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中原大地上的文化就是正統的漢家文化，漢家的正統文化也永遠隻能在這場土地上！生活在我中國之地，接受我漢家道統的，便是漢家人！”
聽到這裡，周夢的心中豁然開朗，許多困惑也迎刃而解，她終于明白為什麼這些似是而非的言論讓她覺得不舒服了，也明白為什麼在她那個時代會充斥着“你們的文化都是糟粕、是愚昧、是落後，應該向誰誰學習；中國正統的文化在什麼什麼地方”這種精分的言論。
既然是糟粕，是愚昧、是落後，你搶什麼啊？
歸根到底就是因為像秦變這樣的人太多了！
“好！說得好！”周夢發自内心的鼓掌叫好。
不過，周夢馬上就聽到自己的回音，她很快就感受到了别人的注目禮，衆人對她突入其來的奔放很奇怪。
周夢很是尴尬。
“周姑娘過譽了，事實原本如此。這位契丹的秦大人強詞奪理，本官隻是說出了一個衆人皆知的事實而已。”大學士劉仁山微微一笑說道。
而四周的人都紛紛點頭。
周夢這下更尴尬了，這一來就顯得她大驚小怪沒見識了。
“呵呵。”
周夢尴尬的笑了笑，此時才明白原來這個時代的人從某些方面來說要比她曾經的那個時空自信多了，所以一直以來存在她心中或者她那個時空人心中的困惑在這個時空中，根本就不是事。
“秦大人，你可聽明白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瑞帝問道。
“哼哼，還不是說一套做一套，漢家文化的好處終有一天會被你們敗光！”秦變很不服氣的說道，一臉你強你有理的樣子。
“秦大人不管怎麼說也是受我漢家文化的教誨，怎麼可如此胡攪蠻差，有事就說事，可不要含糊其辭。”大學士劉仁山說道。
“有事說事，這可是你說的？”秦變說話之時掃了一眼朝陽長公主說道。朝陽長公主的心莫名的一沉。
秦變于是抖了抖衣袖說道“女子應守潔，而貴朝長公主曾混迹風塵之中，并且她懷着他人之子，嫁給自己的丈夫，這君臣父子夫妻綱常何在？”
“像貴國長公主如此不守婦道之人，據說還被當作英雄崇拜。剛剛她入殿之時，貴朝的官員貴人們竟然皆滿意阿谀之色起身相迎。哼哼，一個不潔的婦人竟然被當作國宴上的貴賓。一群自稱儒者的人，竟然毫無氣節無視此婦人不潔，曲意逢迎她，老夫要是聞所未聞！”
秦變說完還很是蔑視的瞧了一眼朝陽長公主，揭短這事，他真的很在行。
周夢聽了秦變所言，對秦變的厭惡不由得又加了一份，她還真未曾見過一個自稱君子的人揪住一個女人的隐私不放！
“秦大人此言差矣，本官剛剛已經說過，我中國文化的傳統的繼承在魂而不在形。孔聖人也曾舉‘東夷之子，慕華夏之禮，有禮而寡，為内私婿，終身不嫁，嫁則不嫁矣，亦非貞節之義’的例子來告弟子守禮之神而非形。”
“朝陽長公主當年仍是為人所迫，而非她自願，隻要她的思想是貞潔的便是貞潔。而秦大人苛于形而疏于神，緣木求魚，非我中國之禮也。”
說到這裡，大學士劉仁山停了停，笑着說道
“傳聞貴國太後也仰慕我中國文化，卻在喪偶之後不以私養面首為恥，原來也與那東夷之子一樣。”
大學士劉仁山最後還幽默了一把契丹的林太後，哄堂大笑，原本尴尬的氛圍一下子就被沖散了許多，剩下的隻有秦變尴尬了。
“哼哼，你說了這麼多有何用，難道能改變你們的長公主已是不潔的這個事實嗎？”秦變哼哼的說道，完全故意忽視了大學士劉仁山所言的在神而不在形，開始胡攪難纏。
“那依秦大人之言，本宮應該如何！”
“不忠于夫，不忠于君。相信沒有男人願意娶這樣有損體面的不潔之人，老夫以為當以死謝罪！”秦變正義凜然的說道。在座的人聽了秦變的話皆倒吸了一口冷氣。男的心中在想若是自家的婦人有這樣的經曆，他們還真的不知道如何處理，女的心想太可怕了，但願這樣的事永遠不要落到自己的身上。
