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臉色一沉,顯然有些不高興,這剛剛封了你伯爵,轉身就開始抗旨。
朱筠墨一臉的擔心,不過周恒倒是沒有多沉吟,随即說道:
“陛下,之前徐家人打了清平縣主,臣已經言明,徐家列入回春堂的黑名單不予診治,不過陛下的旨意,臣自然是不能抗旨不尊。
不過臣若是去了,還是有些擔憂,這徐家進去容易,臣可不容易說清楚,還是請太醫院的人,還有方公公一同前往為宜。”
此言一出,老皇帝微微颔首,他知道周恒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徐家有多跋扈他也是知曉,隻是這個徐閣老有半師之義,置之不理是絕對做不到的。
“也好,方伴伴你跟着走一趟,算是朕親臨,另外看看太醫院誰當值,跟着一起過去,醫得好醫不好都不得為難周恒。”
方紀忠趕緊稱是,衆人出了慈甯宮,這會兒有侍衛已經準備了馬車,顯然是剛剛就已經吩咐下去的。
三人上車,一路直奔太醫院。
其實,早有小太監過來傳信,彭玉山和陳振亞都站在門口拎着藥箱等候着,見到馬車趕緊湊上來。
見周恒挑簾站在馬車門前,二人一頓,臉上瞬間帶着喜色。
“師尊(周......公子),您跟着去就好,我們是真的束手無策了。”
周恒一瞪眼,“别廢話,趕緊上車。”
二人美滋滋地趕緊爬上馬車,臉上沒有一絲不快,反倒很高興周恒跟他們說話的态度,方紀忠抱着拂塵微微颔首說道:
“還要恭喜彭院判升遷,剛剛傳旨比較急,也沒跟你細說,周公子現在要叫忠遠伯,剛剛陛下一起下的旨意。”
彭玉山一怔,瞬間瞪大眼睛,朝着周恒躬身施禮。
“弟子恭喜師尊。”
“恭賀忠遠伯。”
周恒擺擺手,示意二人坐下,原本車廂裡面空間就不大,現在擠了五個人,稍微一動就互相碰到,這時候恭喜啥?
“趕緊坐下,讓車夫的速度快些,你跟我說說,這徐閣老都什麼病症?”
彭玉山稍微想了一下,這才說道:
“徐閣老的病症,我們這些天一直看着,三日前他突然暈厥,我過去一看,覺得看着像是中風,畢竟他們家之前大鬧了回春堂,想來想去我還是找了劉院使過去。
經過施針和湯藥的急救,人算是醒過來了,不過現在右側癱瘓、不能言語、不能書寫、口水橫流、右眼不能閉合,甚至不能坐着,偶有躁動,這幾天雖然天天過去,但狀況急轉直下,每日清醒的時間不足三個時辰,今日恐怕更差了。”
周恒微微颔首,之前朱三福打探的消息也差不多是這個樣子,不過現在如此急切,身上一點兒藥品都沒有準備,這樣出來确實倉促了一些。
周恒沉吟片刻,朝着彭玉山揚揚下巴。
“你箱子裡面打開我看看,是否有什麼急救藥品?”
朱筠墨湊過來,一把抓住周恒,瞥了一眼方紀中。
“方公公這會兒你睡着了,啥都沒聽見!”
方紀中那動作絕對快,臉朝車廂直接轉過去,張口就來了呼噜聲。
周恒看傻子似得,看向朱筠墨。
他其實要說什麼,周恒非常清楚,這徐閣老不是東西,誰都知道,不過這會兒是聖旨下來讓他去,腦子不好現在抗旨?
