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第二次商行會議(上)
掌珠明白,紀子期何嘗不明白,她低聲道:“還請公主勸勸師兄,子期無法還他的情。
但子期發誓,一定在黎國的發展上不盡餘力地助他一臂之力!
請他莫要再執着了!再下去,所有人都會受到傷害!”
掌珠鄭重點點頭,“我明白!我會好好勸勸皇兄!”
回到皇宮後,掌珠裝作毫不知情,以想了解未來皇嫂為借口,去了東宮。
皇帝陛下禁止黎淵出東宮,但并未禁止外人不許入東宮。
此時的黎淵正躺在床上休息,聽聞小太監報掌珠公主求見,掙紮着就要起床。
掌珠卻已直接推門進來了他的寝殿。
當看到黎淵蒼白的面色,青灰的唇,整個人如行屍走肉般沒了靈魂時,瞬間紅了眼眶,捂着唇哽咽喊道:“哥哥!”
“阿姝?”黎淵并不知道自己此時的面色有多難看,見到掌珠神情,還以為她受了委屈,“出了什麼事?”
“哥哥!”掌珠又喚了一聲,淚水奪眶而出。
“阿姝,到底出什麼事了?快告訴哥哥,哥哥給你作主!”掌珠一向驕傲,又堅強,黎淵從未見過有任何事能讓她如此情感外露,傷心又委屈的模樣。
連當初杜峰親口承認訂婚後,她那麼的悲痛,都未曾留過一滴淚。
“哥哥,”掌珠顫聲道:“妹妹今日,見過子期了!”
黎淵恍然大悟,原來她的淚,不是為她自己,而是為了他。
他擡手撫上掌珠的臉,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柔聲道:“哥哥沒事!”
沒事!沒事!你沒看到自己現在是什麼鬼樣子嗎?
掌珠突然發怒了,“哥哥,你看過你現在的樣子嗎?你覺得父皇和母後若再見到你,看不出來你身子出問題了嗎?
你若為了子期好,為了父皇母後,為了妹妹,更應該好好養病,照顧好你自己才是!
你現在這樣,一個人躺在床上舔傷口,算什麼?”
黎淵苦笑,帶着凄涼,“不然哥哥還能怎樣?隻有這樣的痛,才能讓哥哥暫時的清醒,哥哥甯可被囚在這東宮。
因為哥哥怕出去後,又會做出無法控制的事情出來。”
“哥哥,”掌珠痛心疾首,“你以為你是一個人嗎?從出生在皇室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僅僅是你。
你不光是父皇母後的兒子,不光是掌珠的哥哥,不光是一個為情所困的男人。
你是大皇子,你是黎國未來的皇帝,你身上肩負着黎國萬民的未來!
哥哥,你怎能如此自私?怎能為了一個紀子期,将這一切都抛在身後,置之不理?”
“阿姝?”黎淵看着激動不已的掌珠,突然間,又好像不認識她了。
他的妹妹,被捧在手心裡,錦衣玉食長大的掌珠,期望她一輩子順風順水的掌珠,什麼時候已經長大,有了如此高的眼界?
是他這些日子以來,因為紀子期,而過于忽略她,錯過了她的成長嗎?
黎淵有瞬間的恍惚,這個慷慨激昂的女子,是他的阿姝妹妹嗎?
“哥哥,”掌珠深吸兩口氣平複心情,“如果你不想讓父皇母後知道你受傷的事情,妹妹幫你一起隐瞞。
可是,哥哥,妹妹不能看着你這樣下去!妹妹想辦法讓太醫來幫你治病,想辦法封住他們的嘴。”
“如何封?”黎淵自嘲一笑,“哥哥不想師妹受到傷害,不想父皇母後還有妹妹你心痛。
可禦醫院的人,不是父皇,就是母後的人,你以為能瞞過他們嗎?”
“哥哥,禦醫院中自你小幫你診治的張太醫,雖是父皇的人,可這件事,隻要将利弊講清楚,妹妹相信以張太醫的為人,一定會替哥哥保守秘密!”
掌珠道:“蔣府、林府、杜府,均是朝之棟梁,三府又因紀子期結合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如果皇兄受傷之事曝光,最為難的,不是别人,是父皇!
為了維持皇室的威嚴,他必須治罪!為了黎國的未來,他不能治任何人的罪!
