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多慮了,劉大學士都六十多了,父皇可還年輕着呢?”虎頭笑道。
“就你會哄朕開心,剛剛你對這奏書有這等認知也算不錯的了,這方成的提議,朕覺得甚好。可朕猜這劉大學士一定又會反對的,朕一想起要與他磨嘴皮子就頭痛,就厭惡他。”
瑞帝說道。
“此事是方大人和齊大人提出來的,自是他們與劉大學士唇槍舌劍,哪需要父皇費神,再說理是越辨越明,咱也順便聽聽劉大學士為什麼會反對,這不是正好。”虎頭說道,他現在真想知道劉大學士為什麼會反對這樣的好事。
“你啊,到底是年輕了些,為什麼反對,總不過是為了那些讀書人的清高。”瑞帝不屑的說道。
“父皇教訓的是。”虎頭說道。
“朕總有一天,把這些讀書人的清高打下來。”瑞帝恨恨的說道。
第二日早朝,瑞帝便把那分奏書讓衆臣傳閱,果如瑞帝所料,大學士劉仁山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皇上萬萬不可,這奏書上的提議看似是要将儒學發揚光大,實則是儒學的一場災難,提這建議的人其心可誅。”
大學士劉仁山說道,或是因為激動,話音都在抖動,說完還狠狠的瞪了眼方成和齊修平。
“嗯,這些學問的事,朕也不懂,所以才拿出來給衆卿讨論,劉大學士即認為不妥,那就說說不妥的道理,何故在朝堂上喧嘩。”
瑞帝淡然說道。
大學士劉仁山見瑞帝這神情,心中便斷定瑞帝是支持的,吸取了以前的教訓,他強壓住自己的情緒,理了下思路說道
“皇上教誨的是,剛才是老臣失态了。這方大人和齊大人提議将‘論語、孟子、大學、中庸、詩、書、禮、易、春秋’這些經書納入科考項目,可任何聖學隻要與利益聯系起來,就是災難,還望皇上三思。”
“照你此說,那咱們儒士就不應該當官了。”方成笑道。
“學而優則仕,修身齊家而後才是治天下,若是照你們所為,必将令天下學子本末倒置,為了升官發财而學儒,離真正的儒學越來越遠了。”
大學士劉仁山說道。
“呵呵,劉大學士您嚴重了,将這些經書納入科考與您所說的學而優則士并不相矛盾,隻要将這些聖賢書納入科考項目,那麼天下英才都将學聖賢學,儒學必将發揚光大,通過科考來檢查他們是否優秀,這不是一回事嗎。”
方成笑道。
“怎麼是一回事,讀書人要有家國天下的情懷,而不是升官發财的情懷。你們這些硬是将聖學當成升官發财的工具了,這是對聖學的侮辱!”
大學士劉仁山說道。
“嗯,難道劉大學士認為朕的官爵配不上你們這些讀書人?”瑞帝蹙眉冷冷的說道。
“皇上誤會,老臣并非這個意思。”大學士劉仁山說道。
“那你是什麼意思。”
“隻是老臣認為,以升官發财為目的的讀書,最終會适得其反,讓讀書之人道德敗壞,這書讀得越多,行為反而就越反儒,将來朝堂若被這群心口不一之人把持,那豈不是禍害蒼生嗎?”
大學士劉仁山說道。
“哼,那你覺得讀書不是為了當朕的官,那是為了什麼?”瑞帝冷聲說道。
“臣以為讀書當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大學士劉仁山慷慨說道。
瑞帝聞言,默然不語,無疑大學士劉仁山的境界更高,他無法反對,甚至如果他有些佩服大學士的情懷,但也夾着些不痛快,到底是清高了一些。
“請問劉大學士,你所言的哪一點離得了朝廷,即是如此朝廷主動去發現、培養這些濟世人才,又為何不可。”
方成說道。
“你!”大學士劉仁山見方成如此胡攪爛纏,心中隻罵方成無恥,但又不好反駁,畢境朝廷的主人坐在那呢,稍稍一貶低朝廷,那位可是要動怒的。
于是轉而又說道“可是即是如此,故上經書何等虛廣深邃,豈是一家之言能夠解釋的,你說朝廷為這些以書出官方注解,科考一律以朝廷注解為主,如此下去,儒學這條路隻會越走越窄……你們這是要禍害千年的啊。”
“大人此言差異,如今天下英才皆集朝廷,由朝廷出注解更能準确的表達經義,而且也可以消除一些雜音,以視正聽,有何不可?”
方成說道。
“對,這次方大人說得對,這朝廷不對聖學出注解,這民間雜音必然紛雜,若是朝廷發不出聲來,難道等那些酸儒來發聲?”
