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現在才知道怕了,可是已經晚了!”白小今見周夢明顯認慫,頓時覺得眼眉吐氣,說完又指了指一旁的默兒說道
“還有你這個奴才,竟然無視本爵爺,你就…….”
“小爵爺饒命,默兒生性愚笨,不知道哪裡慢待了小爵爺,默兒在此給小爵爺請罪了,還望小爵爺大人不講小人過,饒了默兒一命吧。”
默兒不等白小今把話說完,便跪在白小今腳下,用一又凄楚與迷茫的眼神望着白小今。
“饒了你,今日要饒了你,以後随便一個奴才都敢無視本爵爺了!”白小今一想到之前默兒見到她面無表情的樣子,便怒從心起。
“默兒知道錯了,默兒任憑小爵爺責罰!”默兒一邊說一邊連連磕頭。
“任憑本爵爺責罰?”白小今眼珠子轉了轉,想了想說道:“那你就在這裡可本爵爺磕一百個響頭,本爵爺就饒了你。”
“好,好,謝謝小爵爺!”默兒說完便又繼續認認真真的磕起響頭來。
白小今了眼把頭磕得嘣嘣響的默兒,然後又示威的看向周夢,說道:“小爵爺今兒心情好,你若像她一樣給小爵爺磕一百個響頭,小爵爺也饒了你!”
周夢看到白小今得意洋洋的樣子,又緊了緊手中的劍,有種立刻将白小今刺于劍下的沖動,然而她終究沒有動一步。
“怎麼?不服?”
忍!忍!忍!
不忍!決不可忍!不就是一死嗎?
周夢站在那裡,心中的兩個小人鬥得厲害,手中的劍也時緊時松。
白小今見周夢雖然面色不變,可是殺氣若顯若現,心中也開始後悔剛剛不該那樣刺激周夢。
狠的怕不要命的,萬一這時周夢真不要命了,現在吃虧的可是她,她白小今的命可是比周夢的命值錢的。
想着想着白小今的腳忍不住的想向後退。
空氣仿佛就在瞬間凝固,隻聽到默兒磕頭的響聲。
“殿下,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咱們要不要過去,傷了小爵爺可不好交待。”不遠處,一個侍衛低聲對虎頭說道。
“不要出聲,不會出事的,你們都别處去,此處有我即可。”虎頭對那個侍衛說道。
其實虎頭的内心也在害怕,害怕周夢一個忍不住就拔劍,到時候,他便不知道如何對待周夢。
周夢來宮中,也有些時日,但是虎頭總是躲着她,雖然他很想見周夢,告訴周夢自己當初并不是故意将他打下山岸,告訴周夢他是曾經多麼的擔憂她,或者是與周夢随便說上幾句話。
然而虎頭更怕的是周夢質疑和不屑的眼神,怕周夢怪他留在皇宮,而且還把她也留在宮中,笑他不過也是一個貪圖權力之人。
雖然周夢并沒有任何權力這樣做,隻是虎頭對自己的選擇在面對周夢時有些心虛。
今日,當白小今與周夢剛起争論時他便發現了,并且遣散了向這麼集聚的侍衛。
一邊是周夢,一邊是與他關系最好的白小今,虎頭不想事情鬧大,他隻希望兩個人能夠和平解決。
不過,剛過一會,虎頭就發現不對了,他突然發現,周夢似乎是有意堵白小今的。
虎頭在心中不禁有些埋怨周夢,都這個時候了,還這樣折騰,難道真不把自己的命當命了嗎?
