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縱在紫微殿呆了大半天,直到下午李弘醒來,并且身體也恢複的差不多時,這才放心的離開了皇城,不過在坐上馬車後,張縱的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李弘沒有按照他的叮囑用藥,而是私下裡悄悄用藥,導緻他的身體已經産生了耐藥性,所以在發病的時候,隻能加大藥物的用量,如果再這麼下去的話,他身體的耐藥性也會越來越嚴重,直到硝酸甘油對他的病再也沒有任何作用。
想到這裡,張縱也不禁長歎一聲,他理解李弘的難處,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都不容許他靜下心來休養,可是李弘的身體問題卻是事實,如果不加以控制的話,萬一李弘也忽然倒下,那後果……
“真是一個死結啊!”想到這裡的張縱再次歎了口氣低聲道,他現在總算是體會到進退兩難是什麼滋味了,李弘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此,哪怕明知道頻繁的使用硝酸甘油是取死之道,但他卻也隻能選擇這條路。
天色已經不早了,出了皇城的張縱也沒有去武學堂,而是直接回到家中,隻不過因為李弘的事,他也十分的苦惱,連晚飯都沒怎麼吃,然後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裡。
太平和甯兒她們都看出張縱有心事,不過她們一般不過問張縱在外面的事,于是在晚飯過後,就讓婉兒去了書房,因為張縱有時候會和婉兒商量外面的事情。
“公子今天進宮了?”婉兒端着茶進到書房,随後這才開口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進宮了?”張縱聞言也有些驚訝的問道。
“公子今天回來就心情不好,所以我就問了一下車夫,得知公子先是急匆匆進宮,而且出來後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想必應該是宮裡發生了什麼事吧?”婉兒也沒有隐患,而是直白的回答道,她一般不會查看張縱在外面的行蹤,但今天情況特殊,所以才會找車夫詢問。
張縱聞言也苦笑一聲,随後猶豫了一下這才點頭道:“不錯,我的确是進宮了一趟,宮裡也發生了一件大事,所以我才如此的苦惱。”
“能讓公子如此苦惱,想必應該與陛下有關吧?”婉兒聽後猶豫了一下這才再次問道。
“怎麼,你想知道?”張縱聞言也有些驚訝的看向婉兒,雖然有些事情他會和婉兒商量,但這件事關系到李弘的身體情況,所以他也并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
“嗯,我想為公子分憂。”婉兒考慮了一下這才鄭重的點了點頭道。
聽到婉兒如此說,張縱再次猶豫了一下,終于也點了點頭道:“好吧,這件事告訴你也可以,不過千萬不要外傳!”
“嗯,婉兒知道!”婉兒再次鄭重的點頭道。
隻見張縱這時再次歎息一聲,然後這才開口道:“其實這件事還是與陛下的身體有關,今天陛下再次發病,而且病情兇險之極,如果再晚一會,說不定……”
張縱把李弘今天發病的事詳細的講了一遍,也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李弘現在的身體情況,最後他這才感慨的道:“現在我最擔心的就是陛下的身體,萬一下次再發病,可能會更加嚴重,而且我給他的藥也隻能治标不能治本,再加上用的次數太多,效果也會越來越差,萬一哪次沒有了效果,那後果可就……”
張縱說到最後也沒有再說下去,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李弘的病恐怕隻能硬扛了,甚至很可能重複曆史上他英年早逝的悲劇,區别隻是晚了幾年而已。
婉兒聽完張縱的講述後,臉上也露出凝重的表情,隻見她沉思了好一會兒,最終這才開口道:“公子,以陛下現在的情況,想要靜心休養根本不可能,換句話說,陛下的病情隻會越來越嚴重,甚至出現最糟糕的情況。”
“我怕的就是這一點,可是陛下現在也處在兩難之中,根本沒有任何的辦法。”張縱聞言也再次無奈的道。
“既然如此,我覺得公子您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婉兒這時猶豫了一下忽然再次開口道。
“最壞的打算?什麼意思?”張縱聽到這裡也是一愣。
“若是陛下的身體真的不行了,太子年幼,太後強勢又野心勃勃,到時肯定會參與奪權,而朝堂上的大臣肯定也會選擇站隊,到時公子該如何選擇?”婉兒十分直白的開口道。
“不許胡說!”張縱聽到婉兒的話卻十分排斥的道,雖然他想過這種情況,但本能上他卻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
“我知道這些話會讓公子感到難受,但公子不要忘了,皇權之争尤其嚴酷,父子兄弟也會因此而反目成仇,公子現在已經深陷朝堂,根本無法脫身,所以隻能參與進去,而提前做好準備總比沒有準備要好!”婉兒再次冷靜的開口道。
張縱聽到這裡也露出沉默的表情,雖然感情上他無法接受這些,但理性上卻告訴他,婉兒的話并沒有錯,如果李弘真的倒下了,他也必須做好準備,哪怕不為自己,也要為大唐,以及他身邊的人做好打算。
另外婉兒也說的很清楚,皇權之争向來殘酷,不會因任何的私情而改變,他雖然是驸馬,但直到了那一步,武媚娘對他也不會有任何的留情,畢竟他們本來就站在對立面,甚至連太平都可能受到牽連,至于甯兒和婉兒她們,更是難逃一劫。
想到這裡,張縱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還是小看了這個時代的權力鬥争,現在已經不是他感慨的時候了,而是要為将來做好充足的準備,否則萬一真的出現最糟糕的情況,他卻連準備都沒有,到時他身邊的所有人都将為他陪葬。
“我明白了!”當下張縱閉上眼睛再次長吸了口氣,然後輕輕的吐出來道,同時睜開的眼睛中也似乎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既然逃避不了,那就隻能勇敢的面對了,這也是張縱現在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