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的幾個問題一丢,小九怔了怔,随即趕緊笑着答道:
“世子别擔憂,我師傅在手術室,就是後面的屋子,軍營的大夫也跟着過來了,一共四個人,雖然有些緊張,也跟着過去看了。”
朱筠墨一擺手,“你前面帶路。”
說着,小九引着二人直接來到臨時開辟的手術室。
這裡不過是一個獨立的東廂房,門窗被封閉嚴實,進入房門裡面是大大小小的幾個桶。
有幾個人都站在一側,已經換上隔離服,似乎覺得别扭不斷拉扯口罩,讓自己呼吸順暢些,不用問看他們穿着的鞋子顔色就知道這些是軍營的大夫。
小九回身看向朱筠墨,“世子今日也要跟着觀摩手術?”
朱筠墨點點頭,“如若消毒允許,我想跟着進去看看,另外你在診堂門外等等,一會兒他們會将高壓消毒鍋送來,安裝在哪兒?誰負責這個?讓他們交接一下,今日就試用看看有沒有問題。”
小九眼睛一亮,一臉的喜悅。
“太感謝世子了,剛剛師傅還擔憂這事兒,小九先幫着您換衣衫。”
朱筠墨點點頭,按照小九的指示,将外袍脫掉,換上隔離服,戴好帽子口罩,朱筠墨低頭看向鞋子。
“我記着周恒手術的時候,要麼換上手術室的鞋子,要麼就是将鞋子上套着套子,你這咋不用?”
小九沒想到朱筠墨還挺懂行,趕緊解釋道:
“稍等您進去的時候,會套上鞋套,在這裡要是套上會髒污,霄伯您是否進去?”
朱筠墨想了想,朝小九擺手。
“算了,霄伯還是盯着他們安裝高壓消毒鍋吧,這裡畢竟是第一次弄,即便會操作的,也不一定懂得原理,容易出現危險,霄伯在多一分保障。”
龐霄自然沒有異議,轉身出去了。
套上鞋套,朱筠墨帶着四個軍營大夫跟着一起進入手術室。
這裡的手術床,都是從京城運送來的,周邊燈火通明,王三順已經站在手術室,正在跟麻醉和助手說着什麼,見朱筠墨他們進來稍微詫異了一下。
“世子,您怎麼來了?”
朱筠墨擺擺手,“你忙你的,我就是帶着這些軍營的大夫看看你們手術,放心絕對不添亂。”
王三順點點頭,他知道朱筠墨的用意,一個是讓幾個大夫接受新知識,在一個也能讓自己更快融入進去,給自己撐腰,他微微颔首。
“好沒問題,隻是一會兒觀看的時候,不要說話發聲,如若有疑問可以記錄下來,手術結束統一問我,再者就是你們都站在患者足邊,不可靠近我們手術區域,因為這裡都經過嚴密消毒。”
幾人趕緊稱是,朱筠墨第一個走到楊樹林的腳邊,這個位置距離手術區域雖然遠,但是沒有遮擋看得更加清晰。
那幾個大夫也跟着湊過來,有的站到朱筠墨身後,有的直接站到牆邊,朱筠墨瞬間臉色陰沉。
“你們那麼靠後看什麼,看我後腦殼嗎?今天讓你們跟着進來看手術,要知道這是多難得的機會。
在京城的回春堂,可是很多徒弟心心念念的事兒,有這樣的機會你們還往後躲,是覺得自己醫術精湛,還是覺得自己沒人比得了?
