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霖同樣如此,他想到了昨天晚上,臻哥找他談話的場景,跟他說的每一句話,他都在心裡不斷重複着,給他更多的鼓舞,更大的堅持,現在他已經感覺不到身體知覺了,整個大腦一片空白,隻有昨晚上說的每一句話,不斷飄浮在他的心裡。
兩人都感受不到身後那推動的雙手,因為陳封和王昊,體力早已經耗盡,兩人的情況不必他們差多少。
哪怕陳封兩人的體質更強,在前面推人的時候已經消耗完了力氣。
六個人,唯一還有體力的,隻有林臻,他雖然有體力,但是沒有再推動冷鋒,這後面的一段路,需要冷鋒自行堅持跑完。
林臻跑在前面,卻一直暗中觀察留意着身後四人的情況,因此他适當的時候就放棄推動冷鋒了,讓他和後面四人一樣,用自身的意志力來克服後面的一段路。
林臻大喝一聲,說道:“再有兩圈,就結束了,大家快點,堅持,再堅持……”
“你們一定行的,相信自己,相信你的身體,相信你的信念,你們一定能夠跑完這最後兩圈!”林臻大喝着,他還要保持着速度奔跑,還要大喊,這也是對他潛能的一種挖掘,一種意志力的淬煉。
四周原本看戲的士兵,漸漸地那目光中的不屑和冷嘲,漸漸消失了,繼而變成了一種不解、納悶、好奇,再到後面,每個人的目光裡流露出一種欽佩、尊敬、支持。
很多士兵在外面排隊的時候,林臻六人就在操場上跑步,而他們進入食堂吃完飯出來,林臻六人依然還在堅持着跑。
速度前後差距很大,看得出來,此時六人已經到達了體能極限。
當他們聽聞林臻大喊還有兩圈,别說是跑道上的其他五人,即便觀看着的他們,都要崩潰,感覺換了他們也做不到。
“還有多久?”
“還能堅持多久?”
“盡頭在哪裡?”
“……”
這一刻,跑道上的李小兵等人,腦海裡中隻有這些問題,連意志力和信念這種玩意,都已經消失了,已經在奔潰的體力和無比難受的呼吸間,什麼堅持,意志力,信念之流,統統煙消雲散了,他們腦海裡,隻有這幾個問題,不斷盤旋着。
機械麻木的跑動,他們已經忘卻了四肢的酸麻的沉重,忘卻了呼吸的艱難和刺痛,忘卻了肺部的撕裂和疼痛……
時間好像永遠停止了一般,四周的景象也好像漸漸模糊了,他們的目光,隻看到了前面林臻在那無聲的呐喊,無盡的眼神,無窮的呼吸!
曹天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一棵大樹下,靜靜地看着操場上邁着小碎步的六人。
他在屋子裡睡了一會,就看到了外面發生的事情,他一直忍耐着沒有出去咒罵這群人,但是看見林臻和冷鋒那全力以赴的态度,還有陳封和王昊無條件的服從。
看見了李小兵和葉飛霖人性最真實的一面,也看到了林臻無私和嚴謹的一面。
曹天越來越愛惜林臻,因為林臻簡直比他還要稱職,比他這個教官更像教官。
那一刻,林臻作出加罰的舉動,他差點忍不住沖出去,抱着林臻重重捶上幾捶兇膛,讓對方感受到他内心的那股熱烈和感動。
林臻竟然在那一刻,沒有對訓練項目的較真,反而意識到,第一天,特别作戰小組團隊的問題,根本就沒有真正融合,做出來的任何項目訓練,哪怕每一組都完美的通過,那也是徒勞。
一個隊伍,團隊的凝聚力才是根本,而林臻,要把這個分裂和不信任扼殺在搖籃之中。
加罰,是最好,也是那一刻,最重要的解決辦法。
因此,在屋子窗口邊一直靜靜觀看着的曹天,淚流滿面,他很感動,這個林臻實在完美。
曹天發現,自從接觸到林臻開始,他熱淚盈眶的次數,比他十五年來加起來的次數還要多。
此時,曹天看見林臻六人一個個無比煎熬的在堅持着跑動,他内心很受觸動,而他更相信,林臻一定會掌握好分寸,在适當時候結束這次的加罰。
他非常放心離開了樹下,快速往食堂後面的廚房走去,他要親自給這幾人準備午飯。
林臻不斷的大喊着,倒數着終點距離,不斷的催人奮進,隻有一步步朝着前方,才能邁過這一道門檻。
到了最後五十米沖刺,林臻側身一手推着前面的冷鋒,一手拉着身後的李小兵。
李小兵看見那雙救命的手,頓時如漂泊大海裡一葉扁舟,找到了靠岸的港灣,他緊緊握住,與此同時,反手抓住了陳封的手,如此一個接着一個,六個人緊緊握住,相互帶動之下,朝着勝利的終點沖刺。
“這幾個,是好兵!”
