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這些人得到消息,大吃一驚之後,慌忙跑來迎接時,王君臨已經帶人來到了縣衙。
此時在四名縣裡面官員迎接下,王君臨走到廊檐下,縣令黃知軒親自将王君臨雨蓑解下來,王君臨則是看着檐頭淅淅瀝瀝的雨水像珠簾子似的滴垂下來,眉頭微微蹙着。
王君臨之所以臨時改變計劃,便是因為接到方城縣急報,境内暴雨連綿,随時都可能發生洪澇災害,而他又深知大隋這些官員的尿性,根本不會主動作為,上報之後便等着上面免稅,再不會做其他事情的。
“卑職等人不知大人要來,未能遠迎,還請大人恕罪……”縣令黃知軒将雨蓑随手遞給旁邊小吏,看着太守大人神色不善,心中忐忑,再次帶着衆人請罪。
王君臨回頭見方城縣衆人在走廊裡面跟自己作揖行禮,心中歎了口氣,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事情急了也沒有用,笑着回禮道:“我也是臨時決定,這不怪你們。”
“多謝大人。”黃知軒等人長松了口氣,他們将可能發生洪澇災害的事情上報之後,從來沒有想過太守大人會親自過來視察,而且是冒雨前來。
這在他們的認知中,簡直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要知道大隋立國以來,能夠成為一郡太守,家中必然是出身貴族,而且至少也是中等貴族以上,絕大多數都是出身大貴族和門閥高族,而這樣的人從小養尊處優,将家族利益和個人仕途放在第一位,絕不可能去想去擔憂洪澇災害中百姓會怎麼樣,從而親自跑到縣裡面視察,更不用說冒雨趕路了。
之前關于太守大人的傳言,都是心狠手辣,狠毒,手段高明之類的信息,在這一刻,方城縣的官吏才發現,原來這位太守大人可能還擁有有一個體恤百姓的大善之心,這讓他們頗有些大吃一驚。
“好了,聽說你們容城縣的茶不錯,這雨不知道幾時會歇,難道沒有給我準備好茶……”
“大人放心,卑職這就準備最好的茶。”黃知軒長揖施禮,便要先進議事堂裡去。
“對了,黃大人,縣裡現在有幾處積澇,已經跟郡府報災了,你們有下去看過沒有?”王君臨喊住黃知軒,示意讓其他人去準備,他直接問起了正事。
“卑職昨日去看過了,不算嚴重。”黃知軒心中一凜,連忙回禀道,“這才是春天,到夏秋時,我們方城縣的積澇才叫人頭疼……”
“哦!黃大人可有什麼好辦法減輕你們方城縣的積澇災害,或者一勞永逸?”王君臨問道。
黃知軒一邊将王君臨請進房中,讓人上熱茶和糕點,然後說道:“大人,範陽郡是積沙成陸,地勢低平,夏秋時又是多雨地帶,雨勢一大,積水排不出去,就形成積澇,所以方城縣的積澇災害自古以來便十分的嚴重。便是這時的霏綿陰雨,已經有些地方已經積澇成患了。”
黃知軒對王君臨提出這樣的問題,現在也不覺得奇怪,現在看來這位傳說中本來是絕世兇人的太守大人卻喜歡體察民情,這和以往整日躲在園子裡的太守顯然大為不同,不過王君臨問這個問題,并不好回答,他也隻能模棱兩可的回答。
縣衙自然是負責縣境屯田水利及營造等事務不假,但實際上當世縣衙的主要工作都是圍繞糧賦丁稅來進行,自大隋立國以來,哪裡有了澇災或旱災報上來,縣裡面會抽調人手去核查,回來如實禀報或誇大幾分災情,上報之後,朝廷酌情考慮,給受災地需減免一些賦稅,這件事便算完結,很少有人去從根本上考慮減輕或者說消弭這些災害的辦法。
但如今太守大人問起,黃知軒也不反感這些,真正有才幹的人,不應該畏懼回答這樣問題,而他自認為今天是自己表現才幹的一個機會。
黃知軒出身本地貴族黃氏,也是原本趙占鵬帶領南邊三縣十三家貴族中的一個家,之前與盧氏也是虛與委蛇,如今盧氏倒下,太守大人又重用趙占鵬,這本身就是要重用他們十三家貴族的一個信号。
當然了,黃知軒也注意到王君臨來到範陽郡之後的做事風格,與其他的官員和以往的太守大人有着非常大的不同。
比方說這洪澇之事,一般說來應該是太守大人與通守、長史等人,最多再加上幾個心腹親信商議出一個方案做出指示,吩咐縣裡面具體執行就是,可眼下倒好,不僅自己親自過來,還一副要弄清楚這件事情具體要如何做的樣子,甚至看這樣子要逼着縣裡面徹底解決洪澇災害問題。
黃知軒腦海中念頭轉動,沉吟片刻,回答道:“大人,卑職以為,積澇成災,要減輕澇害,也就在于一個‘排’字上。大雨每至,隻要及時将積水排出去,也就不會造成澇害了。說到‘排’,應是多挖溝渠、以利排水,當然,就也是有利灌溉的。隻是這些事情不容易,眼下我們方城縣想做這些事,更是千難萬難……”
王君臨不等他說完,冷哼一聲将其打斷,說道:“你前面說的不錯,但你所說千難萬難這種屁話便不要再說了,這排澇之術算是農耕水利的分支,而農耕是重中之重,不可輕視,你們方城縣又是洪澇重縣,這麼多年早就應該有總結出一套排澇系統方法出來。”
“卑職曉得,卑職下去之後,一定組織人手,以最快的速度總結研究出一套系統的排澇方法出來,然後迅速去落實。”黃知軒臉上出現汗水,再不敢叫苦叫累,連忙表态。
“趙縣子在郡城給我說過,說你善田事,在方城縣頗有聲名。”王君臨臉上又多了一些笑容,一臉溫和的問道:“對了,杜長史欲将盧氏田地大半轉為官田,你對此怎麼看?”
最近範陽郡還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土地革命”,這件事情由杜如晦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