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之水,不流束楚。終鮮兄弟,維予與女。無信人之言,人實诳女。揚之水,不流束薪。終鮮兄弟,維予二人。無信人之言,人實不信。”
金隆緒愣了下,終還是在契丹皇帝的期待的眼神中慢慢的開始朗誦起來,待金隆緒朗誦完,再去看契丹皇帝,早已淚流滿面。
“終鮮兄弟,維予與女。無信人之言,人實诳女。哥哥,如今咱們隻有咱們兄弟兩人,朕願與你協同齊心,複興咱們契丹,不要像那鄭國的公子忽與公子突那樣被人挑撥,相互殘害。”
契丹皇帝流淚說道。
“皇上之言,臣定當謹記在心。”
此時金隆緒終被契丹皇帝的話有所打動,春秋時雄霸諸侯國的鄭莊公的兩個兒子,公子忽與公子突卻被當時鄭國的大臣們當做棋盤上的棋子,挑撥離間,相互争國,糾纏了十幾年,最終鄭國衰落。
“有哥哥這句話,朕就放心了。你的心意,朕知道,你放心,朕會支持你的,朕一定會盡力還你一個幹淨的契丹。”契丹皇帝流淚說道。
金隆緒卻是不敢再接話,他不敢确定面前的皇帝是在騙他,還是真心實意,雖然他極想相信面前之人,但是他真的不敢。
“好了,你讓那位醫師來為朕把脈吧。”契丹皇帝見金隆緒一直對他保持警惕,想了想,最終還是讓鄧醫師為他把脈,心想,也許這樣他這個哥哥可能會信他一點吧。
金隆緒應了聲,便交鄧醫師喚了進來為契丹皇帝把脈。
“皇上身體如何?”待鄧醫師把完脈,金隆緒有些緊張的問道。
“皇上隻是憂思過甚,再加上北方天氣寒冷,寒濕入肺,所以身體顯得孱弱些,不過現在天氣漸暖,小人再開幾副溫補的藥,皇上靜養些日子便有好轉。”
鄧醫師斟酌着說道。
“那就有勞了,若是有效,還望你勿要辭辛勞多來幾回。”契丹皇帝說道。
……
“皇上怕是命不久已。”出了宮,鄧醫師低聲說道。
“你不是說皇上過些日子就有好轉,怎麼這麼嚴重。”金隆緒又想起契丹皇帝對他說的話。
“皇上這病已經拖了好幾年了,怕是好不了了,能拖到今天已是不易了。”鄧醫師說道。
“你可确定?”金隆緒問道。
“以小人的醫術來看,确實如此。”
“鄧醫師是李太醫真傳,應該不會看錯。”遊霜見金隆緒一直對鄧醫師的話持懷疑态度,忍不住說道。
“我知道了。”金隆緒說道,神情卻有些恍惚不定。
“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回到府中,遊霜小聲問道。
金隆緒大口的喝了一杯茶,平複了下氣息才說道“皇上讓我相信他,說他會幫我的。”金隆緒說道。
“你若是暫時信不過,就先觀望着,咱們不急。”遊霜想了想說道。
“他還讓我誦詩給他聽,我很願意相信他,可是我不敢,我很難受。”金隆緒痛苦的說道。
“那咱們就姑且信他,反正咱們才來什麼都沒有,信他也吃不了虧,一切小心點就行。不過若是我,我會相信他的,畢竟他與你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血脈相連。”遊霜說道。
“你别忘了,當初就是我的母後他親自抛棄了我,而如今的皇帝成了如此模樣,也是母後所賜。”金隆緒突然冷臉說道。
遊霜一時呆在那裡,好半晌才道“據說贈後當時也是不得已。”