“皇上說得是,可是君子不器,為何要将聖學裝入器具,中庸乃易也,易也,變之,方大人此舉不符聖人之言。”
……
随着讨論的深入,越來越多的文臣加入了論戰,雙方各不相讓,一直到午時,也沒個結論,隻把一旁的武官聽得暈暈乎乎,時間長了,連瑞帝都覺得吵得有些頭痛,于是就暫且結束了這場争論。
當然這場辯論必需進行下去,并且要有結果,因為瑞帝始終記得方成說的那句話,‘要想律法成功推行下去,必需要有相應的思想’,所以這結果必需是他想要的結果。
瑞帝連走邊想着這些問題,突然被一陣嘹亮的歌聲打斷了思路,瑞帝四周瞧瞧,并未見到唱歌之人。
跟在瑞帝身後的丁零馬上吩咐旁邊的人道“看下是誰在宮中這麼大聲音唱歌,太沒規矩!”,很快派出去的人追上來禀報道“回皇上,剛剛唱歌的是一個淨衣房的一個丫頭,聽說是從契丹來的,不懂規矩,小人剛剛已經斥責她了。”
“嗯。”瑞帝本來就沒将此事放在心上,隻是嗯了一聲,便繼續往回走。
接下來的日子也沒什麼新鮮事,就是文人之間的戰争,隻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加入方成陣營的人越來越多。
對于這個結果,瑞帝很滿意,心中甚至有些快慰,心中想到,文人的骨氣,不過如此。
這日,終于抵不住的大學士劉仁山來到了禦書房做最後的努力。
“微臣求皇上收回那個提議,不要再辯論了,再辯下去,人心都亂了。”大學士劉仁山哭着說道。
“怎麼,大學士您這是辯不赢那些年青的後生,找朕來做主了?”瑞帝看到大學士劉仁山如此,隻覺得心中出了一口惡氣,笑着說道。
“老臣老了,抖機靈抖不過那些年輕人了,這些人比如說方大人,他根本不忠于皇上您,他隻是為了他自己,出賣祖師爺,真是道德極壞之人。”大學士劉仁山說道,這也是頭一次他對方成做評價,以前他不屑。
“哼,可是他能為朕所用,能夠為朕着想。像你這種道德好的,卻時時想着你那份清高,事事讓朕難堪,朕要你這種人于國家于社稷何宜。”瑞帝冷冷的說道。
“是,臣錯了,臣不敢再清高,隻要皇上收回旨意,以後無論皇上做什麼,臣都不再反對,一定唯皇上是從。”大學士愣了下,跪倒在地。
“真的如此,你就這麼恨方成的那個提議?”瑞帝問道。
“皇上,那個提議,是在斷儒學的根啊!”大學士劉仁山說道。
“哼,你所說的一切都是推論,不試試怎麼知道?難道大學士你能指出一條更好的路來嗎?”瑞帝問道。
……
大學士劉仁山失敗而歸,出了皇宮,他大叫一聲“天理何在!”
最終這些辯論也傳遍了大街小巷,懂得不懂得都要議論幾句,連一直在養病的周夢都從照顧她的丫環口中得知了。
周夢心中想到,曆史果然是重複而又不盡相同的,道是循環往複的。白小今發現府中有人議論及時禁止了這些,她對這些并不感興趣,現在白小今隻想相夫教子。
而周夢現在簡直能夠猜到大學士劉仁山的心情,然而也是無用的。周夢不用猜這場戰鬥必然是瑞帝赢,就算瑞帝沒有那麼強勢也會赢,不僅是因為瑞帝現在是人心所向,這是曆史的趨勢。
果然不出幾個月,這種辯論的結果也就出來了,瑞帝命方成、齊修平兩人主持那些經書進行注解。
與此同時,大學士劉仁山稱病不再出府,聽說已經開始絕食。剛開始還有許多人相勸,但都被拒之門外。
瑞帝雖是氣大學士劉仁山,但尊重大儒的态度還是要有的,要不然何以服衆?
于是便派人去勸,結果派出去的人狼狽而歸。
原來這劉大學士因上門相勸的人太多,煩不過,便令人把府中的大門給封了。
“哼,他這是要朕落個逼死忠良、不聽忠言的昏君名聲!傳朕旨意,把大學士府中的牆給朕拆了,把朕親賜的菜送過去,要看着他吃。”
瑞帝說道。
很快,送菜的小太監丁零敲鑼打鼓的給大學士劉仁山送菜了,京城的百姓皆知心兇寬廣的皇上給正在賭氣的大學士劉仁山送菜了,皆都跟在後面看熱鬧。
到了大學士府上,先是敲門,見沒有回應,馬上就有官兵很是迅速的将門敲開,接着又将堵在門口的牆推倒。
菜直接被送到大學士劉仁山的床榻前,大學士劉仁山也不得不由家人扶起謝恩。
皇上賜的至高榮譽的菜,在大學士劉仁山口中如同日嚼蠟。
“對了,皇上體諒大學士您的年歲,讓您先在家中養着,朝中的政務自有相關人員幫忙處理。”
待大學士吃完,丁零說道。
“謝皇上隆恩,老臣這把老骨頭也确實折騰不動了,該待在家中休養了。”大學士劉仁山平靜的說道。
這一仗,他輸了,輸的徹底,不僅把他所有的清高都輸掉了,還把他做官的熱情也輸掉了,現在退下來,也正是時候了。
于是朝中又平靜了下來,唯有方成和齊修平招集了一幫人,對經書就行注解,對于他們的行徑,有人看到了惡,也有人看到了投機的機會。
到此,方成和齊修平才松下一口氣,他們赢了,不僅赢了大學士劉仁山,赢得了自己的前途,更赢得了自己的生命。
隻要做一個有用的人,自己的命就不會被瑞帝取走,而如今方成與齊修平就是對瑞帝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