更有甚者，覺得這秦變說的還是有道理的，遇到這樣的事，除了死，還有什麼辦法！白小今被秦變的話激怒了，她正要起身卻被朝陽長公住拉住了，隻是惡狠狠的盯着秦變。
“以死謝罪？請問長公主有何罪，她做錯了什麼？“周夢見此時竟然滿殿沉默，終是忍不憤怒問道。
“她有何罪，不潔就是罪！”秦變愣了下，随即就理直氣壯的說道。
“請問長公主原本就是一個良家女子，為何會有這樣的遭遇？還請問長公主在遭遇這些的時候，秦大人你又在做甚麼？”周夢又繼續問道。
“她為什麼有這樣的遭遇，老夫如何知道？老夫那時候在做什麼與此事何幹？”秦變沒想到原本說話就有些結巴的周夢，突然間說話竟不結巴了，并且也跟他剛開始一樣連連反問。
“你，你，怎麼和你無關！”周夢沒想到秦變竟然答得這樣無恥利落，一時間竟然又卡殼了。
“真是笑話，難道是老夫迫害的她？”秦變見周夢一時卡住，就更加理直氣壯了。正當周夢在努力将自己的想法組織成語言的時候，卻聽到一個聲音說道
“當然與你有關，如果本宮算得沒錯的話，姑姑在遭遇這些的時候，秦大人正在向契丹搖尾求食？”
“姑姑原本是普通農家女，盼着過男耕女織的生活。哪裡知道你秦大人這樣的人太多，遇到外族來侵犯，不拿起武器抵抗也罷了，竟然果斷投敵！連個婦人都不如！”四皇子李嘯炎瞟了秦變一眼說道。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若要論不潔，秦大人這種行為才是最大的不潔，剛剛劉大學士說，說......”周夢無比感激的看了一眼四皇子李嘯炎，不過一時激動，再加上她馬上說的話，好像做為一個女子說出來有些不合适，所以又開始結巴起來了。
“說我中國文化的傳承在神而不在形，秦大人這種在神上送上門讓别人嫖的，還樂在其中的人才是真正該以死謝罪的人！”四皇子李嘯炎再次準确無誤的表述了周夢的思想，周夢聽了連連點頭，而後者很是嫌棄的看了周夢一眼。
“胡說！胡說！”秦變就算臉皮再厚，此時也因四皇子李嘯炎的一席話而羞的滿臉通紅，不過他馬上穩了下來說道“說老夫不忠，老夫要向誰效忠！大玄朝一夜之間覆滅，群雄逐鹿天下，國無主君，老夫能向誰效忠？”
“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哼哼，你們這些人還不是跟老夫一樣，大家所做的隻不過都是擇良木而栖，隻不過大家所做的選擇不一樣罷了！休要把老夫與不潔婦人相提并論故意來羞辱老夫！”
對于秦變這種瞬間翻盤的能力，哪怕是極其厭惡他的周夢也不禁佩服一翻。
單獨看秦變這句話，确實沒毛病，天下大亂，想效忠也找不着人，各自選主人也無可厚非，隻是秦變選的主人有點特别罷了。“所以秦大人您就敢忘本，連做人的底線就不要了，擇良木擇到契丹去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秦大人可好，當了漢奸不算，還幫着契丹人來欺負漢家女子！”
“我漢家女子被欺辱，難道秦大人你不覺得恥辱嗎？這事到底是誰的恥辱！”周夢反問道。周夢說這話的時候憤怒無比，而且竟然也不結巴了。
秦變愣了一會，正準備狡辯時卻聽到一個聲音說道。
“這是朕的恥辱，是朕的恥辱！”
周夢正在暗自慶幸自己終于找到了點與人吵架的感覺，突然聽到瑞帝竟然将這話接了過去，心中一驚，馬上就明白了過來，她的這句話與其說在反問秦變，更不如說在反問瑞帝。
還是結巴點好，免得禍從口出，周夢将頭低着，心中懊悔無比，自己都自身難保，還要替别人打抱不平。
