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草看她一副強忍作嘔的模樣,一臉鄙視。
“行了,不要裝得聖母一樣,你還以為你真是千金大小姐了?你若是有本事,就使出渾身解數,讓周铮把咱們接走,像前些天那樣保護起來,我可告訴你,昨天這幾個龍虎衛可不是善茬兒,我若不是給他們用了麻骨散,被剔骨割肉的,可能就是我了。能拿下他們也全憑僥幸,若是龍虎衛的人再來幾個,我可就保不住你了。”
欣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也懂些武功,但是卻不及碧草一成。
若是知道沈彤後來不知從哪裡學來了武功,當年在野豬嶺的時候,無論如何,她也會讓平婆子她們教她武功的。
想到這裡,欣妩怔了怔,她怎麼又想起沈彤來了?
......沈彤現在在做什麼?
這幾年裡,她很少聽到沈彤的消息,隻是隐約知道,她去過燕北。
長大後的沈彤,似乎不如小時候出彩了。
欣妩的嘴邊浮起笑容,沈彤那時可真是出盡風頭,救秦王,護郡主,守榆林,樁樁件件都能記入史冊,流傳後世。
可是,後來沈彤去了哪裡?
沈彤肯定不會因為殺了幾名龍虎衛就膽顫心驚的。
欣妩挺直腰身,嘲弄地看向碧草:“你偷聽我和阿娘說話。”
碧草輕笑,說道:“衛頭兒派我跟着你們,我還用得着偷聽嗎?這本來就是我的職責所在。”
“你也說了,四爺隻是讓你跟着我們,保護我們,可他并沒有讓你監視我們,你如果再偷聽我們說話,等到見了四爺,我一定會告訴他。”
碧草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伸個懶腰,懶洋洋地說道:“你想找泥瓦匠,那就讓小丫頭們去找吧,不過我告訴你啊,别忘了把那泥瓦匠殺了滅口,我累了,再要剔骨割肉,你自己來,不要勞煩我了。”
碧草說完就轉身走了,欣妩看着她那神氣活現的背影,咬緊銀牙。
她當然不會讓小丫頭出去找泥瓦匠了。
碧草雖然可恨,可是她說的一句話卻是對的。
泥瓦匠十有八、九會發現地裡埋的屍塊,所以泥瓦匠也是要滅口的,而她,不想親自動手。
欣妩不想讓自己的雙手沾上血腥。
她又一次想起了沈彤,沈彤早就是雙手沾血的人了。
沈彤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心裡是怎麼想的?她不害怕嗎?畢竟是黃氏親手養大的嬌嬌女,她是怎麼就開始殺人了呢?
欣妩下意識地将右手輕握,然後,她把右手舉到面前。
這是握刀的動作,碧草就是這樣把那四個孔武有力的龍虎衛大卸八塊的。
碧草可以,沈彤可以,而她也可以。
欣妩的右手一直保持着這個握刀的姿勢,她從後照走到前院,回到自己屋裡,她的手,依然是這個姿勢,就好像,她的手裡握着一把刀,一把随時随地能将人殺死的刀。
碧草雖然偷聽到她和黃氏的對話,但是碧草說的卻是事實。
當務之急,就是要得到西秦軍的保護。
龍虎衛死了四個人,他們還會派來更多更強的人,而下一次,碧草能把送上門來的龍虎衛全部殺光嗎?
碧草自己都不确定的事,她又怎會知道?
所以,她無法完完全全依靠碧草,她要靠自己,靠自己去讓周铮保護她。
她打開箱籠,換上一身粗布衣裙。
衣裳的布料都是最便宜最常見的,而且也已經半新不舊,可是洗得很幹淨,熨得也很平整。
欣妩望着鏡子裡的自己,伸手摘下耳朵上的珍珠耳墜,又把頭上的珠钗換成木簪,她從妝匣裡找出一朵小小的絹花戴在發間。
欣妩把自己收拾妥當,再次透過鏡子打量着自己。
花朵般的年紀,荊钗布裙,脂粉不施,不但沒有掩住她的美貌,反而令她更加清秀脫俗。
欣妩對自己的相貌非常滿意,對自己現在的形像也非常滿意。
雖然對碧草咬牙切齒,可是欣妩出門時,還是把碧草帶上了。
正如碧草親口所說,她是季四爺派來的,她是死士營的死士,武藝高強,而且最擅長的就是殺人。
“你要去哪兒?”碧草打量着欣妩。
“你不是說要讓周铮來接我,保護我嗎?我現在就去街上逛逛,看看能不能遇到周铮。”
欣妩說得輕描淡寫,可是碧草卻皺起眉頭,她說道:“沈欣妩,你瘋了嗎?或者你不是瘋,你是如三歲小童一般的幼稚。周铮擺明就是被秦王放在這裡暗中保護的人,你覺得他會無所事事,高頭大馬在街上閑逛嗎?他是來避事的,當然不會随便出門,你要去逛街,還想遇到他,你的腦袋讓驢踢了吧。”
若是往常,欣妩一定會據理力争,說不定還要和碧草吵上一架。
可是今天,面對碧草的冷嘲熱諷,欣妩沒有動怒,反而對碧草說道:“我就是要到街上找他,找到最好,即使找不到他,盯着我們的人也會把這件事告訴他,無論他為何又把我們送回這裡。可是經過今天的事,他也會重新記起來,記起有我這麼一個人。”
欣妩說完,就向門口走去,碧草跺跺腳,在心中暗罵了幾句,便拔腿跟上。
正如欣妩猜測的那樣,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周铮耳中。
此時此刻,周铮手持長劍,挽了個劍花,正擺出一個姿态美妙的姿勢,他已經一動不動堅持了好一陣子,一旁的畫師正在奮筆描畫。
“三公子,昨晚龍虎衛進了茂槐胡同就沒有再出來,咱們的人見事情不對勁,就沒有進去查,今天早上,沈大姑娘帶着丫鬟出門了,這還是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見到沈大姑娘出門。”
聞言,周铮一怔,問道:“龍虎衛的人不見了?可有見到有屍體擡出來?”
話一出口,他就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廢話,若是看到有屍體擡出來,那麼也就知道這幾名龍虎衛的下落了。
他還擺着那個姿勢,直着脖子說話,這讓他很别扭,可是他又不想影響到畫師做畫,心裡不免多了幾分煩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