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見過殿下,給殿下請安。”周夢無視虎頭的情緒,依然平靜而恭敬的給虎頭施禮。
“你!你!”虎頭更加淩亂了,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句不成言,最終将所有的委屈化為三個字“為什麼?”
虎頭委屈的樣子,好像剛剛下跪的人是他,而逼着他下跪的人是周夢。
“為什麼”,周夢也想知道什麼,原本自由自在的她,至少在心靈上是自由的她,為什麼淪落到現在木偶的模樣,剛剛她說着做着讓她最為惡心的事,是為了什麼?
是因為怕死嗎?
周夢曾經自問過許多次,做為死過一次的人,雖然她想活着,但也并非有那麼怕死,至少不會放棄自由,心靈的自由。
但是就在剛才,她放棄了,從内到外徹徹底底的放棄了自己,像一個沒了靈魂的木偶。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那樣做!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像什麼!”虎頭見周夢的神情一直漠然,再一次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周夢神思也被虎頭的質問從那些飄渺茫然的思緒中拉了回來,她被虎頭的真摯所感動,在這個宮中,也許隻有虎頭還保留着那份真誠。
然而周夢不能感動,她漠然的看着虎頭反問道:“像什麼,狗?奴才?”
“你還知道狗和奴才!你既然跪了,既然跪了!”虎頭突然間憤怒了起來。
“在皇上面前,誰又不是奴才!”周夢漠然的說道。
“可是你跪的是小今,不是父皇!為什麼要跪,為什麼要跪!”周夢的話讓虎頭無從反駁,所以他愣了下,又回到了最讓他受刺激的話話題上來。
“為什麼我不能跪?這些年來,跪白小爵爺的人少?不用想,殿下也知道跪在她腳下的别說黑發,就是皓首也從來不缺的,為什麼我不能跪?”
周夢說道,同時也在說服自己,她隻不過是這芸芸衆生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員,這時間滄海中最為渺小的一粟,多少英雄豪傑,才子佳人都匍匐在皇權之下,為什麼她不能!
“因為是你!因為是你!你怎麼可以跪!”虎頭激動的說道。
“因為是我,所以不能跪?我這個人自尊心太強,内心總有些小驕傲,這本沒什麼不好,對以一個王子、公主來講,還是一個好品格。”
周夢說到這裡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接着說道:“可是我并不是什麼王子、公主,在你們這些王子公主的眼中,我隻不過是一個奴才,自尊、驕傲這些隻會給我帶來災難。”
“不,不是這樣的!你是我喜歡的人,你知道你可以不用這樣的!”虎頭說道,在激動之餘将他對周夢一直以來未曾宣諸出口的情素脫口而出。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真摯都會得到回應或者是善待。
“民女不知道!民女隻知道殿下隻是皇上衆多皇子中的一員,在這皇宮中能決定周夢命運的有許多人,但也隻有一人,很遺憾殿下不是。等殿下有資格決定周夢命運的時候,周夢定當對殿下言聽計從。”
周夢冰涼的聲音如同寒冬的冰水,讓虎頭從外到裡,透心涼!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是一個人,一個率真無所畏懼的人,不是木偶,你怎能将自己比成将來的戰利品!”
虎頭悲傷而憤怒,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周夢會變成這樣。
“殿下說民女是什麼,民女便是什麼。”周夢低垂着眼睑說道。
虎頭見曾經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個恭順的奴才模樣,他的神情變得茫然無措,漸漸的也變得落寞、痛苦、絕望。
虎頭曾經想這無數次美好的告白情景,可是唯獨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曾想過會遭到周夢的拒絕,可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拒絕方式。
不是因為他醜,不是因為他不夠富,不是因為他不夠貴,更不是因為她不喜歡他,隻是因為他不夠資格,不夠決定她命運的資格。
這個認知極大的沖擊了虎頭以往的認知,而他也因此感到痛苦和絕望。
虎頭的痛苦不是因為周夢不愛他,甚至不是因為周夢變得和以前不一樣,而是因為他原本以為兩個人在一起是一件兩情相悅的事情,再不濟也是門當戶對或是利益相關。
而此時的周夢卻是冷靜清楚的告訴他,不是這樣的,這個世界至少在這個皇宮内,運行的規則不是這樣的。
兩個人能不能在一起,更重要的取決于一方有沒有能力把對方作為資源進行分配或是占有。
這個認知對虎頭來講,太過殘酷,他原地轉了幾圈,方才稍稍平穩了下自己的情緒,臉上原本存留的那一絲純真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安靜,那種随時可以爆發的安靜。
“那你等着,本宮希望到那一天,你還記得曾經的你,記得本宮喜歡什麼樣子的你!”
虎頭說完便轉身離去。
規則即是如此,他隻有接受!
待虎頭走遠,周夢才費力的擡起自己的眼眸,看了一眼虎頭的背影,而後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默默的轉身步履堅定的向永壽宮的方向走去。
默兒,見周夢自始至終,始終表現出不可思義的冷靜,自己也因周夢的超出她想象的冷靜躲過了一劫,心中寬慰的同時,又不免在心中懷疑現在的周夢是否與先前在橋邊的周夢是同一樣,這變得也太快了。
默兒這樣想着,并沒有注意到周夢在回到永壽宮那個暫時屬于她們的偏殿的時候,步伐明顯快了一些,自己在不知覺之間已經被周夢落下了一大截。
“姑娘,默兒幫您梳洗下。”默兒快步的向前走了幾步說道,在禦書房磕了一百個頭,不管周夢表現的如何冷靜,但那形象總是有些不堪的。
“不用了,我有些累,想一個人休息會。”周夢一邊說一邊快速的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那默兒服侍姑娘漱洗了再休息吧。”默兒邊說邊追上周夢,不知道出于對周夢的同情還是好感,或是感同身受,默兒對周夢的态度親近了幾分。
“都說不用了。”周夢說道,可是濃濃的鼻音終是出賣了她。
默兒追上周夢的時候,見周夢早已淚雨滂沱。
默兒愣了下,接着默默的将周夢扶到案幾邊坐下。
等默兒将水打來,見周夢的眼淚還是在肆無忌憚的向下墜落。
“姑娘不必傷心,過段時間您再想起這事,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默兒勸慰到。
“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知不知道,就在剛剛,我殺死了我自己,親手殺死了自己!”
周夢捂着兇口伏在案幾上痛哭到,她真的很心痛,不是心痛剛剛受到的委屈,那是心痛剛剛随着那一跪而死去的自己。
周夢從未覺得自己像現在這樣無能,她曾經以為自己很聰明,總以為自己可以妥善的處理自己的生活,可是到頭來,卻将一切都弄得一團糟。
默兒看着哭的不能自己的周夢,想着周夢剛才的話,有些似懂非懂,甚至覺得周夢有些矯情。
不就是受了點委屈嗎,這樣的委屈她默兒不知道受了多少,什麼殺死自己不殺死自己的,活着吃得飽穿得暖才是王道。
正當默兒在考慮是放任周夢繼續哭下去,還是繼續勸慰幾句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外有人在喊。
默兒應了一聲,便急急的向室外走去,隻見周皇後的婢女花碧笑盈盈的站在門外。
“默兒妹妹,周姑娘可在,皇後娘娘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