“那是因為你太善良了,你永遠都不會想到壞人會有多壞。”金隆緒冷冷的說道。
遊霜發現這樣的金隆緒有些陌生,自己說兩句都被他反駁,臉上有些挂不住,說了句“我去找姐姐說會回去。”就準備離開。
“你别生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怕你太善良被人騙。”金隆緒一把抱住遊霜說道。
“我善良,我又不傻。”遊霜賭氣說道。
“是我傻,是我不對,求你了,不要生我的氣,好嗎?”金隆緒可憐巴巴的說道。
“我沒有生氣,我隻是不喜歡你剛才的樣子,很陌生,我很怕。”遊霜說道。
“這世上,我隻信你一個,我隻對你好。”金隆緒說道。
“好了好了,我真的想找姐姐說會話,昨日回來就沒見她,也不知道她安頓怎麼樣了。”遊霜說道。
周夢住的宅子離遊霜他們宅子不遠,遊霜不一會就走了過去,還未進門就聽到裡面快樂的歌聲傳了出來“子有酒食,何不鼓瑟?且以喜樂,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推門一看,隻見周夢仍然一身男裝靠在軟塌上,有侍女捶背,手裡端着茶,一邊品一邊觀賞着歌舞。
“還怕你不習慣,你道是好享受。”遊霜見周夢這樣子,不由得笑道。
“這麼好的景色,芳草清香,自由的空氣,美人,美食,早知道這裡這麼好,你真應該早點把我帶過來。”
周夢狠狠的啃了下手中的羊肉繼續說道“這裡有好吃的,有好喝的,有人伺候,真的是比共燕京好上百倍。别說什麼王妃,就是給個王爺給我當,我也不希罕啊,你看像現在我多自在,比當皇帝還逍遙啊。”
“姐姐又胡說了。”遊霜聽到這裡緊張的看了看四周。
“不說了不說了,看把你吓的。”周夢說道,這突然間來的幸福,确實有些讓她胡言亂語了。
“還以為你已經變了呢,原來你還是一副纨绔模樣,真是本性難改。來之前還在跟我講什麼不要餘食贅行,現在怕是全忘到九天之外去了吧。現在想起你以前定是裝的,什麼聖賢書怕也是白讀了。”
周夢伸了伸懶腰說道“在一個屋子裡憋了幾年,現在啊恨不得做盡天下荒唐事。”
“難道你就真的一點不想燕京?”遊霜問道。
“有什麼好想的,再也不想。到是有些想念金陵,不過這裡很像金陵,也就不想了。”周夢說道。
現在想想,周夢來這世間,所有美好的事全發生在金陵,當時在金陵就如現在一般随心所欲,極盡享受,可是那時的周夢身在福中不知福。
現在到了上京,周夢突然發現可以跟在金陵一樣,于是就放肆了一把。
“這裡可比不上金陵,你喝茶也能醉。”遊霜把周夢的茶杯壓了過去聞了聞說道。
“在金陵,我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在這晨了是,有什麼不像,到是在燕京,什麼都不自在,還得給别人端茶送水,做得盡是丫環的事,甚至連丫環都不如。”
周夢回想起在燕京的日子,不禁有些感歎。
“你倒是開心了。”遊霜笑道,再想想自己,心中又有些憂傷。
“笑的這麼假,該不會隆緒皇子一娶你就變了心吧?”周夢笑道。
“哎,心到是沒變,整個人到是像變了個樣。”遊霜見周夢問起,便有些悶悶不樂。
“變成什麼樣了。”
“以前吧,他雖然看着膽小,但也是溫和的,現在可好,動不動就冷着臉,還說我傻,好欺負。”遊霜說道。
“就這?”
