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猛還活着?”雖然猜到季四爺不會輕易殺掉焦猛,但是焦勝奇還是想要親耳聽到。
“活着,聽說喜歡讀書,日日苦讀。”少女笑靥如花,她不知道焦猛是不是真的喜歡讀書,但是她認識一個喜歡讀書的人,不但喜歡,而且書讀得極好,說起來,她有很久沒有見過阿少了。
想到好學生阿少,沈彤就想起了自己,唉,她也喜歡讀書,可是她卻不是好學生。
“你說焦猛喜歡讀書?”剛剛對面前的少女信了幾分的焦勝奇重又懷疑起來,幼子被妻子寵壞了,遊手好閑,他還曾想過回到京城把這混帳揍個半死。
沈彤很認真:“對啊,令郎寒窗苦讀,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我派去的人盯了幾天,都沒有看到他出來,倒是看到有小厮出門,買的也是筆墨紙硯,這樣看來,令郎不就是在閉門苦讀嗎?”
沈彤的聲音輕柔悅耳,但是在焦勝奇聽來卻是背脊生寒。
這哪裡是閉門苦讀,這分明是被軟禁了!
知子莫若父,從小到大,焦猛就是個好動的性子,屁股上像安了彈簧,一刻也停不下來。
想想也是,季四爺既然把焦猛帶走了,難道還會讓他自由自在,想怎樣就怎樣?
“嗯,除此之外,你的人還打聽到什麼?”焦勝奇沉聲說道。
沈彤從懷裡掏出一個方勝,玉指一彈,那方勝便飄向焦勝奇,焦勝奇先是一怔,接着便伸手接住方勝,展開後是一張信箋,沒有擡頭也沒有落款,字迹潦草毫無體法,但還是能一眼認出。
“燕北有真仙教,于松柏園建道觀學堂,燕北信之者衆,焦姓少年常拜真仙,逢課必到。”
焦勝奇把這封信看了幾遍,他沒有聽說過這個什麼真仙教,但他少時從軍,于佛道俱不了解,或許是他孤陋寡聞。不過,焦猛是什麼時候信教的?雖然與幼子相處不多,但是這些年來幼子的所做所為他也知道一些,他的兒子從來不是良善之輩。
若是有人告訴他,焦猛打架把人打死了,焦勝奇一定相信;可若是說焦猛常拜真仙,還好好讀書,他打死都不信。
“不可能,他怎麼會信這個?絕對不會!”焦勝奇說道。
沈彤微笑:“焦大将軍若是不信,可是讓人去查一查,這個真仙教不僅燕北有,北直隸也有,對了,我忘了說了,真仙教的道觀裡供奉的是季神仙。”
“季神仙?哪個季神仙?”焦勝奇心裡咯登一聲。
“就是你想的那個季神仙啊。”沈彤第一次聽到季神仙三個字,還是在那座季四爺和楊錦軒碰面的道觀裡。
那天她發現道觀裡供奉的仙人與旁處不同,便問小道僮,小道僮說這位是季神仙。
那個時候,沈彤還不知道季四爺就是屠衛,直到她見到易容成季四爺的屠衛,便認出那就是道觀供奉的季神仙。
她給焦勝奇看的這封信,是燕北郡王六百裡加急送來的。
燕北郡王派了江婆子和可意兒去燕北城,調查欣妩的事,可是他們最先查到的,卻是這個真仙教。
可意兒讓自己手下幾名閑幫,跟着相熟的信徒去真仙學堂去聽課,據說這位季神仙是财神在人間的真身,入了真仙教,金榜題名,财源廣進,延年益壽,位列仙班,總之,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真仙做不到的。
那幾名閑幫去聽了三次傳道課,次次看到焦猛,焦猛的表現尤其虔誠,畢竟是高門大戶的子弟,與那些販夫走卒截然不同。
沈彤把這件事告訴了蕭韌,蕭韌立刻讓人去打聽,這一打聽才知道,不僅是保定府,就連京城也有真仙教的道場,隻是因為信奉真仙教的以底層百姓居多,達官顯貴中尚未興起,因此,這才名聲不顯。
但是名聲不顯不代表信徒不多,有些村子,竟是整個村子都信這個。
沈彤靜靜地看着焦勝奇,她知道“季神仙”三個字隻要說出來,對于焦勝奇而言,意義就不同了。
焦勝奇臉上陰晴不定,好一會兒,他才問道:“姑娘貴姓?”
沈彤微微一笑:“叫我沈姑娘吧。”
“沈姑娘,你讓焦某知道這些,有何所圖?”焦勝奇問道。
沈彤道:“聽說韓嚴二人的使者來洛陽時,焦大将軍下令緊閉城門,我今天來,就是想讓焦大将軍一直這樣,按兵不動,隻守不攻。”
焦勝奇的眼角抽了抽,難道這個小姑娘已經知道季四爺用焦猛來協迫他做的事嗎?
是了,她既然能出現在洛陽,那就一定知道。
“你究竟是誰?”焦勝奇沉聲問道。
“我是沈姑娘啊,焦大将軍記性不好。”沈彤說道。
“那麼沈姑娘,焦某為何要聽你的?因為犬子嗎?那就要讓沈姑娘失望了,在焦猛心中,早就當他死了。”一點寒星在焦勝奇眼中閃過,宛若箭芒。
“可是焦大将軍現在所做的,不就是為了焦猛的一條命嗎?”
沈彤說到這裡,身形閃動,下一刻她已經重新站在焦勝奇身邊,不知何時,手上已經多了一把短刀,刀光一閃,那柄刀便抵住了焦勝奇的咽喉。
一切都和剛剛一樣,焦勝奇的性命再一次握在她的手裡。
“你要做什麼?”焦勝奇大聲說道。
“焦大将軍,你以為我能站在你面前,你外面的那些人還能聽到你的喊聲嗎?”沈彤冷冷地說道。
焦勝奇忽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個少女和她帶來的人,在進到他屋裡之前,一定是先把外面的人都給料理幹淨了。
“你要殺我?”焦勝奇還是不确定,因為就是剛才,這個少女還是一副和他談判的樣子啊,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
“既然你執迷不悟,那就殺了你,取而代之。”沈彤說道。
“笑話,本将軍是堂堂指揮使,三品大員,你能取而代之?”真是笑話。
沈彤輕笑:“一個月前自是不能,可是現在不同了,河南反了,除了洛陽以外,其他地方全都反了,而洛陽城剛剛經曆浩劫,民不聊生,而你這個指揮使,也不過才上任幾個月而已,你的生死,對于洛陽城而言,真有那麼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