如果張太醫将此事上報父皇,父皇将會陷入兩難之地!
因此妹妹相信,隻要将此事攤開來同張太醫講清楚,若父皇不主動問及,他一定會将此事爛在肚子裡。”
黎淵聽完後,自嘲苦笑,“阿姝,想不到哥哥連阿姝都不如。”
“哥哥!”掌珠握住黎淵的手,堅定道:“你隻是關心則亂!隻要你堅持住,走出了這個心結。
你一定會變回以前那個英明驕傲的大皇子黎淵!讓父皇母後放心,讓百官安心追随的大皇子黎淵!”
“會嗎?”情感的不順,讓黎淵似是已失去了信心。
“哥哥,妹妹幫你,子期也會幫你的!”掌珠的眼裡全是滿滿的信任,“來的時候,她讓妹妹帶話給皇兄:
她雖不能還你的情,但她一定會在黎國的發展上不盡餘力地助你一臂之力!
她的态度,代表了蔣林杜三府的态度!有了蔣林杜三府,有了術師協會,還有妹妹,以及未來的西羌在背後支持你。
哥哥,你無需擔心!你一定會是個優秀的、人人稱頌的帝王!”
人人稱頌的帝王?黎淵心裡慘笑,這何償不是他曾經的夢想?
可是在遇到紀子期以後,這個夢想似乎已經不在那麼重要了。
隻要能看到她,隻要她能在他身邊,哪怕是做個山野村夫,好似當初在那荒野一樣,日日自己勞作,他也願意。
但她不願意!她說無法還他的情,她說她珍惜他對她喜愛的這份心意。
還能如何?他還能如何?這份感情從一開始就注定是一場空。
黎淵有時候真恨不得自己能夠消失,隻是他還有責任,他知道。
黎國萬民是他的責任,延續皇室是他的責任!沒有了感情,那就好好地盡自己的責任吧。
至少這樣,他還能看到她,知道她珍惜着自己的心意。也許,這樣已經足夠了!
“阿姝,哥哥知道了。”黎淵嘴角勾起弧度,卻帶不起絲毫笑意,“阿姝,你幫幫哥哥。”
“嗯!”掌珠鄭重點頭:“今晚回去後,妹妹就開始裝病,然後宣張太醫進宮,再來就以病之由要求見哥哥你。
父皇隻是擔心你出宮鑄下無法返回的大錯,若隻來妹妹殿中,想必是會答應的。”
“好!”黎淵輕輕點頭。
――
過了幾日,京中曝出一樁醜聞,翰林侍讀吳大人,在青樓點了三名女子相陪。
正在一龍戲三鳳之際,家中手臂吊着繃帶的母老虎吳夫人,帶着家仆上了青樓,将那三名青樓女子一頓暴打,其中兩人重傷。
青樓老鸨一怒之下,将翰林侍讀吳大人告上了官府。
按理說,民不與官鬥,而且青樓女子命如賤草,别說隻是傷了,哪怕是死了,最多也就私下賠點銀子也就了了。
那老鸨卻不依不饒,非得讓吳大人賠償醫藥費、誤工費,還有心靈損失費。
這醫藥費好說,兩個重傷的青樓女子,哪怕在床上躺個三五載,找個人好生侍候,也不過幾百兩銀子的事。
誤工費,卻不隻是這兩個青樓女子的誤工費,是整個青樓的誤工費,老鸨振振有詞:“出了這檔事,以後樓中女子見到官家之人都害怕,哪敢放心接待?
這一緊張,自然會伺候不周,若侍候不周了,客人自會少,這客人一少,青樓的收入就少了。
這些費用不由吳大人承擔,由誰來承擔?”
官府中人都勸此事最好私下解決,若再往上鬧,丢臉的還是吳大人。
吳夫人牙一咬,為了夫君的前程,這一萬兩銀,她認了。
但是為何還要賠償那三個青樓女子一人三千兩精神損失費?
老鸨道:“那三個女兒,因夫人這一鬧,對接待客人産生了恐懼不說,甚至對男子産生了排斥。
這三人原本打算過兩年,存夠了銀子從良,找個老實的鄉下漢子成親生子。
如今因夫人這一打,心如枯槁,已絕了嫁人的心思。
女人這一輩子隻有兩樣是能依靠的,銀子和兒子。
如今這三個女兒已經沒了兒子可以依靠,自然隻能依靠銀子了。
夫人賠的誤工費,是整個青樓的,分到各人頭上所得不多。
所以這三人以後的依靠,隻能靠夫人出的銀子了!”
