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飛拿來簸箕,将掃成一堆的灰塵撮進簸箕裡面。随着掃帚來回揮動帶起的微風,剛才從縫隙裡面掃出來的那張碎紙片,随之翻了一個身,露出幾個用圓珠筆寫成的,有些潦草的字迹來。
彭飛輕輕的将其撿起,拂去上面的灰塵……
彭飛的老媽都已經将飯盒刷幹淨了,卻還不見彭飛從屋子裡面出來,于是有些不耐煩的在外面喊道:“你到底打掃完了沒有?”
“好了好了,這就出來了。”彭飛拎着掃帚和簸箕走了出來,望着已經刷幹淨的飯盒,對自己老媽問道:“您怎麼這麼快就吃完了?”
“不是我吃得快,是你打掃的太慢了。我之前不是說了讓你快點打掃嗎,要知道你這麼慢,還不如我去呢。讓人家張晶在家裡老等着你,多不好啊。”
“沒事的,我這不就回去了嗎。”
“行,那你趕緊回去吧。”
彭飛接過老媽遞過來的空飯盒,轉身出了商店。走在路上,心裡卻還在想着那張碎紙片的事情。
這張碎紙片的四周呈不規則狀,且有火燒過的痕迹。顯然,它是一張完整的信被點燃之後,燒剩下的這麼一小塊兒。所以上面的字迹,并不能完整的連成一句話。但即便這樣,讀起來還是讓人心裡起疑。字迹有些潦草,共分為兩行。上面一行有兩個字“的死”,下面一行有四個字“改邪歸正”。
“什麼的死,讓誰改邪歸正?看這字不是張偉的,而且這紙片又在張偉老媽的卧室裡,難道這上面的字是張偉老媽寫的?不行,下午我還得去趟商店。”于是彭飛加快了腳步向家裡走去。飯後,由于惦念着這件事情,所以無心再陪張晶。但事情搞清楚之前,他又不能對張晶胡說些什麼,便借口商店裡有些活要幹。張晶表示很理解,并主動要求幫忙,但被彭飛給勸住了。這又不是什麼好事,他自然不想讓張晶知道。
飯後送走張晶,彭飛又來到了商店。
彭飛的老媽正趴在櫃台上寫着什麼,擡頭看見彭飛進來,便開口問道:“你怎麼又來了,張晶呢?”
“哦,她有點事回家了,所以我來看看您這裡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事情沒有。”
“我這兒除了早上取點貨,沒有什麼需要你幫忙的。就賣賣東西什麼的,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回家吧。”
“可我來都來了,就别急着回去了吧,我陪您聊聊天。”說着,彭飛搬了一把凳子坐到他老媽旁邊。
“好啊。不過我們這些稍微上了一些年紀的婦女,隻會聊一些家長裡短的,你願意聽嗎?”
“這個……那您要是跟我聊一個我熟悉的人,也許還可以。如果您要是跟我聊張三,李四,王二麻子什麼的,我恨不得長這麼大都沒見過幾次的人,那我肯定是沒興趣聽。”
“那得了,你還是趕緊給我滾吧。你才多大歲數,我都多大歲數了,那我認識的人肯定比你多呀。”
“那您就不會聊點我認識的人嗎,比如……”彭飛往張偉母親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唉,聊那些幹什麼,想起來怪難受的。”
“媽,張偉的老媽是怎麼死的?”
“不是告訴過你嗎,是割腕自殺死的。”
“真的嗎?您見到屍體了?”
“張偉年輕,沒經過這種事,前前後後都是我跟你爸幫忙張羅的,你說我能沒見到她的屍體嗎。那手腕上的大口子,又深又長的。身上的血都流幹了,臉色白的跟紙一樣。”
“哦,那要這麼看的話,她還真的是割腕自殺的。可是……她為什麼早不自殺晚不自殺,非要等張偉回來的時候自殺呢?按說有段時間沒見着自己兒子了,看見兒子回家應該高興才對呀。比如您跟我爸,看見我從部隊回來探家不是也很高興嗎,可她怎麼就自殺了呢。”
“這事吧……”彭飛的母親下意識的朝商店門口看了一眼,接着稍稍壓低了一些聲音,對彭飛說道:“這事我也跟你爸說過,我們倆覺得,會不會是張偉跟他媽拌嘴了,然後就帶着他同事出去吃飯了。他媽一個人在家心裡覺得窩火,委屈,再加上長期病痛的折磨,一時想不開就割腕子了。”
“有道理。不過我聽人說過,凡是想不開自殺的人,一般前期會有一些反常的舉動。那您天天跟她見面,有沒有發現她有什麼反常的舉動,或者是說過一些諸如不想活了之類的話呀?”
彭飛的老媽連想都沒想,便搖頭說道:“沒有啊,她都挺正常的。就是經常跟我念叨張偉。聽她跟我說,張偉才幾個月的時候得了肺炎,當時她抱着張偉坐在醫院的病床上,看着護士将針頭紮進張偉的頭部,心裡很難受,隻希望張偉能夠快點好起來,就不用再受這種罪了。結果第二天,張偉的病真的慢慢好轉了,而且長這麼大,除了感冒再沒得過什麼其它的病。後來張偉上小學了,有一次寫句子,其中有一個字不會寫,就跑去問她。可她拿起筆來,竟然也忘了該怎麼寫。所以她希望張偉能夠好好學習,不要像她自己一樣,本來學曆就不高,還都給忘的差不多了。而張偉也确實像她希望的那樣,學習一直都很優秀。”
“照您這麼說,事情都是按照她所希望的那樣去發展的,那她應該高興才對呀,怎麼就走上了自殺這條路呢?”
“别急,你聽我說完呀。”
“好好好,您接着說。”彭飛把凳子往前拉了拉。
彭飛的老媽喝了一口水,接着說道:“剛才你問我張偉他媽在死之前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舉動,一開始我還真沒覺得,現在想想,還真有。”
“什麼反常的舉動?”
“她除了經常跟我念叨張偉之外,有時還會跟我念叨念叨自己的病。但剛得病的時候,跟死之前的那一段時間念叨的内容不太一樣。雖然我跟你爸都可以保證,除了你我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她得的是什麼病,張偉更是不會告訴他媽,但她又不是傻子,一定是察覺出什麼了。”
“那她都跟您念叨了些什麼?”
“剛得病的時候,她跟我念叨,說希望自己的病能快點好起來,以後好能幫忙哄孫子。她還說,她曾經希望的都實現了,這病也一定能像她希望的那樣。但她臨死之前的那一段時間,卻經常跟我說什麼,張偉長大了,也有出息了,對得起他死去的父親了之類的話。你說這算不算是一種反常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