“這還不夠嗎?”遊霜反問道。
“不是他變了,是你被遊叔保護的太好了。”周夢說道。
“也不知道爹爹、娘親在家怎麼樣了,是否安好。”遊霜見周夢提起遊靖,就更加惆怅了,她現在剛來契丹,雖然開朗,然而隻要一閑下來,就忍不住想家,更何況現在周夢提起。
“你放心,如今你哥哥娶了那位,再加之沒了我這個禍害,他們一定會過得順順利利的,恐怕唯一牽挂的就隻有你了,你過好了,比什麼都強。”
周夢笑道。
“以前我覺得我會過得幸福的,可是今天我見他那樣,真的很是陌生,我真的有些怕。”遊霜說道。
“即來之就安之,别怕。他千辛萬苦的把你娶回來,自然會待你好的。更何況他不像你,你從小活在光明中,所以相信光明,但他不一樣,所以也可以理解的。”
周夢勸道。
遊霜聞言心中才有了些安慰,然後她附在周夢耳邊說道“今日對醫師說了如今的皇帝怕是沒多長時日了。”
“那就恭喜你快要當皇後了。”周夢低聲笑道。
“我是與姐姐說正經的,你還取笑我。要走到那一步,不知道有多艱險。就算是如此,又能如何,今日我瞧他那樣子,他絕不會像如今的皇帝那樣甘願受擺布。隻是太後把持朝政多年,,又豈是好惹的,我是真的擔心。”
遊霜低聲說道。
“從我們來,皇上不就是想要你家夫君上位,你别怕,咱們身皇後站着整個瑞朝呢。”周夢說道。
“原來你還記得,我還道你隻記得這美食美酒了呢。”遊霜說道。
“我隻是想回味下以前的好日子而已,再說了咱們初來乍到,雖是來之前朝廷給我們提供了些契丹的消息,但到底有限,此時宜靜不宜動,看清楚再動,所以就要趁着這個時機好好享受下了。”周夢說道。
“這幾日,咱們的使團要來了。”遊霜突然要說道。
“來了就來了,關我們何事。”周夢不以為然的說道。
“來了給咱們助威啊,好讓姐姐你更加心安理得的過這種奢侈的生活啊,姐姐你怎麼不在意了呢?”遊霜笑道。
“是啊,看我這腦袋。”周夢拍了拍頭說道。
“我瞧你是不想記得某個人吧。”遊霜笑道。
“是啊,難道你喜歡看到你的債主?”周夢坦然說道,心道就算是欠債也早還完了,怎麼心中還是怕見到他呢。
“債主,這比喻形象,我記得初見姐姐你時,你張牙舞爪的,可是一見到四皇子就慫了。”遊霜笑道。
“不僅是遇到他慫,是一遇到他,什麼倒黴的事都來了。”周夢不理遊霜的取笑,說完還連‘呸’了幾聲。
“你做甚?”遊霜奇到。
“一遇到他就倒黴,他要是來了,我再遇上他,不是又要倒黴,我可不要再遇着他。”周夢說道。
“言不由心,我怕到時再倒黴,你也會想見他的。”遊霜毫不留情的說道。
“胡說!”
“我看啊,要是你放不下他,那就發揮你的魅力,把人留在契丹,讓他跟你過日子。”
“好主意,這事我想想,讓他留在契丹跟我過日子,氣死那個劉葉葉。”周夢拍着腿一本正經的說道。
兩人說笑了一會,遊霜的心情大好了,才離去。
“你回來了,去了那麼久,都與姐姐說了些什麼?”金隆緒一見遊霜回屋便問道。
“還不是以前瑞朝的那些事。”遊霜笑道。
金隆緒聞言眼神暗了暗說道“姐姐這人也是奇怪,别人來契丹都想家,她卻像是很喜歡這裡,還跟以前一樣吃喝盡興。”
“啊,哪有不想的,不過是苦中作樂罷了。”遊霜說道。
“那霜妹也是想家的了。”
“我現在有你,就是想也沒辦法了。”
“還是霜妹待我最好,不過姐姐現在這樣子,你把瑞朝帶過來的人都交給她管,可不會誤什麼事。”
“我的王爺,你放心,姐姐曉得分寸的。”遊霜主新聞片這,心中有些不悅。
“你又生氣了,我隻是聽說她以前做了許多荒唐事,見她現在又跟以前一樣,怕她行為不羰,為咱們招惹麻煩。”
金隆緒說道。
“什麼麻煩,姐姐平時吃的用的,皆是從瑞朝帶過來的,有什麼麻煩。”遊霜不由得提高了聲音說道,說完就進了房。
“霜妹,你别生氣了,咱們不要為了不相幹的人生氣,好不好。”金隆緒用央求的眼神看着遊霜說道。
“姐姐怎是不相幹的人。”遊霜聞言又氣又無奈,連眼淚都氣出來了。
“霜妹,你别哭,是我錯了。我隻是不喜歡你事事都去找她,我才是你的依靠,我怕你為了她就忽視我了。你不喜歡,我不說就是,以後依你。”
就這樣遊霜與金隆緒在磨合中前進,雖也有惱人的時候,但最終都以金隆緒的退讓而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