吳夫人氣急敗壞,又無可耐何,這事不光怪自家相公,背着她去偷吃,也怪她鬼迷心竅,被人一慫恿,火氣一上來,就去青樓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
不得已總共付了兩萬兩銀,賠了半副身家的吳夫人,越想越不對勁。
為何偏偏那天有人悄悄告訴她,吳大人去了青樓?為何恰好有人在旁邊大罵男人就該狠狠修理,狐狸精就該被打死?
為何這老鸨敢如此不依不饒?為何同朝為官,官府會不站在她這邊?
當吳夫人心裡暗暗心驚的時候,又傳了吳大人收受賄賂的傳聞。
在這到處是達官貴人的京城,吳大人官職雖不高,但勝在離陛下身邊近。
因此各外放官員回京述職時,都不會忘了給他帶份禮。
本來這算不得什麼大事,京中收禮的官員大把,所有人心照不宣,隻要不太過份,皇帝陛下也睜隻眼閉隻眼。
可壞就壞在,去年年前被刑部嚴辦的某位外在官員送給他的花瓶裡,藏了一張一萬兩的銀票。
那位被嚴辦的官員強搶民女,霸占良田,橫行鄉裡,百姓怨聲載道。
事發之後,陛下革了該官員的職,所有财産充公,将其發配到了邊疆。
當今皇帝陛下最恨利用官職欺壓百姓之官,隻要被曝出來的,均給予了重罰。
此事如今還未過去,便查到吳大人與其牽連甚廣,甚至懷疑那一萬兩銀,是那位官員送給吳大人,讓他在陛下面前說說好話,為其開脫的賄賂。
皇帝陛下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定了吳大人的罪:财産充分,全家發配邊疆。
吳大人當衆大呼冤枉,道那花瓶裡邊根本沒有銀票,他不知道是從哪來的,或許是有人栽贓陷害,求陛下明察。
搜出的銀票證據确鑿,被人誣陷之事卻是空口白話,皇帝陛下不予理會,直接讓人将吳大人拖出了大殿。
人人都道吳大人不好彩,恰好在這個時候被人揪住了把柄。
可沒有人知道皇帝陛下此舉,實則是為了向蔣林杜三府示好,而默許的一場鬧劇。
當兇神惡煞的官兵将吳府包圍,将府中财産一一搬走時,吳夫人猶自不敢相信。
她緊緊抱着自己的首飾盒子,披散着頭發尖叫道:“我不相信!我要見大皇子!我女兒阿萱就要是大皇子良嫔了,我就要和陛下是親家了。
陛下怎麼可能下令将自己的親家發配邊疆?你們弄錯了,一定是弄錯了!”
眦目欲裂,形若瘋癫,像個瘋婆子一般。
負責抄家的官兵,理都懶得理她,直接用力一腳,将她踢飛在地,然後從她懷中搶過首飾盒。
吳夫人本就一條手臂被杜峰折斷,如今一摔之下,好不容易接上的骨頭再次錯位,當場痛得大聲尖叫,滿地打滾,形容凄厲。
一旁簌簌發抖的吳萱摟着她的弟弟,吓得眼淚直流,一隻手捂住吳小少爺的手,大氣也不敢出。
後來,聽說發配到邊疆的吳大人一家過得極其不堪。
吳萱被某位粗魯的士兵讨回家去做了侍妾,正房厲害,折打辱罵是常事,那士兵亦不是憐香惜玉之人,很快的,一朵嬌嫩的小花,便變成了殘花。
而吳大人在知道他這一切的噩運,均是吳夫人為攀高枝所緻,一怒之下休了吳夫人,因醫治不及時廢了一條手臂的吳夫人在被休之後,不知所終。
有人說她已自盡,有人說看見她沿街乞讨,有人說她去了最下等的妓寮。
總之一切如何,無人知曉。
對在背後策劃這一切的杜安杜喜二人來說,讓吳大人一家身無分文的發配邊疆,已經算是完成了他們的任務。
畢竟未來的少夫人紀子期,不喜見血。
讓二人稍稍有點可惜的是,後面的大招還沒使出,吳大人已經被了罪。
――
元宵過後沒幾天,各地官府喜報頻傳,去年十二月的稅收,幾乎比往年番了一番。
林大人喜不自禁。
