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周彤起了個大早,帶着江婆子和江二妹出去逛街。
她曾經在保定府住過一陣子,對這裡很熟悉。
隻不過,她們三個去逛的并非女子們常去的那幾處地方,而是三教九流彙集的柳河街。
說起柳河街,保定府的人都知道,這地方太有名了,有名到來做生意的外地人,可以不知道衙門在哪裡,卻不能不先來柳河街,否則,無論你是賣針頭線腦的貨郎,還是開大鋪子做大生意的,統統别想在保定府站住腳跟。
上次來保定府的時候,周彤就已經知道,保定府最大的市井幫派是七條好漢,這七條好漢是幫派的名字,可是卻不隻七個人。
據說七條好漢始于前朝,最早是七位結義兄弟,後來越做越大,人也越來越多,到了如今,就連乞丐行的花子頭,也要去孝敬七條好漢。
七條好漢的大當家是溫榮,因為在家排行十七,因此都叫他溫十七爺。
溫十七爺神龍見首不見尾,見過他的人并不多,平素裡幫派的事務都交給二當家裘勝和三當家許大海。
裘勝和許大海就在柳河街。
周彤帶着江婆子和江二妹,三個女人出現在柳河街上,立刻就被人盯上了。
柳河街上的女人并不少,随處可見。
但是柳河街上的人眼睛都很毒,一眼就能看出這女子是做什麼的。
能來柳河街上的女子,十個裡有九個是下九流,還有一個是奴。
而周彤,卻肯定不是下九流裡的人。
江二妹嘻嘻一笑,說道:“姑娘,這滿街都是眼珠子,要不摳幾個出來吧。”
周彤不動聲色:“你敢輕舉妄動,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摳出來。”
江二妹不說話了,彤姑娘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如果她去摳了别人眼珠子,彤姑娘立刻就會把她的眼珠子也摳出來。
江婆子橫她一眼,這個小姑子就是欠治,自己當家的治不了這個妹子,她這個當嫂子的也治不了,可是交給彤姑娘,就把江二妹整治得死死的。
這是好事。
很快就有人過來搭讪,舔着一張臉,沖着周彤說道:“妹子,來找哥啊?”
周彤莞爾一笑,伸出纖纖玉手,搭在那人的肩頭,那人先是一喜,接着笑容就扭曲了:“你你你幹嘛?”
“帶我去見裘二當家。”周彤說道。
原來是拜山頭的,娘的,每天來柳河街拜山頭的多的是,拽什麼拽啊。
“我哪認識裘二當家,你自己去。”那人嚷道。
周彤沒說話,依然笑着,手上卻又加了兩分力氣。
那人吃痛,罵道:“小娘們兒,你快住手,每天這個時辰,裘二當家都在金寶賭坊,你有種就過去。”
周彤松開手,那人飛也似的跑了。
“姑娘,我先去探探吧,這小子說的話不可信。”江婆子湊過來說道。
“不用,我們一起去,這樣才能引人注意。”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金寶賭坊裡就打起來了。
那人說得沒錯,裘勝每天這個時辰都在金寶賭坊。他不好賭,也從來不賭,他在金寶賭坊是辦公,真真正正的辦公。
金寶賭坊裡有一間靜室,裘勝是在這裡處理幫中大大小小的事務。
因此,賭坊裡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裘勝在靜室裡還不知道,幾個幫派裡的頭目正在向他彙報這兩天的事,直到賭坊的管事跌跌撞撞跑進來,裘勝才知道外面出事了。
“來了三個女人,羅刹鬼一樣,進門就砸,咱們的人根本攔不住,被扔出去十幾個了。”管事哭喪着臉,他的一隻眼窩烏黑,另一隻卻是完好的,看上去滑稽之極.
“三個女人?你确定不是哪個賭鬼的老婆打上門來了?”一名頭目笑道。無論是堂子還是賭坊,打架這種事就沒有斷過,見怪不怪,他還真沒放在眼裡,金寶賭坊的管事也真是沒用,說起來也算是老油條了,怎麼還是大驚小怪的。
那管事也顧不上被人冷嘲熱諷了,對裘勝說道:“二當家,這三個女的不是一般人,她們出手都是往死裡打。”
“打死人了?”裘勝放下手裡的小茶壺,他喝茶從不用茶盞,而是拿着茶壺嘴對嘴。
“那倒是還沒有,但是斷胳膊斷腿的一大片,全都給扔到街上了,外頭圍了好多人,咱們的臉算是丢......”
一句“丢盡了”還沒有說完,裘勝手裡的小茶壺就飛了出去,正好打在管事的那隻沒有受傷的眼睛上。
“小伍,你出去看看。”裘勝對一名頭目說道。
小伍長得一點都不小,膀大腰圓,像一頭熊。
小伍橫了那名管事一眼,大踏步走了出去。
也不過是眨眼之間,靜室的門砰的一聲,從外面被撞開,小伍碩大的身子從外面飛了進來,裘勝躲得快,小伍擦着他的耳朵飛過去,撞到他背後的牆壁上,又彈了回來,将一張長幾砸成兩截。
靜室裡的所有人,臉色全都變了。
市井幫派和武林中的幫派不一樣,他們不會随身帶着兵器,即使帶着也頂多就是匕首。
裘勝身為二當家,當然更不用帶兵器了,他伸手想去摘挂在牆上的寶劍,可是來不及了。
小伍的身子剛剛落下去,又是一條人影從外面飛了進來,裘勝看到了一雙爪子,一雙他從未見過,根本不屬于人類的爪子。
那雙爪子的主人飛身竄到他的面前,雙手一伸,他的脖子便被卡住了。
兩隻爪子,十根手指如同十把短刀,裘勝屏住呼吸,他不敢動,也不敢喘氣,他感覺哪怕是喘口氣也會被這雙爪子刺穿喉嚨。
幾名頭目都是出了名的不怕死,可是這個時候,他們也傻了,真的傻了。
這是什麼啊?
兩個人緩步走了進來,兩個女人,一個是嬌美明豔的妙齡少女,另一個則是個粗壯精悍的中年婆子。
而那個長着一雙利爪,正卡着裘勝脖子的,竟然也是個年輕女人。
少女走進來,環視四周,忽然笑了。
“這就是七條好漢的香堂嗎?和我想像的不一樣,小了點,地方也差了點。”
說完,她看一眼緊跟在她身邊的婆子,說道:“給我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