“不用說,我明白你怎麼想的,我确實是個小肚雞腸的人,有仇必報,不過現在陛下下旨讓我去給徐閣老診治,我會正常去徐家,至于怎麼選擇是他們的事兒。”
朱筠墨沒再說話,臉上顯得有些嚴肅,朱筠墨少有這樣的表情,周恒知道他擔心什麼,其實按照自己之前的脾氣,今天說啥都不會去。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去一趟死不了人,一切見了再說,至于這中風,已經超過六小時的黃金救治時間,現在就是看後期恢複。
這樣的條件,怎麼去監控,所以想達到一個好的效果很難,尤其是徐閣老這種自身帶着釀酒系統的人,給他輸入一點兒糖,他都能釀酒,這救治都成了問題。
見周恒不說話了,方紀中這才轉過身,看向周恒和朱筠墨笑了起來。
“要咱家說啊,這事兒就不是個事兒。”
周恒目光落在方紀中身上,老皇帝派他來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聽方紀中如此一說,似乎話裡有話,不過方紀中的目光落在彭玉山和陳振亞的身上轉了一圈,隻是笑着搖頭沒在多說。
周恒和朱筠墨對視一眼,也都沒多說什麼,馬車此時已經來到徐家門前,未等停車叫門,側門已經打開,彭玉山和陳振亞下車,因為徐景凱已經站在門口。
徐景凱見到彭玉山二人趕緊見禮,随後看了一眼馬車,臉上帶着探究的神色。
“不知,不知周院判可是來了?”
彭玉山微微颔首,稍顯疏離地說道:
“師尊現在是忠遠伯,不再掌管太醫院,不過陛下下了旨意,所以師尊過來看一眼,不知徐閣老情況如何了?”
徐景凱一怔,似乎變化有些快,之前剛剛知曉周恒被撸了太醫院院判,這邊還想着按照舊官職叫,也算是給足了面子。
可這是什麼情況,怎麼成了忠遠伯,這可是需要對社稷有功績的人才能晉封,周恒到底做了什麼?
還未等他做出反應,彭玉山他們已經朝裡面走了幾步,讓開門口的位置,方紀中先下車,随後是朱筠墨和周恒。
看到下來一個個人徐景凱驚訝一番,到最後他已經有些嗓子眼兒發緊,趕緊逐一打招呼。
方紀中趕緊擺手,微微眯着眼睛,帶着公事公辦的疏離感。
“客套就免了,陛下讓咱家陪着忠遠伯和世子過來,就是看看徐閣老的情形,雖然之前你們徐家那樣欺辱了清平縣主和忠遠伯,可又一想,畢竟徐閣老與陛下有半師之義,也不能看着他這樣不是,頭前帶路吧。”
徐景凱更懵,這清平縣主到底是誰?
不過按照方紀中的說辭,總不會這清平縣主是劉秀兒大夫吧,想到這個他一哆嗦,這徐家得罪的人,豈不都是被封賞了?
徐景凱趕緊垂下頭,引着幾人朝着後面走去,一進入徐閣老的院落,就看到一衆女眷跪在院子中,一個刷得黝黑锃亮的棺材放在中間。
周恒被吓了一跳,這樣的場景還是第一次見到。
方紀中倒是淡然,壓低聲音說道:
“徐閣老是湘西人,他們家鄉的風俗就是這樣,人病重了準備一套上等的棺材放在家中,算是喜材,或許這麼一沖喜,人就沒事兒了。”
周恒能說啥,如若這樣能治病,快給病重的人一家一套棺材喜材,說得還一套一套的有個屁用。
周恒管不了那麼多,這是人家的習慣。
隻是從小路跟着徐景凱繞進去,一院子的女人,圍着一口棺材,一個個除了哭天抹淚也幹不了什麼,所以院子裡面全都是哭聲。
方紀中至少表面上是個柔和的性子,不過見到這個陣仗,也心裡不痛快,你們這邊找人看病,搞得又是棺材又是哭喪,就差孝服就可以辦喪事兒。
“既然想要診治,就别弄得烏煙瘴氣的,你們徐家不是去宮裡請旨了,忠遠伯已經來了,搞這樣子是診治還是不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