黎國人對過年有着特别的情結,有銀子也好,沒銀子也罷,都會想方設法過個體面的年。
因而十二月的稅收,一向占了全年總稅收的兩成。
如今番上一番,也就是說即使接下來的幾個月稅收,不如紀子期預期理想,國庫亦暫時無憂。
不過,讓林大人驚喜的在後面。
二月中旬,一月稅收上報,比去年一月的稅收番了五番。
一月因有半月是春節,稅收一向是全年最低。
而今年因為修路一事,各大商行選了年初五動工,各地商戶則都提早開了門。
未到初八,各地集市就熱鬧起來了,雖比不上年前,卻比往年熱鬧許多,一點也不似以往的蕭條。
因而今年一月的稅收,一下子就爆發了。
承包修路方面,年前确定要修路的商行有十家,而年後各商行願意修路的意向書雪片般飛往京城。
林大人更多的時間,是在确定是否有路段重複承包,以及按之前紀子期承諾過的,先到先得。
等到把所有的路段确定下來,林大人約摸一估算,全國各大通道,幾乎有六成以上的路被承包了。
也就是說,很快,南貨北運北貨南往的願望就要實現了。
而且,以紀子期的說法,這些路的使用期限,比以往官府修的路,使用年限要長,因為質量更好。
各商行所修的路段,一來主要都是自家商行運送貨物必經之路,倘若這路修得不好,貨物運送慢了,最後損失的還是自己;
二來,修路所用的銀子,雖暫時是自家的,可實際也等于是朝廷的,那使起來自然是毫不吝啬,拼命往好裡修。
而最令林大人高興的,是有商行提出了修橋的意向。
修橋的技術一向是黎國最弱的,因為黎國大部分處于平原和山林,水域相對較少。
一些小型的竹橋磚橋還行,但若想修大型的石拱橋,工部暫時沒有這個能力。
想修橋的商行表示,隻要朝廷同意修橋,并按修路同樣的條件給予減免稅收,他們可以自行想辦法解決。
林大人有些猶豫,連工部都無法解決的問題,民間竟然有人可以解決?
紀子期微笑道:“百姓的力量和智慧是無窮的,他們沒有任何限制和牽絆,因而在想法上可以天馬行空,這是與官府之間最大的區别。
從這次修路速度之快之完善,太爺應該相信,這世上,百姓的能力遠比我們以為的要大得多。
所以太爺,放手讓商行去做!商行提出要修橋,是因為他們的貨物長年需要船運,一遇雨水或寒冰季節,風險很大。
而且他既然提出了修橋的想法,必有把握完成,否則最後損失的,還是商行自己。”
林大人遂下定了決心,将此事禀告皇帝陛下後,同意了商行的修橋申請。
紀子期與掌珠,又分别扮成莫問與楊功,開始在集市間走動。
因為西烈墨已回西羌,掌珠身邊的侍衛換回了阿玉,紀子期身邊的亦換成了杜樂。
要說此事最高興的人,應屬杜樂才是,可杜樂不僅不高興,還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紀子期奇道:“杜樂,你怎麼回事?不想見到阿玉嗎?”
“想!隻是不敢見她!”杜樂跨下肩。
“為何?”
杜樂一臉不郁,“前些日子,我一次趁她沐休的時候,邀請她出去吃酒,她同意了。結果,我竟然喝醉了!”
“喝醉就喝醉了,有什麼問題嗎?”紀子期看他一眼,突然警惕道:“莫非你對阿玉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我倒是想。”杜樂失望道:“問題是我醉了,阿玉沒醉。”
紀子期道:“你的意思是,你本來想将阿玉灌醉,結果反被阿玉灌醉了?”
杜樂點點頭,“我哪知道她酒量那麼好。”
“你想将她灌醉,是打算幹什麼?”紀子期雙眼微眯。
“這個,”杜樂扭捏道:“我就想抱抱她而已,平時我根本進不了她三尺之内。”
“誰給你想的這個馊主意?”
