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龐七如此一說,這些村民頓時都站起身朝前湊,臉上比之前還要驚慌。
那老孫更是直接坐在地上,一下子哭了出來。
“我的田啊,麥苗已經過了足腕,這不是要了我們老命,沒了糧食,這一家子有十幾口,即便活着有啥用,讓我回去!求軍爺讓我們回去,死也要跟麥子死在一起,我不要做個餓死鬼!”
這聲音非常有感染力,畢竟村民都是靠天吃飯的人,沒了田地,沒了收成,真的要餓死,所以很多人都朝前湧,跪倒在龐七面前,哭喊成一片。
“軍爺求放過!”
“我們要回去啊!”
“啊啊啊!”
“......”
整個山洞原本就攏音,如此一哭喊,瞬間聲音擴大了不知多少倍,所有人的情緒瞬間被調動起來,前面的有些人想要往洞口沖。
龐七掏出腰間的左輪手槍,拇指一勾打開保險,朝着洞頂砰的就是一槍。
巨大的聲音,瞬間蓋過了所有,整個山洞都是回音,這些村民吓壞了。
一個個都忘記哭喊,愣在原地,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做,不過他們也想起,剛剛龐七黑臉的樣子,趕緊各自捂着孩子的耳朵,盡量減少存在感,誰也不敢進一步哭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人在才有一切,雖然麥子被毀,總歸是人還在,再者甯王也不會看着大家餓死,這裡調撥了糧草,暫時能保證諸位的吃食。
至于災後的種植和重建,自然也有後續安排,諸位都要聽從安排,不然還是那句話,有鬧事的現在就站出來,我幫大家節省糧食,直接送他一程!有嗎?站出來?”
一瞬間所有人安靜下來,沒人再敢哭鬧,畢竟之前拎着孩子的樣子大家都見到了,這人就跟黑白無常一樣,說殺人沒人不信。
見衆人安靜,龐七轉身出了山洞,看向旁邊負責把守的人。
“在山洞中即便是臨時居住,也要安置好各個區域,在洞外找兩處位置,叫幾個村民出來幫忙,弄些樹枝臨時搭建兩個茅廁,男女分開,不然這洞中就沒法待了。”
那人恍悟,之前還真沒想到這個問題,确實數千人都在這兩個洞中避難,吃喝還好說,如廁這樣的事兒,如若不安置好,可是要出事兒的。
此時邱副将快步走來,他已經将頭盔摘下來,臉上都是汗,看了一眼天色,臉上帶着焦急。
“這些人怎麼都沒上來,就我們一個村落的,看天色豈不是要到時間了?”
龐七抿緊唇,他心裡更擔心,堰塞湖是等不了的,現在時間已經不多,他回身看了一眼邱副将。
“這裡讓大同守軍來負責,邱副将我們下去幫忙吧,不然這一個村落弄不完我們所有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邱副将點點頭,他們畢竟有經驗,邱副将舉起手中的一張旗子,用力一擺,上面帶着的鈴铛不斷響起,聽到這個聲音所有人趕緊集合,一個個整裝待命。
“行了上馬,跟我去下面的村落,光我們一隊完成也沒用,别的村子也要一起完成,不然這事兒算是沒幹,走!”
随着最後一個走字吼出,上馬的衆人已經快速下山,這裡雖然叫桃兒山,不過地勢平緩,這兩個山洞距離地面也不是很高,隻有二十多米落差,所以衆人順着緩坡直接縱馬沖下來。
既然要清理,自然是朝着最遠的進發,他們朝着剛剛來的方向疾馳了一段路,隐約看到薛家窯村西側的方向已經有村民過來,三三兩兩全都推着平闆車或者牽着活驢,更有甚者還趕着雞鴨。
龐七直接勒住缰繩,這回不用他來說,邱副将揚起鞭子朝着隊伍中的人吩咐道:
“山洞地方有限,想活命就人上去,别的畜生什麼都不能帶,來人給我殺!”
說着幾個兵卒,跳下馬,揮動手中的刀,将那一群雞鴨全部斬殺,那趕着鴨子群的男子撲通一下跪倒,眼都紅了,想要沖上來拼命。
不過兩把刀架在脖子上,邱副将朝着後面冷冷地看了一眼。
“這裡沒有條件可講,想活命就跟着走,所有牲畜不能帶過去,不然山洞也裝不下,不想活命就沖上來,有沒有想死的?”
周圍的人都盯着邱副将,不過沒有一個敢沖上來的,邱副将剛要說話,那個趕鴨子的男子拼命地喊了起來。
“你們這些挨千刀的,我們就這麼點兒東西,你們還給殺了,既然雞鴨都死了,我也不活了,你殺了我啊!”
邱副将揚起馬鞭,朝着那人身上就是一鞭子,啪一聲脆響,那人瞬間倒在地上翻滾,從肩膀到兇前一道鞭痕出現,血快速滲出,邱副将手中的鞭子,滴滴答答不斷有血滴落。
這會那人不斷在地上呻吟,疼的臉都變了形,邱副将和龐七沒有一個人來解釋,邱副将隻是用馬鞭指着那人。
“還想死嗎?”
那人不再硬氣,隻是搖着頭哼哼着。
“沒死就起來,快點兒跑步前進,所有人一炷香的時間必須跑到桃兒山腳下,不然落後的都殺了。”
如此一吩咐,這些人信了。
他們眼中邱副将簡直是兇神惡煞,這樣的人太可怕了,趕緊抱起孩子,或者是扶着老人,紛紛加快速度。
此時後面押送的官兵也走了過來,雖然不認識,但通過身上的衣衫還能判斷,他們就是大同守軍。
“你們負責的村子清理完畢了?”
那人趕緊抱拳,笑着說道:
“别提了,終于完了,很多老人都不出來,我們都是架着出來的,燒了兩棟房子才算讓這些人斷了念想,不過還是要趕着牲畜,還是你們有辦法。”
龐七沒工夫閑聊,趕緊抱拳。
“既然無事,我們不耽擱了,還有村落沒有清空,先行告辭。”
說完,衆人分開,眼前這個村落就是緊鄰薛家窯村東側的村莊,外面都是官兵,村子裡面什麼聲音都有,不過沒有人出來站隊,到處亂糟糟的,有幾個女人撒潑哭喊,連官兵的聲音都聽不到。
龐七他們快速來到村口,看着兩個舉着鋤頭的人,正在跟官兵抗衡,有個婦人瘋了似得想要朝前撞。
龐七舉起手中的槍,朝那拎鋤頭男子的身側砰砰就是兩槍,這聲音特别巨大,頓時吓壞了衆人,随着槍聲結束。
那拎鋤頭男子身側的驢子倒在血泊中,即便倒下渾身還不斷在抽搐,脖子上面血流噴湧,看着隻有出氣兒的驢子男子手中的鋤頭掉落,一把将那女人拽到後面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舉着槍的龐七身上,龐七一夾馬腹朝前走了幾步。
“這不是在商議,想活命就跟着出來,少一個這一家都活不了,聽懂了想活着就出來,外面來個人負責記錄,每家多少人,隻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什麼都不許帶,趕緊出村,不然猶如此驢。”
整個村子裡面安靜了,衆人互相望了望,趕緊抱起自家孩子朝着村口跑去。
真正面對生死的時候,人的反映出奇一緻,完全不用廢話,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二三百口人已經集合,甚至登記的人都沒寫好。
龐七擺擺手,現在這些都不重要。
“先上桃兒山的山洞,随後到那裡進行登記,想死的我們不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