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沒多解釋,不過不耽誤薛老大自己揣測,扒拉着手指頭一頓算賬,最後瞥了周恒一眼搖搖頭。
“怪不得,李掌櫃恨不得将你供奉在他家裡,原來這玩意如此賺錢,算上回春堂、酒肆、串串香,我們這幾個月的進項真的不少,不過還要給世子三成,哎數額可真是不少。”
周恒抓起桌子上的書稿敲了薛老大一下,臉上也嚴肅了幾分。
“銀子能賺的完嗎?你好我好,才能有銀子賺,這道理我說了多少遍,京城之中有誰不知曉我們和世子和甯王他們是一體的,這話今後不要說,曉得嘛?”
薛老大眨眨眼,第一次見到周恒和自己發火,趕緊垂下頭,沒有争辯。
他剛才也就是感慨一下,并沒有别的意思,不過确實有些過分了。
“我錯了,今後再也不說。”
周恒白他一眼,“這裡是世子的莊子,回春堂也好,各個鋪子也好,都是世子的鋪面,沒有這些基礎,我們怎麼起家?行了我們回去。”
周恒起身,薛老大趕緊屁颠屁颠地跑過去将門簾挑開,還未出門,兩個老婦人抱着籮筐就站在門口。
見到周恒和薛老大,趕緊跪地磕頭。
“老婆子見過恩公。”
不用周恒吩咐,薛老大趕緊上前将兩人扶了起來。
“快起來,我家公子不喜讓人跪,你們這是有啥事兒,直接跟公子說就行。”
兩個老婦人,趕緊将手中的籮筐送到薛老大面前,獻寶似的将上面蓋着的布掀開,小心翼翼的模樣唯恐碰壞什麼。
“這是剛才我們十幾家湊的雞蛋,還有新蒸的面魚,知道恩公祖籍是山東,剛才趕緊蒸了兩鍋,不是啥好東西,就是一點兒心意,您收下吧。”
薛老大看向周恒,周恒走到近前。
那一筐雞蛋,有大有小有紅有白,一看就知道是各自不同的人家搜集的。
面魚上面點的紅眼睛還沒幹,這雖然不是貴重東西,不過白面可是太金貴了。
“心意我收到了,這些雞蛋還有面魚,給孩子們分了吧,他們正長身體吃得多,你們也不算寬裕。”
兩個婦人急了,将筐子都争着搶着往薛老大的手中塞。
“我們富裕的很,今年一直吃白面白米,沒有沙子那種,家裡的小子丫頭都吃得飽穿得暖,全家都做了新衣過年,隻是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送您,這心意您收下吧。”
周恒搖搖頭笑了,示意薛老大将東西手下。
“行,那東西我收下了,多謝你們。”
兩個婦人樂得不行,朝着周恒施禮,轉身歡天喜地地走了。
此刻卿雲已經背着包袱走來,身側跟着一個青衣男子,正是扮演楊龍友的那位主演,見到周恒和薛老大有些拘謹。
卿雲微微欠身,介紹道:
“公子他是扮演楊龍友的蘇清泉,是個不遠處南村的一名秀才,不過家道中落父親重病,也沒有銀錢參加科舉,上月開始跟着我籌備劇目的事兒,我瞧着人還算踏實,并且識文斷字很細心。”
周恒點點頭,“你看中就好,好好幫助卿雲操持這個劇目的排演,今後的出息不會比你參加科舉要差。”
蘇清泉微微擡頭,趕緊朝着周恒施禮,臉上的喜氣想掩飾都掩飾不住。
“多謝公子,我在這裡能賺銀子,父親也在回春堂抓了藥,如今已經能下地走動,雖然不至于大好,我也放心不少。”
“哦?你父親得了什麼病?”