“上次唐公子找少夫人您說話的時候,不是說葉小姐和他都喝醉了酒,然後那個…那個了嗎?”杜樂伸出兩根手指一相碰,
羞澀道:“我就想着,這個法子不錯,找個機會将阿玉灌醉,說不定我也抱得美人歸了。結果,反而被她灌醉了。”
難怪那天這小子笑得一臉淫蕩,果然是在想些猥瑣的事情。
紀子期呵了一聲,毫不客氣道:“你活該!若換成是我,哪會灌醉你這麼簡單!
我一定會扒光你的衣服,在你兇膛寫上淫賊二字,然後将你扔到大街上,任人瞻仰。
所以這次我絕不會站在你這邊,誰叫你想這些下流的法子!”
杜樂驚恐地捂住兇膛,“少夫人,你怎麼知道?”
“杜樂,你的意思是說,阿玉已經這麼做了?”紀子期頓時樂了,“哈哈,阿玉這做法,實在甚得我心!
等會見到她,我一定要當面表達我對她的欣賞。”
“少夫人,”杜樂一臉欲哭無淚,“我打又打不過阿玉,喝酒又喝不過她,已經夠慘了!您就不要在我的兇口上插刀了。”
以杜樂的身手,每每被阿玉揍得雙眼黑青,哪是他打不過她,隻是他不舍得對她動手而已。
紀子期心知肚明,想着杜樂隻是想法下流了點,實際行動其實正人君子的很,當下也不再同阿玉同仇敵忾了,畢竟杜樂才是自己人不是嗎?
“好了,杜樂,阿玉那邊,我會盡量幫你說好話。你也不要不好意思,男子漢大丈夫,被人扒光衣服扔在大街上算啥,反正也沒熟人看到。”
此話一出,杜樂更想哭了,“杜安和杜喜那兩個家夥都知道了。杜安還好,杜喜不僅笑話我,還讓所有暗衛都知道了這件事。
現在他們一看到我,就将頭扭向一邊偷偷地笑,我都不敢回杜府了。”
紀子期也很想笑,可看看杜樂,又怕傷了他純潔的小心靈,強忍住拍拍他的肩,鼓勵道:“正因為如此,你才要更加坦蕩蕩!
将阿玉追到手,然後成婚生子,三年抱兩,讓那些曾經笑話你的人,再也笑不出來!”
杜樂仔細想了想,覺得甚有道理。
娶到阿玉才是關鍵!被笑話什麼的,都是屁!
杜樂這一想,立馬挺直了腰杆,“少夫人,請上馬車!”
然後跳上車轅,一揚馬鞭,精神抖擻,“駕!”
相對于全國其他地方集市的火爆,京城并沒有過于熱鬧,因為京城道路本就暢通。
紀子期和杜樂到達茶樓的時候,掌珠還未到。
她坐在茶樓裡,點了壺茶,和兩份小點,開始想修路和接下來三月初一第二次商會的事情。
在想修路事宜的時候,突然想起了被自己忽略好久的蘇氏木匠鋪。
每月銀子一分不少,來到京城後,又從來沒有操過半點心,紀子期覺得有些汗顔。
路修好了,代表着自行車的銷量會更好。
以往多數是銷往中部往北的平原地區,以後,怕是連南方都可以大量出售了。
紀子期想了想,覺得應該寫封信給蘇武,讓他開始着手造制大三輪,可以載貨和人的那種。
掌珠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正閉目沉思的紀子期。
聽到響動,紀子期睜開了眼起身,“公主,你來了。”
“子期,你剛剛在想什麼?”掌珠坐下後道。
紀子期随之坐下,“是關于自行車的事情。這以後交通發達了,這自行車不光是載人來往,還可以将其擴大,用來載貨!”
“載貨?”掌珠好奇道:“怎麼擴大?”
紀子期用手在桌上随意畫了兩下,解釋道:“将原來小孩子玩的小三輪,放大變成大三輪,然後将後座去掉,換成一個大木框。
裡面可以放貨,也可以坐人。這樣一次運的貨物就多了許多了。”
掌珠驚奇道:“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挺好的!我黎國馬匹貴,除了富人,或專門靠馬為生的,普通百姓一輩子也難以存到買一匹馬的銀子。
按照原本自行車八百文的價錢,想必大三輪的價錢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般人家再省點,大部分也能負擔得起,而且聽說還可以分次付款,這樣一來,實在是太好了!”