陳國雄目光裡流露出一絲期待,緊握了一下雙手,用力在虛空中揮了揮拳頭,無聲呐喊着:“加油,年輕士兵,加油,不老士兵!!”
“啊……”
當六人依次沖過了終點,勝利的喜悅揮灑在他們的身上,每個人仿佛恢複了一絲力氣,一個個振臂高呼。
可惜,他們的動作沒有一絲的力道,他們的高呼沒有一絲的聲音,他們的呐喊沒有一絲的回響!
但,又如何!
此刻,六人臉上洋溢着笑容,哪怕是一張張蒼白無比的笑容!
林臻一個個拉起他們,不讓他們倒下去,将一個拉起來,另一個又慢慢軟下去,他又跑過去拉起來。
直到彼此相互攙扶着沒有倒下,林臻看着他們,說道:“戰友,隊友,不是一句口号,不是要真正上了戰場才能體驗,現在,你們好好感受一下身邊的隊友,感受一下身邊的戰友,你要倒下可以,必須确保你的隊友站着!”
“每一個人都是如此,永遠記住,你要倒下可以,但必須确保你的隊友站着!”
“你要倒下可以,但必須确保你的隊友站着!”
這一刻,冷鋒幾人深深地明白了一個軍人,一個戰友,這個詞,所賦予的真正意義,所代表的内在精神!
六人手臂相互緊緊攙扶着,不讓彼此倒下,因為你要倒下可以,但必須确保你的隊友站着。
他們就這麼靜靜地站着跑道上,迎接着四周無數士兵的注目和敬禮,那些士兵從始至終見證了這六個人的瘋狂過程,換作他們任何一個人,他們都難以做到。
這是一種超越了意志力、堅持、信念的一種考驗,到了後面,這些都已經失去了任何的作用,隻有無盡的投入奔跑,置身于其中,才能真正明白這一舉動的價值所在。
十幾分鐘後,六人感覺體力恢複了一些,四肢有些知覺了,也有了一絲氣息,這氣息是他們煎熬了十幾分鐘,才捋順的呼吸。
在這個過程中,每一次呼吸,他們的眉頭就擰緊一次,甚至乎,他們都能夠聽到彼此壓抑的悶哼聲。
因為他們不想給隊友帶來壓力,所以即便很劇痛都忍住不發出痛苦呻吟。
“你們很棒,我為你們感到驕傲!”
林臻目光一一掃過五人的眼睛,無比燦爛的笑容,感激說道:“謝謝!”
冷鋒五人眼角泛着淚光,加入部隊這麼久,他們第一次感受到戰友的那種深厚情誼。
也許這種情誼,需要經曆槍支彈藥和子彈炮火的考驗,才能真正體會到這種彌足珍貴的情感。
冷鋒說道:“謝謝!”
“謝謝!”
“謝謝!”
“……”
六個人,彼此道出最真摯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