蘇清泉有些尴尬,臉上微微一紅。
“不是病症,我表妹原本許了我家,不過年前來退婚,據說要去給張員外家做妾室,我父親氣不過和舅父吵了起來,最後從高台上摔下去,跌破了頭,一直昏迷嘔吐,此刻已經清醒,攙扶着也能走幾步,隻是不大認人,說話也不行。”
周恒恍悟,“頭外傷,能恢複到如此,說明你家人照料的非常好,會慢慢好的别擔心,如若覺得好的慢,可以去回春堂找德勝,讓他安排人給你父親施針,治療十天半個月就能大好。”
蘇清泉用力點點頭,“我也是如此想的,不過還要存一些銀子,下個月就可以去了。”
周恒擺擺手,“治病沒有等着一說,卿雲給他支取三個月的月例銀子,先去治病,越早治療好的越是徹底,耽擱的時間長了,恢複的慢不說,對記憶也有損傷。”
蘇清泉一怔,好在卿雲扯了扯他的袖子,蘇清泉趕緊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砰砰砰給周恒磕了三個頭,整個額頭瞬間都青了。
周恒被吓了一跳,他真真是受不了這樣的表達方式,挺吓人的。
“快起來,你傷了怎麼排戲?”
蘇清泉這才趕緊爬起來,不過看向周恒的目光已經完全不同,規規矩矩地躬身施禮。
“一直聽莊子裡的人說,公子是大善之人,今日見識了,清泉定會好好輔助白姑娘,将戲排練好。”
周恒點點頭,“行了,你可有同鄉,讓他們幫着去家中傳信兒,拿着銀子抓進去回春堂,我們等你片刻。”
白卿雲已經拿出來十五兩銀票,塞給蘇清泉,蘇清泉趕緊轉身往回跑,不多時就氣喘籲籲地回來了。
衆人乘車,這才朝着京城駛去。
到了京城,周恒在回春堂下去,薛老大載着卿雲和蘇清泉直接去了文殊閣。
見到李掌櫃,李掌櫃趕緊将幾人請入内堂,薛老大常來此地,與李掌櫃相當熟絡,也沒什麼客套,直接介紹了白卿雲和蘇清泉的身份,雙方見禮這才坐下。
李掌櫃到是熱心,一臉興趣地問道:
“畫師我們這裡就有,不過似乎沒繪制過如此大的東西,不知白姑娘可是有什麼想法?”
白卿雲溫婉地笑了,這内堂裡面就擺着幾幅畫,都是以桃花扇的故事為背景,惟妙惟肖。
“我想李掌櫃既然印制《桃花扇》,自然對裡面的故事了如指掌,人物故事背景,所有的一切都非常熟悉,不然不會有這樣的宣傳畫。”
李掌櫃笑了,點着頭說道:
“白姑娘說的是,雖然我是一個男子,卻也被故事感染,當看到最後兩卷,真的是好幾天都沒睡好。”
白卿雲接着說道:“算起來我與李掌櫃一樣,都是被故事感動,我就是想要找畫這個宣傳畫的師傅,我不懂繪畫,隻是摘錄了一些背景的描述,想要跟他說說,我提供尺寸,用結實的油布當做畫布,在上面進行作畫,如此一來,隻是撤換背景,仿佛就換了一個場地。”
李掌櫃結果白卿雲手中的冊子,自己看了看,這裡面的描述相當仔細,背景是多高的山巒,湖面的大小,上面有幾艘小船,雨打芭蕉在路邊的萎靡狀态,瞬間被白卿雲這個想法感染了。
“按照白小姐的說法,背景如若是湖光山色,還有一個涼亭,那麼前面擺上桌椅就成了湖邊的場景,這想法太妙了。”
說着起身,吩咐人去找畫師。
“不過這裡面提到的戰馬,還有畫舫你要如何處理?”
白卿雲咬着唇,起身來回踱了幾步,這才頓住身形。
“畫舫我現在就做了類似旱船的一個東西,兩個人前後擡着繪制好的擔子,中間站着主演,走上台去,如此也有個行船的樣子,至于戰馬,這個之後可以讓人牽着馬從舞台下方走過,背景厮殺慘烈些就行,如此一來意境已經到了。”
李掌櫃一擊掌,臉上閃現喜悅的神色。
“白小姐大才,這想法甚好,我現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桃花扇的劇目了。”
“李掌櫃謬贊了,這不過是我家公子說過想法,我才照着這個想法去做的,還望李掌櫃能催着畫師制作,時間非常緊迫,畢竟宮裡的太後,還要急着看。”
李掌櫃仰頭笑了起來,“放心,人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