此話一出,紀子期倒有點被掌珠驚到了,“公主,想不到你對這民間的物價,了解得倒是挺多的。”
掌珠忍不住面露一絲得意,“在宮裡閑得發慌的時候,便找那些小宮女聊天,聽她們說說家裡的情況,聽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不過,”掌珠面露可惜,“西羌馬多,尋常百姓家都有幾匹馬,這自行車怕是用不上了。”
“公主,此話差矣。”紀子期微笑道:“物以稀為貴!馬在黎國之所以這麼貴,一來是因為确實有利于交通,二來則是因為稀少。
馬在西羌不是稀罕物,所有人都能擁有。但馬在黎國卻是富人才有的象征。
同樣的,自行車也可以如此,在黎國是所有人都可以擁有的,在西羌,可以專門針對富人,作為他們無聊時的消遣。
隻要将其制作得夠精美,夠奢華,在西羌王宮率先流行起來,西羌達官及富人們,定會以擁有一輛自行車為榮。”
“物以稀為貴?不能輕易得到的,才會更讓人想去擁有,并不惜一切想要擁有?”掌珠喃喃道。
紀子期的話,好似為她開啟了另一扇大門,她一時陷入了恍惚中。
蓦然間,掌珠的眼裡散發出奪目的光彩,熠熠生輝,她抓住紀子期的手,驚喜道:“我明白了!
子期,如若去到了西羌,我應該按西羌國所擁有的和沒有的,來斷定物的價值,而不是按黎國的标準來!”
“是的,公主!”紀子期點點頭,“物的價值,很多時候并不在物本身,而在它的多寡!
多了便不值錢,少了便人人都争破頭!好比南秦水災時的糧食和藥材價格一樣,在稀少的情況下,可以比金子還貴重。”
前面的紀子期和掌珠交流着心得,後面的杜樂則對着阿玉擠眉弄眼。
阿玉面無表情,眉眼都懶得掃他一下。
杜樂不要臉地悄悄靠近,用隻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悄悄道:“阿玉,你上次趁我喝醉,扒光我衣服,在我兇膛寫上淫賊兩個字,将我扔到大街上一整晚,差點凍死這件事,我決定當沒發生過。”
阿玉心裡呵了一聲,就算你想當發生過,又能如何?
杜樂見她不出聲,也不管,繼續道:“阿玉,我下次還要邀你一起吃酒,你敢不敢?”
阿玉終于斜睥他一眼,這個傻小子,被灌醉一次出了這麼大的醜,還敢再來?
“你不怕我再将你灌醉,作出什麼更過份的事?”
“不怕!”杜樂兇膛一挺,“若是連個女人都喝不過,那才是最丢臉的事。”
阿玉冷哼一聲,“不怕死,你就來,我随時奉陪!”
杜樂嘴一咧,“你什麼時候有空?”
“明天。”
“好,那就明天!不見不散,失約的是小狗!”
幼稚!阿玉心裡翻個白眼,懶得再理他。
可惜杜樂看不到,勿自在心裡傻樂。
“子期,每次和你出來,我總能獲益良多。”掌珠感慨道。
“公主天資聰慧,一點即通,能與公主交流,是子期的榮幸。”紀子期面帶微笑,而後轉到了一直擔憂的問題上,“大皇子現在身體恢複得如何了?”
“皇兄現在積極配合張太醫的治療,隻是先前耽擱得有些久,太醫說需要些時日慢慢調養,好在皇兄年輕底子好,過多幾個月便無大礙了。”
掌珠道:“子期,你勿需擔憂了。我看皇兄雖未完全放下,但正在嘗試慢慢放下。
皇兄這個人,執着起來很執着,容易鑽入死角,不達目的不罷休。
倘若他一旦決定放下,同樣也會直到放下為止。這一點,我對皇兄抱有信心!”