後來又見白小今那樣趾高氣揚,虎頭又在心中責怪白小今真是被慣壞了,得理不饒人,若真的把周夢給激怒了,拔劍,那麼他那就必定要出手。
隻是如此一來,虎頭就怕他與周夢之間的誤會更深了,再無回旋餘地,因此虎頭表面鎮定,卻是在内心祈求周夢千萬别拔劍。
周夢如同白小今和虎頭看到的一樣,也在同自己做着強烈的思想鬥争,她和白小今一樣,有些奇虎難下,也有些後悔。
後悔自己看到白小今羞辱遊鐵戈,就一時沖動,找白小今為遊鐵戈打抱不平。
想到這裡周夢又無意識的看了眼把頭磕得蹦蹦響的默兒,默兒話少,所以周夢一時看不透,但周皇後絕對不會讓一個笨人跟着自己。
先前周夢在這裡練劍的時候,默兒就勸阻過周夢,不過周夢用一句話就成功的讓默兒閉嘴了。
這也是先前默兒默兒一直站在那裡,沒有任何反應的原因。
雖然當時周夢忍住了自己的怒氣,然後在這裡等了許久來堵白小今,但是默兒一定會知道周夢是為了什麼。
現在白小今要她磕頭,這個要求更讓她怒從心生,隻差失去理智!
羞辱人也不是這樣羞辱的,不就是一死嗎,而且在死之前,還能讓羞辱她的人付出代價,一命換一命,也不算虧!
周夢雖然這樣想,但是還是猶豫了。
如果她真的這樣做了,恐不僅她死,還會連累曾經對她有恩的遊家!與此同時,周夢還在心中猶豫,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難道真的要因為這事再離開嗎……
“周姑娘今日身體不适,婢子願替她給小爵爺磕頭。”
正當周夢與白小今僵持的時候,默兒脆生生的聲音響起,這聲音對周夢和白小今來說,都猶如天籁般動聽。
空氣突然就松動了起來,仿佛能聽到有人長舒一口氣的聲音。
“哼!既然你這麼忠心,本爵爺就不為難你了,你願意替她就替吧。”白小今很是聰明的順着梯子下了。
周夢看着默兒如小雞啄米嗎,不停的磕頭,剛剛放松的心不知為何又沉重了起來。
慢慢的默兒的身影在周夢的眼中變得越來越模糊,周夢的思維也變得模糊起來,心中的滿是挫敗和無力之感。
周夢來到這個世界上,開始的那段時間,現在仍然不忍回想,但是她也憑着自己的小聰明挺過來了,後來便随着夏夫人去金陵過了幾年的太平日子。
那幾年,周夢雖然一直痛苦于和這個世界的碰撞與融合,但是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竟是十分快樂的,當時的那些所謂的痛苦,現在想起來竟有些無病申吟的意味。
然而,命運的引力還是将她卷入了也許等候她多時的漩渦。
而在這個漩渦内,周夢很不幸的處于食物鍊的最低層。
之前幾年的平安順遂的生活讓周夢或多或少的在内心有了些得意之情,從而對于自己的處境卻一直沒有深刻的認知,還自以為是的來招惹這個面前處于食物鍊頂端的人。
雖然面前之人在周夢眼中一無是處,無才無德,但仍不妨礙她趾高氣揚的讓周夢給她磕頭。
而最為悲哀的是周夢對此,卻無能為力!
結果就是害人害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夢恍然記得白小今用蔑視加挑釁的眼光看了她一眼,接着一切都安靜了。
默兒冷漠的眼神,終将周夢拉回現實中來,周夢望着默兒紅腫的額頭,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神情有些慌亂。
“對不起。”周夢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說出這三個字。
默兒聽到周夢的道歉,有些意外的看了周夢一眼,原本冷漠的眼神緩和了一些。
“默兒天生卑賤,比不得你們這些尊貴的人,隻願周姑娘下次不要再為難默兒,默兒就感激涕零了。”
周夢終在默兒從來都是木然的聲音裡聽出了一絲絲情緒,也就是這絲情緒讓周夢再次看清了自己。
原來她周夢在默兒的眼中,與白小今在她眼中沒什麼兩樣,都是一樣的讓人厭惡,一樣自以為是。
周夢剛想為自己辯解幾句,自己怎麼可能跟白小今一樣呢。
可是轉念一想,先前威脅默兒時候的情景,确實比白小今好不了多少。
當你在腹诽他人的時候,也有人正在用同樣的眼光瞧着你!
