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籁俱寂的夜晚,窗外的擊掌聲也顯得極為響亮,正在執筆的上官婉兒自然也聽到了,這時也擡起頭看向張縱,大大的眼睛中也寫滿了疑惑。
“這個……”張縱這時遲疑了一下,随後這才開口道,“婉兒你呆在房間裡,沒有我的吩咐你絕對不要出來!”
“婉兒明白!”上官婉兒聰明絕頂,自然也看出張縱知道外面的人是誰,但她卻一句也沒問,事實上她從小在皇宮中長大,深知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絕對不能多嘴,否則隻會給自己引來大禍。
張縱也對上官婉兒十分放心,當下站起來了出了房門,穿一條曲折的小徑來到芙蓉苑的宮牆下,果然一眼就看到了牆頭上的李弘,自從上次他登上太平留下的這個高台後,他似乎就上瘾了,再也沒有讓張縱翻牆去芙蓉苑。
不過相比上次的新奇,這次李弘卻是一臉的苦笑,看到張縱更是雙手一攤抱怨道:“煤炭啊,那麼好的東西,你怎麼不給我留着?”
張縱早就猜到李弘見自己肯定是為了煤炭的事,于是也笑着回答道:“太子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把煤炭送給長公主,畢竟如果讓你去宮裡的話,恐怕天後是絕對不會放人的!”
李弘自然知道張縱救上官婉兒的事,不過他這時還是禁不住抱怨道:“一個小小的宮女,你就把煤給送給了姑母,早知道我就直接送給你一百個了!”
張縱聽到這裡卻是搖頭不語,他與上官婉兒也算是有緣,而且事情又因他而起,所以他才會出面相救,換做别人可就不一定了,比如今天遇到的那個泥涅師。
李弘抱怨歸抱怨,但他也知道張縱說的也是實情,如果他進宮救人的話,根本不可能救出來,因為他不像城陽長公主是個女人,長公主為了救人可以撒潑耍賴,甚至是撕破臉皮把人強搶出宮,但他這個太子卻不能這麼做,否則他這個儲君的形象就全都毀了,這也将引起極其嚴重的後果。
“煤炭啊,你是不知道長安每年冬天缺少多少燃料,特别是便宜又好用的燃料,以前每到天冷時,木柴和木炭的價格都會飛漲,冬天長安城死的人之中,十個有七八個都是被凍死的。”
李弘這時再次開口道,說到最後更是喜歡心疼的表情,畢竟這麼大的政績,卻白白送給了城陽長公主,偏偏這些政績對城陽長公主還沒什麼用處,無非就是換去一些賞賜罷了。
“太子,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之前的印刷術對你來說已經是最合适的政績了,若是你忽然拿出太多的新東西,反而會讓人懷疑你背後有人出謀畫策,而且現在對于太子來說,太多顯眼的政績反而不是什麼好事!”張縱卻是再次淡定的道。
李弘聽到張縱的回答猛然一愣,特别是張縱的最後一句話,更讓他露出沉思的表情,之前他隻想用政績來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但張縱的話一下子點醒了他,無論哪個時代,太子都隻是太子,雖然可以做出一些政績,但也不能威脅到太子頭頂上的那個人,否則最後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我明白了,若不是你的提醒,我差點犯了大錯!”過了好一會兒,李弘這才長出了口氣道,他這段時間都隻顧着與自己的母親争權奪利,但卻忽視了父親的态度,這個江山畢竟還是皇帝說了算,所以他其實也有些舍本逐末了。
“以太子的聰慧,就算我不說,太子遲早也會發現其中的問題。”張縱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李弘的馬屁,随後又繼續道,“另外獻煤之功雖然不是太子的,但太子完全可以從其它地方尋找功勞,而且還不會引起猜忌!”
“哦?張縱你的意思是……”李弘聽到張縱的話也是眼睛一亮追問道。
“咱們大唐這麼大,煤礦可不止一處,鹹陽那邊的那個煤礦其實不算特别大,隻是離長安近些,所以開采成本低,但其它地方的煤礦卻更大,有些甚至露出地面,直接就可以開采,隻要太子派人尋找出幾個大煤礦,同樣也是大功一件!”張縱微笑着再次開口道。
獻上煤炭的風頭太大,并不适合李弘,相比之下,尋找幾個大煤礦就不那麼顯眼了,這其中的差别看起來不大,但其實十分微妙。
比如我們站在李治的角度來看,煤礦是親妹妹獻上來的,接下來他也将親自命人尋找煤礦,如果親兒子再找到幾個大煤礦,這一家子父慈子孝,李治也隻會覺得李弘這個兒子特别能幹。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李弘聽到這裡也是眼睛一亮,不過随即他又露出為難的神色道,“可是你也說了,咱們大唐這麼大,我去哪找煤礦?”
“太子不必擔心,我倒是知道哪裡有大煤礦,不知你手中有沒有大唐全境的地圖,我幫你标注出來,到時你派人在我标注的區域去找,必定有所收獲!”張縱笑呵呵的再次說道。
“天助我也!”李弘聽到這裡也是興奮的大叫一聲,随即就讓人去取地圖。
地圖拿來後,李弘也親手交給張縱,而張縱也将自己知道的幾個産煤地标注了出來,比如後世的山西各地,河南的平頂山等地,雖然位置可能不太準确,但隻要李弘多派點人手仔細尋找,總會找到一些。
随後張縱将地圖遞上去,李弘也如獲至寶的仔細看了起來,而張縱這時則再次開口道:“太子,煤礦藏于地下,如果太深的話,開采也十分困難,不過有些地方的煤礦卻是露天的,而且儲量巨大,開采又容易,另外把煤炭燒成焦炭的話,也可以用來煉制鋼鐵,質量不比木炭煉制的鋼鐵差!”
“露天煤礦?這上面哪個是露天煤礦?”李弘聽到這裡更加興奮的追問道。
“太原以北的朔州,以及單于都護府境内的那幾座緊挨着的煤礦,幾乎都是露天的。”張縱再次開口道,不過緊接着他又解釋了一下,所謂露天,并不是說煤直接露在地面,而是煤的埋藏淺,不用打礦洞,而是直接露天開采,所以尋找起來也并不比其它的煤礦簡單。
張縱提供的這些信息雖然模糊,但對李弘來說已經足夠了,當即他把地圖小心的收好,準備明天就派人去這些地點仔細尋找,哪怕十個地點中能找到一個,對他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正事聊完了,李弘又感謝了張縱上次托薛紹送的香水,不過這時他忽然扭頭看了看張縱身後亮着燈的書房,随後再次問道:“太平的侍女現在成了你的侍女,她應該還不知道你我的事吧?”
“沒有,不過以她的聰明伶俐,就算沒見到太子,但也到猜到一二。”張縱這時也有些無奈的道,上官婉兒住進來雖然給他帶來不少的方便,但有利必有弊,自己與李弘見面的事她遲早都會知道。
“這倒也是,不過這個小侍女我以前倒是見過幾面,她是上官儀的孫女,而且又被你和姑母救出了宮,估計也不可能再與宮裡有什麼聯系,想來以她的聰明,應該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實在不行你就多叮囑她幾句。”李弘先是點了點頭,随後也并不在意的道。
張縱聽後點了點頭,不過這時他忽然想到今天白天遇到的事,于是就頗為好奇的向李弘問道:“太子,你可知道波斯王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