不過一看秦變這嘴臉，和他剛剛所說的話，周夢又覺得她做得沒錯。
群臣見瑞帝主動将這恥辱攬上身了，皆有點反應不過來，接着他們又聽到了瑞帝低沉的聲音
“朕作為兒子，未能為父母盡孝；作為長兄未能保妹妹的周全，這是朕無能，是朕的恥辱！”
說到這裡瑞帝停住了，大殿一時鴉雀無聲，過了一會，衆人又聽到瑞帝高昂的聲音響起：“如今朕作為國君，絕不能再讓這樣的恥辱發生，絕不再讓我中國子民受到外族的欺辱！”
瑞帝的這句話擲地有聲，立刻感染了在場的瑞朝官人。
“臣等絕不再讓這樣的恥辱發生，絕不再讓我中國子民受到外族欺辱！”
“臣等絕不再讓這樣的恥辱發生，絕不再讓我中國子民受到外族欺辱！”
“臣等絕不再讓這樣的恥辱發生，絕不再讓我中國子民受到外族欺辱！”
大殿頓時沸騰了起來。
秦變沒想到自己的揭短不僅沒有成功的打擊到瑞帝和朝陽長公主，反而讓瑞朝人輿情激憤，上下一心，心中不由得有些膽怯了。
“儒家向來講究有所為有所不為，秦變你妄稱儒士竟然還不如一個我大瑞的一個姑娘家明辨是非，也敢妄談儒學正統。”
瑞帝坐在上面将周夢的忐忑看在眼中，于是看了眼周夢說道。
今天剛開始周夢的表現有點讓她失望，然而在關鍵時候周夢的話确實有獨到之處，不過瑞帝已經習慣的周夢忽高忽低的水平，所以也沒再起什麼疑心。
秦變雖然表現的理直氣壯，然則契丹是蠻夷，而他投靠他契丹，不管什麼原因，對他而言都是一個污點，與他儒士的身份不附，而且剛剛他内心那些最陰暗的想法也被大學士劉仁山給揭開了，于是接下來就胡攪難纏了“明辨是非？說起這事，我倒是忘記了這位周姑娘的身份。這位姑娘姓周，是當今皇後的侄女，那麼便是那位英雄皇帝之後了，老夫可聽說當初你的父親死的很是蹊跷。嘿嘿，這麼一個明辨是非的姑娘竟然認賊作父，幫殺父仇人。
秦變陰側側的說道，此時他對周夢恨之如骨，認為都是周夢讓他今晚出師不利，所以毫不猶豫的又挑起了周夢的身世。
“小人，小人，惡心，惡心！”
周夢原本有些懸着的心因瑞帝的話而落下，結果還沒落穩又被秦變的一席話又再度跳了起來。
有些事情知道是知道，但說出來就不一樣了，更何況還是在這種場合，這簡直是要置周夢以死地。
周夢惡狠狠的瞪了秦變一眼，秦變此時滿臉得意和幸災樂禍。
大殿中的人再次因為秦變的話陷入尴尬不适當中，沒人敢說話，而瑞帝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敢問你可是姓周？”情急之中周夢終于有了頭緒。
“周姑娘可是糊塗了，老夫怎麼姓周？”秦變見周夢陡然問起這個，有些摸不着頭腦。
“哦，你當然不姓周，你都成契丹人了，自然不會姓周。那麼那我父親是如何死的與你何幹？我父親的死是我周家的家事，何需你來說三道四。”
周夢冷冷的問道。
“可是你父親不是一個普通的人，他的死.......”
“那也是咱們漢人的事，與你一個契丹人何幹，你有什麼資格說這事。”
秦變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周夢打斷。
“你這姑娘怎麼這麼不識好歹，老夫是在為你父親打抱不平，若是你父親還在，你便是公主……”
“剛剛秦大人也說了我父親是英雄，是英雄自有其心兇抱負，何需人來為他打抱不平，更别說像你這種包藏禍心的小人，你也配！”
周夢再次打斷了秦變的話，強烈的求生欲使她繼續說道
“而且皇上皇後待我極好，我現在也是錦衣玉食！我父親當初最大的願望就是讓中原百姓安居樂業，而這些皇上都一一實現了，相信父親泉下得知也是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