“那就好,謝謝公主!”紀子期放下心頭大石。
三月初一,全國商行第二次會議開始了。
同上次一樣,這一次戶部發出的邀請中,同樣說明可以指派代表參加。
意思是說,各大當家可以自己來參加,也可以派人來參加。
隻不過,上次所有商行均派出的,是商行能說得上話的人,這一次,則所有大當家都不約而同地聚到了京城。
上一次的修路事件,已經讓先行一步的商行嘗到了甜頭。
一些未當時拍闆,路途遙遠的商行,因錯失先機悔恨不已。
因而這一次,個個都抛下商行,齊齊來到了京城。
有些甚至是在大年初三就出了門,比如從蘭海趕過來的樓大當家。
蘭海距京城甚遠,樓大當家日夜兼程,終于在三月初一前趕到了京城。
唐氏商行派出來的,依然唐大公子。
上次修路之事,唐大公子當場拍闆,成為第一個承包修路的商行,不僅讓唐氏商行受到了戶部的特别關注,亦在各商行間掀起了波瀾。
唐氏商行一時風光無限,已隐隐成為四大商行之首。
唐大當家對此十分滿意,考慮到這商行遲早是唐大公子的,而且他與戶部尚書林大人的曾外孫女、負責此次商行會議的紀小雪又曾是同窗好友,與唐二叔商議之後,決定還是讓唐大公子前來。
安氏商行來的是安大當家,陪在他身邊的,則是安三爺安掌櫃。
安氏是第二個響應修路事宜的商行,而安大當家則因為安掌櫃在這修路之事上的果斷,将他召回了安氏。
帶到身邊親自教導,當作下一代當家的人選。
葉氏商行來的是葉小嬌的父親葉大當家,還有上次出現過的葉七爺。
葉小嬌在唐大公子拍闆定下一百萬兩的修路銀子後,也跟着叫喚了一句:葉氏也投一百萬兩銀子。
嚴格說來,葉氏才是第二個響應修路事宜的商行。
不過葉七爺當時心下猶豫,又知不好反悔,寫信問了他大哥意見後,才回了戶部,隻能排在第三。
但不管如何,葉小嬌的一句無心之語,确實是為葉氏帶來了巨大的利益。
第二次的商行會議,仍是用之前酒會的形式進行,上一次來的人,這次大多數是陪着自家大當家,因而見怪不怪了。
各大當家雖心裡驚奇,但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也要在自己下屬或子侄面前,保持自己一貫冷靜自持的形象,因而面上都瞧不出端倪。
唐大公子端着酒杯,開始尋找葉大當家的身影。
葉氏祖家在閩南,唐大公子久尋葉小嬌不到,猜想她應該是回了家。
唐大公子想着既然葉小嬌不願見他,不如就甘脆直接了當提親。
用他二叔的話說:“都已經是你的人了,見與不見,你都得負責!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直接提親,難道還怕葉大當家不同意?”
葉大當家和葉七爺正在一處低語,唐大公子走了過去。
正在談正事的兩人,見到唐大公子站在不遠處,看着他們,便停止了交流。
葉大當家原本并不認識唐大公子,不過因為修路之事,唐氏商行特别是唐大公子唐宋的名字,迅速傳開,他亦有所耳聞。
今日一至這會場,葉七爺遠遠指着唐大公子讓葉大當家看了一眼。
葉大當家對這個年少有為的俊朗少年甚有好感。
當下一拱手:“唐公子好!有事?”
“葉大當家好!”唐大公子忙迎了過去,“請恕晚輩冒昧打擾兩位了。”
“唐公子有事請直說!”葉大當家微笑道。
葉小嬌個子很嬌小,葉大當家倒頗為高大,很有幾分氣勢,看來葉小嬌是随了她娘。
唐大公子恭敬道:“上一次商行會議的時候,在下對葉大小姐一見傾心,想與她結為秦晉之好。
若葉大當家同意,在下立馬寫信,讓家父派人上門提親。”
“什麼?”葉大當家和葉七爺均吃了一驚。
先别說自個為自個提親之事,商行中人行事向來不拘禮節,唐大公子自己提出要結親的想法,他二人倒也能接受。
他們想不明白的是,自家女兒侄女葉小嬌,那個任性妄為的大小姐,哪一點入了唐大公子的法眼?
不是葉大當家貶低自己女兒,他雖把葉小嬌當成眼珠子般疼愛,但自家女兒自己知道。
好聽點叫天真爛漫,活潑好動,難聽點就是刁蠻任性,粗魯野蠻!
他實在無法理解,眼前這個有着清風明月般外形、果敢冷靜性子、被天下商行皆稱頌的唐宋,為何會看中了他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