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臨沂城上,那些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的守城将士們紛紛地倒倒在城牆上大口地喘着粗氣。
那些受傷的将士們則由青壯們負責給他們包紮,将他們擡下或者是攙下城牆。
琅琊郡丞鄧平秀身上包裹着鐵甲,提着一柄血迹斑斑的環首長刀喘着大氣。
他看到了城下的那些叛軍們正在一哄而散,退回到了數裡之外的叛軍大營之中。
這才将環首長刀抹幹淨,插回鞘中。
身邊的鷹揚郎将鄧淵抹了把臉。“堂兄,再這麼繼續硬撐下去,咱們可頂不了多久。”
“放心吧,咱們不用等太久,方才我在上城之前,剛剛收到了從靖難軍傳回來的消息,他們已經派兵趕來增援。”
“如今,能夠保下你我兄弟富貴的,不是瓦崗寨,也不是魏公,而是靖難軍。”
聽得此言,鄧淵不禁面現愧色,一拳砸在了牆頭之上。“此事全怪小弟。”
“若不是小弟聽信了那劉勝的花言巧語,靖難軍怕是應該已經入了琅琊,而三郎也不會戰死在此地……”
“好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說那些隻會徒增煩惱而已。”鄧平秀長歎了一口氣,拍了拍鄧淵的肩膀。
“現如今最要緊的,就是穩守住臨沂城,今日這些賊軍的攻勢,似乎還比不上昨日,小心他們是想要夜襲。”
“兄長放心,小弟我在城上盯着,你還是早些回去歇息歇息。”
鄧淵目送着兄長離開之後,領着一幹鷹揚府的将校開始巡視戰後的城牆。
而遠處的叛軍大營之中,司馬德戡坐在中軍大帳之中,此刻,前來禀報攻城失利的将領已然退下。
司馬德戡宣布全軍休整,埋鍋造飯,等諸人散去之後,留下了趙行樞與李本、尹正卿、宇文導師、許弘仁這幾位心腹将領。
“方才的來使所頒之旨意,諸位也都聽到了,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說到了這司馬德戡刻意頓了頓,目光掃過這一幹心腹。
趙行樞朝着司馬德戡一禮。“司馬公,此事萬萬不可答應,這必定是大丞相的意思,想要讓司馬公交出兵權。”
“失了兵權,那我等之生死,可就落在了他宇文化及兄弟手中掌握了。”
“他宇文化及什麼意思?我們久攻不下彭城,那能怪咱們嗎?離開江都郡的時候,船上裝載的全是珍奇古玩。”
“不少的重型軍械,全扔在了江都郡,而那彭城乃是天下有數堅城,憑着那些破梯子,誰也打不下來。”
随着趙行樞開口,另外那些心腹将領們亦紛紛開口抱怨不已。
這個時候,趙行樞眼珠子一轉,壓低了聲音道。
“司馬公,末将倒覺得,當今治平亂世,一定得靠傑出而有才幹的人。”
“宇文化及沒才能又糊塗,宇文智及陰狠毒辣,反複無常,司馬公為了我等,嘔心血泣,甘為前驅。
卻換來了這等下場,失了兵權,我等武人,還有什麼用武之地?”
司馬德戡陰測測地道。“如今,楊謙的江都軍已經更名為靖難軍,舉兵而來。”
“南邊,陳棱已經降了秦瓊,如今靖難軍三面圍堵我軍為的就是他們宇文弟兄的項上人頭。”
“正是那宇文化及弟兄之過錯,執意要取陛下性命,以至于如今,我等皆為天下所不容。”
“唉……可惜當日,某正在忙于他事,無法阻止這等慘劇……”司馬德戡假惺惺地黯然長歎。
擡起了手在眼角拭了拭,可惜,連鳄魚的眼淚都滴不出一滴。
一旁的一幹心腹将領們差點呵呵出聲,當天大佬你忙的是啥,咱們弟兄能不清楚。
江陽城内的皇室宗親,至少有一半的腦袋都是您老人家親手剁下來的好吧?
不過眼下,大家自然不能點水,都同樣也要擺出了一副仇敵同慨的架勢,将所有罪過都推到宇文化及兄弟身上去。
趙行樞朝着司馬德戡一禮安慰道。
“大帥不必悲傷,當時情形緊急,我等為了自家性命,不得已而從賊。不過是權益之計爾。”
“老趙這話在理,司馬公,現在我們主持大軍在外,要不,興兵回去,将那宇文弟兄做了。”
“對,先帝為那宇文化及弟兄所害,我們把他們給做了,救出太後娘娘還有陛下。”
“那楊留守乃是先帝最寵信的大臣,就算是陛下的話他不聽,可娘娘若是能夠說出實情,我等至少也能性命無憂。”
“而不必與那靖難軍硬碰硬,也不必像現如今這般倉皇得猶如喪家之犬一般……”
“那諸位可願意與某一同戮力同心,除賊!”司馬德戡目光灼灼地掃過這群心腹問道。
許弘仁看了下左右,第一個站起來朝着司馬德戡表達忠誠。
“末将願随司馬公讨逆。”
“我等也願随司馬公(大帥)讨逆……”
“既如此,趙将軍,你且去天使營帳,告訴他,本帥已然尋得良機,不日就将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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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密議完誅殺宇文化及兄弟之事後,諸将紛紛離營去履行他們的任務。
将軍許弘仁回到了自己的軍帳之中後,思來想去,最終讓親兵去喚來了老友張恺。
聽聞司馬德戡不滿自己被授為兵部尚書,剝奪兵權,正欲興兵誅殺宇文化及兄弟。
張恺不由得臉色大變。“司馬老賊他莫不是瘋了不成?”
“這簡直就是拿我等的性命去開玩笑,弘仁兄切莫讓他給騙了。”
“你我的手下,可都沾染着皇室宗親的血,那楊謙是先帝的忠臣不假。”
“可若無我骁果軍叛亂,焉能有今日?”
“你的意思是,就算是我們宰了宇文化及兄弟,也難得活命的機會?”
“太後娘娘就算是真的在這個時候應下,願意幫忙遮掩。
可是等那楊謙一至,娘娘安全有了保障之後,你覺得你我還能有活命的機會?”
聽了張恺的這番分析,許弘仁撫着濃須滿臉頹唐地道。
“既然如此,也罷,這個将軍,反正許某也是做膩味了,成日提心吊膽的……”
張恺看着許弘仁,不禁氣極而笑。
“你的意思,難道是想要抛下高官厚祿,隻身潛逃?”
“不然還能如何?”
“當然是速速将此事上禀于大丞相,如此一來,你我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到那時候,哪怕是坐不到司馬老賊的位置,可好歹也能夠手中兵權更重。”
“到了那個時候,咱們再定行止,也遠比現如今就想遠離是非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