等着劉秀兒婉拒的意思,撩起衣袍直接跪下,作勢要磕頭賠罪。
劉秀兒趕緊側身看向周恒,周恒走過來,這個态度還是可以的,早這樣不就完了。
“您快快請起,我們要的不過是一句道歉而已,秀兒雖然是女子,但她的醫術不輸普通男子,一面在傾力救治你的兒子,回頭就被病患家屬打了,換做你心裡是不是覺得凄涼委屈,我們需求的就是一份将心比心的理解,僅此而已。”
周恒這句話讓徐景懷和徐景凱汗顔,二人再度看向鄒毅柟,躬身施禮。
“還要給鄒禦醫道歉,瑾煥這孩子被我們慣壞了,加上醒來真的有些懵,還請鄒禦醫海涵多多包涵,您治療所需的費用還有藥物,我們徐家出。”
鄒禦醫擺擺手,臉上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是第一次被患者家屬如此對待,臉上帶着不知所措。
“沒事,沒事了!周院判已經幫我縫合了傷口,現在沒那麼疼。”
人與人就是這樣,一旦将最尴尬的事兒說出口,後面的内容似乎無需怎麼困難,一切都容易許多。
徐景懷歎息一聲,“子不教父之過,都是我這個父親管教不嚴,剛剛我聽老五說了,我們家為什麼男孩兒不能留下的原因,現在仔細想想确實如此,還要感謝周院判幫我們解惑。
我父親剛才也非常感慨,不知道是這樣的原因,如若早些認識您,我們家早夭的那幾個孩子豈不是能活下來了?”
周恒微微颔首,“這個能發現也是機緣巧合,不過自今日起,徐瑾煥的飲食裡面就不要出現谷物了,雖然口舌之欲被禁止,可對身體更好,之後你們家族如若有人生子,都延長母乳的喂養時間,然後添加蔬菜肉蛋,不要吃谷物,這樣就不會出現早夭了。”
徐景懷點點頭,“父親剛剛也是如此說的,正巧我五弟媳有孕了,之後生産還請周院判照付。”
周恒笑了起來,擡眼看向劉秀兒。
“這個你還真得要跟劉大夫約一下,婦産科劉大夫是回春堂最厲害的大夫,在清平縣我們就開展刨宮産手術,在京城接生的難産孕婦超過五十名。”
這倆人都不是傻子,瞬間明白了周恒的意思,人家說的是難産孕婦接生了近五十名,正常的就不算了,這回春堂才開了多久,小半年的時間,這個絕對厲害了。
徐景懷趕緊施禮,“哎,真的是無法想想,劉大夫的醫術竟然如此高深,還望劉大夫今後能幫着照拂一二。”
劉秀兒倒是沒有多想,朝着徐景懷擡擡手。
“您不用這麼客氣,回春堂就是醫館,為的就是治病救人,如若您夫人已經夠四個月了,就來回春堂一趟,我幫着她看一下,說一些注意事項,還有飲食的禁忌。”
徐景凱臉上帶着一絲尴尬,“那個劉大夫可以上門嗎?要不我們派車請您去家裡給我夫人瞧一瞧如何?”
劉秀兒笑了,“你們不知曉,這裡有各種設備、藥物和診床,來這裡檢查比在家裡更為仔細,我們需要從體重到腰圍兇圍的發育,給與相應的指導,這個指導有飲食的、有運動的、有衛生方面的,這裡能更加舒适,隻要您夫人來過一次就知曉了。”
聽劉秀兒如此一說,那徐景凱有些動心了,因為這些雖然不知道是啥意思,不過聽着似乎比在家裡好了不是一點兒半點。
“行,那我明日就帶着夫人來檢查,她已經快五個月了,天天被幾個婆子看着躺在床上,說自己要悶死了,正好帶着她出來散散心。”
劉秀兒不失禮貌地笑笑,“想要養育聰明健康的孩子,飲食運動心情一個都不能少,别說成天躺在床上,您躺床上十日試試,兩日都堅持不下來,這樣哪是養胎,整個人都脾氣暴躁心情抑郁,孩子怎麼能養好?”
徐景懷和徐景凱都正色地點點頭,原本真沒往這方面想,現在聽了劉秀兒的話,似乎非常有道理,就是誰成天躺着能舒服,心裡煩的恨不得罵人,這樣孩子怎麼能好。
徐景凱趕緊施禮,這徐家的人裡面,這個人算是最為明事理的一個。
“受教了,不說不知道,看來想要孕育好胎兒也是一門學問,還是非常重要的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