這真是一個讓人難堪的領悟!
周夢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望着默兒腫得老高的額頭以及沉穩的面色,不由得說了句:“沒想到你真能忍!”
默兒聽了周夢的話,對她露出了觀賞的眼神,觀賞白癡的眼神。
或許是被周夢真誠的态度打動,或許是因為心中也有悲哀,默兒終于不再向以往那樣防備,難得的不再惜字如金的說道
“對于像我這種卑微的人來說要麼忍,要麼死,這哪是你們這些姑娘小姐們能理解的。”
默兒說完長歎一聲,她能怎麼辦?
在這個宮中,不是事事做對就能夠平平安安的,有時候坐在家中也會有飛來橫禍的,比如說看到了,聽到了不該知道的事,比如說她攤上監視周夢這個倒黴的差事。
若是剛剛周夢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傷了白小今,或是她幫助白小今阻止周夢過激的舉,不管結局如何,最先人頭落地的不是周夢,而是她。
然後對于像她這樣曾經過着蝼蟻般生活的人來說,能夠暖衣足食已經是非常快樂的事了。
所以,就算遇到種種不公,然而默兒隻要想到至少自己還活着,還能暖衣足食,一切忍耐都是值得的。
“我?我與你差不多,甚至更差。也不是不能忍,隻是看不得…….”
周夢說到這裡,馬上止住了,默兒到底是派來監視她的,她要是說她這樣做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遊鐵戈,這不是為遊家招禍嗎。
“姑娘想說你這樣做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遊家?”默兒幫周夢将接下來的話說了出來。
周夢聽了默兒的話剛想否認,又聽到默兒繼續說道:“當然不是,姑娘仇視她隻是因為你成不了她!”
“我這輩子最好都成不了她那樣的人!”周夢戳之以鼻。
“我可聽說當初姑娘在金陵仗勢欺人的事可沒少幹過。當然,那些事姑娘肯定是不大記得了,因為那些事情在當時對姑娘來說都是小事。”
默兒說道。
周夢無言以對……
每個人都有或多或少的仇富心态,這種心态不僅僅是對富人的憤怒,還有對自己不能成為富人的憤怒。
“默兒與姑娘講這些,并不是要姑娘難堪。隻是想提醒姑娘,今非往昔,姑娘該忍耐的時候還須忍耐,求姑娘莫要為了一時意氣,争一口氣,害人害己。人生是細水長流的,争得一時意氣自然爽快,但是往往後患無窮。”
默兒極為真誠的說道。說完便給周夢深深的鞠了一躬,同時也留意着周夢的反應。
先前周夢的那句‘對不起’讓默兒對周夢的認識有了些改觀,但這并不足于讓默兒對周夢說這些話。
更重要的是,如果周夢繼續這樣任性下去,遲早會害死默兒的,正如先前周夢威脅默兒時說道:“雖然我現在的身份有些尴尬,但是要你死還是容易的。”
默兒對這句話很認同,一個婢女的命除了自己,也許沒人會在乎。
周夢當然沒有被默兒的這句話惹怒,而是再次被深刻的觸動。
人活一口氣,很多時候人為了争這一口氣,而失去了以後的活路。
而最為悲哀的是,大多數時候,那一口氣并不是那麼重要,說白了就是圖一時痛快。
結果别人轉身就将你記入小黑本,導緻自己的路越走越窄,到最後就隻能抱怨命運或者命運了。
更為嚴重的就是如周夢今天這樣,惹到了權貴,想起白小今離開時的眼神,那可真是後患無窮,搞不好真要掉腦袋的!
不過是幾句話的事,又不要命,自己為什麼要拿命去拼!
“受教了!”周夢也向默兒回了一禮,她現在是真的很佩服默兒,能夠将自己的情緒管理的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