我不知道你們是否跟着王大夫他們問診過,不用說旁人,就這個楊樹林,我想你們不陌生吧,他的手臂如若當初處置得當,我想不至于到今天這個狀态。
如若讓你們沒了一隻手試試,這是怎樣的一種體驗,作為醫者如若不能設身處地為患者着想,那麼就不要做這個營生。”
朱筠墨的話說得非常重,幾個大夫頭低垂着,不過也趕緊走到朱筠墨身側站好,随即掏出來本子還有炭筆,準備記錄。
剛剛這些話,其實都是他們心裡的真實寫照,見到有能力的人出現,大多數人,下意識的是排斥。
朱筠墨見幾人都走過來,也沒再為難,朝着王三順擺擺手。
“當我們是空氣,你繼續做手術就成。”
王三順點點頭,笑着看向楊樹林。
“别緊張,我們開始麻醉,就是給你手臂打針,和蚊蟲叮咬一下相似不疼。”
剛才朱筠墨發火他開始有些恐懼,不過聽到最後,看向朱筠墨的眼神都有些不同。
這個世子和甯王不同,他能夠站在兵卒的角度想如此多,不感動是假的。
吸了吸鼻子,将眼睛的水汽壓下去,這才看向王三順。
“您來吧,我不怕疼,當初切斷手臂的時候,就這麼生切的。”
如此一句話,讓朱筠墨一頓,冷冷地看了看身側的幾個人,這幾個大夫頓時有些腿抽筋,不過大氣都不敢喘。
王三順沒多說,那個負責麻醉的大夫給楊樹林開始麻醉,右手被綁着帶子,紮上一針,随後連接輸液瓶,随着液體一滴滴流入楊樹林的身體,他眼皮有些發沉。
王三順将手套戴緊,伸出兩個手指,在楊樹林眼前晃動了一番。
“你看看,我現在是幾根手指?”
楊樹林似乎昏昏欲睡,“我......我覺着是三根......不對.......一......”
随着這個一說出口,眼睛緩緩閉上。
王三順點點頭,朝助手勾勾手指。
“沖洗手套,準備局部消毒,鋪孔巾。”
随着吩咐,一個助手趕緊走到他身側,舉起一個玻璃瓶子,一邊倒出液體,王三順不斷清洗自己的雙手。
另一個助手,已經開始給楊樹林的手臂進行消毒,随後鋪上孔巾,将一個金屬平車推了過來,打開一個無菌包,開始清點上面的器械。
随着兩個助手口中的清點,很多聽不懂的器械名字,被讀了出來。
朱筠墨身側的幾個大夫,踮着腳抻頭看着,還不斷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奮筆疾書,似乎要将自己不懂的東西全部記錄下來。
朱筠墨這才滿意地哼哼了兩聲,自己朝旁邊挪了一步。
瞬間右側的兩個人趕緊繞到空隙的位置,盡量保證不碰到手術床,也要湊近一些看。
這邊準備妥當,王三順開始用棉簽蘸着一種特殊的藍色液體,在楊樹林手臂上畫了一道道線。
随後朝助手伸出手,“刀。”
助手抓着一把手術刀,啪的一下拍在王三順掌中。
那幾個大夫一縮脖子,似乎覺得助手的态度不好,有些擔憂地看向王三順,誰知王三順隻是接過刀快速劃開剛剛劃線的位置。
瞬間血湧了出來,幾個觀摩的大夫都有些緊張,攥着筆的手都有些骨節發白。
王三順非常沉着,抓着紗布擦拭了一下,再度伸手要了止血鉗。
幾個止血鉗夾住出血的幾個點,瞬間血少了許多,王三順觀察了一下,開始進行分離,自己還感慨地說道:
“情況還好,裡面的骨骼狀況不錯,可以保留的部分很大,我們去除頂端,盡力讓他之後可以試驗戴上假手臂。”
說着開始分離,并且用骨鋸切削骨頭,那刺耳的聲音,真的讓人毛骨悚然,幾個大夫雖然害怕,卻沒一個敢發聲的,朱筠墨能聽到他們粗重的呼吸音。
清理了骨骼多餘部分,傷口進行沖洗,王三順手指翻飛,快速切削裁剪多餘的組織,不多時開始進行了局部縫合。
看着這操作,幾個觀摩的大夫,盡力将看到的景象畫出來,朱筠墨探頭看看,身側一個大夫畫得一團亂七八糟,他氣得急了擡腳踩在那人腳上。
那人吃疼,不過不敢喊隻是惶恐地看向朱筠墨,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道:
“小的做錯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