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撒在外圍的警戒哨便傳來敵襲示警信号,然後便聽見五百步外夜幕中猛然傳來“嗚……嗚……嗚……”的低沉卻刺耳的号角聲,帶着明顯的驚詫與不甘。
偷襲失敗了!襲擊者的主将,沒有料到王君臨一行警戒如此敏銳,反應如此迅捷,不得不臨時調整戰術,将偷襲改作強攻。很快,人喊馬嘶聲,就在号角的來源處緩緩湧起,瞬間就變得極為嘈雜,壓過号角的回響,壓過呼嘯的山風,壓過雕鸮的狂笑,将山谷的靜谧,攪了個支離破碎!
“對方是有備而來,而且對我們的行軍路線了如指掌。”王君臨的眼睛裡有異樣的光芒閃過,心中同時烏雲翻滾。已經有整整一天時間沒有收到沈光派人送來的情報信息了,他隐隐感覺沈光可能遇到了麻煩,甚至已經出事了。
“對方不像是天水郡和河池郡的軍隊,因為号角聲不對。”正當王君臨皺眉有些擔心沈光的安危是,許敬宗已經從馬車裡面鑽出來,來到王君臨身邊淡淡的說道,将王君臨的心神從擔憂中喚醒。
“但是對方以号角控制部隊,人數絕對不少。”劉子明的聲音緊跟着傳了過來,仿佛刻意較勁兒般。
路上很少說話的牛進達接着劉子明的話突然說道:“都是見過血的硬茬子,十有八.九是從秦嶺山中出來的各個綠林山寨的人馬。奶奶的,侯爺,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我便帶人一一打上門去,将他們挨個犁庭掃穴!”
“日後自然是要挨個報仇的,但是我更想今晚上便将他們打敗殺退!”王君臨神色有些凝重,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以他的兇名和身份地位,普通綠林大豪又怎麼敢招惹他,特别是麥鐵杖和牛進達帶人夜襲侯府,差點全軍覆沒的消息傳開之後,尋常江湖綠林人物更是提起毒将王君臨色變。可是,眼下這些人偏偏來了,說明對方有着極大的把握殺了他。
雖然黑夜看不清楚,但對面此刻顯露出來的敵軍規模,已經超過了自己這邊十倍之多,有千人左右。而黑漆漆的夜幕之後,不知道還隐藏着多少對方的同夥。
“子默,你帶五十人先去殺上一番。”王君臨臉上已經恢複平靜,甚至臉上的表情顯得很是輕松。早已躍躍欲試的魚子默答應一聲,将兩柄大錘高高地舉過頭頂,吼道:“跟我殺……”
“殺……”
“殺……”
“殺……”
他身後五十名全副武裝的護衛齊聲大吼,嘴裡爆發出整齊的呐喊,一輪接着一輪,如潮水般壓向營外正在列陣靠近的敵軍,明明知道敵人的數量是他們二十倍左右,但沒有人表現半點畏懼。
敵軍的腳步明顯出現了停頓,隊伍裡的認旗左搖右擺。走在最前面的幾匹高頭大馬受到驚吓,猛地揚起前蹄,将背上的主人狠狠摔了下去,頭破血流。數名身穿皮甲的小頭目快步上前,拼命拉住戰馬的缰繩。更多雜亂的身影則從隊伍中間沖出,從地上擡起被摔蒙了的将領,倉惶撤向自家軍陣的兩翼。
“哈哈哈哈哈哈……”親眼目睹來敵的表現如此不堪,王君臨身後,立刻爆發出了一陣酣暢淋漓的哄笑。每個人都覺得心頭瞬間一輕,剛才敵軍來襲,數量上的差距讓他們還是很緊張的。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又是一連串低沉的号角聲響起,蓋過笑聲,不停地折磨着人的耳朵和心髒。偷襲者的主将被屬下的拙劣表現激怒了,搶先發起了進攻。三百名不知道來自何處的兵卒,猛地将手中火把丢向正前方。然後迅速用左手舉起盾牌,騰出來的右手舉起鋼刀,踏着火焰一擁而上!
“牛進達、展鵬,你二人各帶二十五人由兩翼繞路上前,以弩箭阻敵!”王君臨突然下令。
牛進達和展鵬立刻各自帶領二十五名護衛縱馬從兩邊沖了出去,撲向了兩邊敵軍,搶在敵軍靠近一百步之内,以弩箭迎面攢射。
此時,原地隻剩下王君臨、劉子明和許敬宗、沈果兒四人,當然還有猞猁毛毛和血鬃馬。
“嗖嗖嗖嗖嗖……”五十支閃着寒光的箭頭,忽然射出,瞬間便無影無蹤。然後又忽然從黑漆漆的夜幕中出現,刺進了偷襲者腦袋、兇口、大腿和他們身下數量不多的戰馬上。
血光迅速濺起,被臨近的火把一照,妖豔無比。數十人慘叫着栽倒于地,剩餘未中箭者,卻猛然将腳步加到更快。
秦安侯府的護衛手中鋼.弩可不是大隋軍中強弩所能相比,一箭之後,幾乎沒有停頓,又是五十支弩箭射了出去,将數十人人射殺于半途。偷襲者們卻依舊不管不顧,舉着紮滿雕翎的盾牌,跨過自家同夥的屍骸,邁動雙腿,奮力前沖。手中鋼刀上下揮舞,嘴巴裡同時發出鬼哭狼嚎般的聲音,“啊……,啊……,啊呀呀呀……!”。
“殺!”這時,魚子默帶領五十名護衛終于沖到敵軍中陣之前。
“殺!”五十名護衛緊跟着魚子默同時發出斷喝,同時用雙腳磕打馬腹,緊跟在魚子默身後,恨恨的沖向敵軍中陣。
“列陣,原地列陣!”正在指揮隊伍舉盾前沖的敵軍将領,趕緊停住腳步,大聲招呼麾下的喽啰們準備接戰。
他的反應速度不可謂不快。然而戰馬的沖刺速度,卻沒給他麾下喽啰留出任何調整時間,五十匹馬,五十杆騎槍,二百隻馬蹄,夾着風,卷着暗黃色煙塵,以每個呼吸三十步速度,轟隆隆碾壓了下來。隻在兩三個呼吸後,便已經與驚慌失措的喽啰們正面相撞。
“呯!”“呯!”“呯!”“呯!”沉悶的重物撞擊肉體聲不絕于耳。隊伍最前方的數十名喽啰兵,連同手中的盾牌一并被撞飛出去,在半空中噴出一道道血霧。
銳利的騎槍穿過一個個單薄的身軀,碗口大的馬蹄踩過一個個脆弱的兇口,全副武裝的高速移動騎兵,遇到沒有任何陣形的對手,簡直如庖丁解牛。頃刻間,偷襲者的第一波進攻,就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