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剛剛審訊那兩個江家的護衛,那兩護衛一口咬定此事無人指使,是他們與柳父有仇。”“高家兩兄弟,也堅持說不知道柳父在哪裡,說是昨夜那蒙面人又将柳父帶走了,必要時會與他們聯系的,宋飛已安排人悄悄了跟了去。”
“至于那個在公堂上自殺的人,确實是在金陵府獄多年。”
開堂公審結束後,李嘯雲又吩咐張召和宋飛将今日新冒出來的幾個人再重新審問一翻。
“殿下,殿下。”
張召說了一大通,卻半晌沒見李嘯雲回應,李嘯雲的樣子像根本沒聽到張召在說什麼,出神了!
“張召,你說父皇會不會也認為本宮無能。”李嘯雲幽幽的說道。
自開堂結束後,張嘯雲的腦海中時不時的就出現四個字“無能之輩”,剛開始李嘯雲的反應是憤怒,可是冷靜下來,他越想越覺得夏天的話很有道理。
一直以來,李嘯雲都是聽從其舅舅的教誨,韬光養晦,無比謹慎的遊走在兄弟、大臣之間,從來不肯輕易的得罪人,倒是混了一個好人的名聲,可是好人當久了就會讓人誤以為無能,沒有魄力。
李嘯雲想到江家千算萬算,最終将自己算了進去,今日竟犯了這麼大的一個錯誤,竟然被一個假柳父給詐了出來。
而他自己,也是千算萬算,卻唯獨沒想到的算得太多,顧忌太多,會給人無能的印象,自己竟也跟江家一樣,犯了一個幼稚的錯誤。
一想到這裡,李嘯雲的背部就隻冒冷汗,他像是突然明白為什麼瑞帝總是用别有深意的眼光審視他,對他若遠若近,若即若離。
李嘯雲一直在扮着人畜無害的模樣,結果扮着扮着他就真的成了一個人畜無害的人,至少瑞帝有這樣的想法。
“殿下,你别聽那小子胡說八道,他隻是想激殿下站在他們夏家那一方而已。”
張召見李嘯雲神情顯得有些挫敗,趕緊勸慰到,可是心中底氣卻有些不足夏天的話雖然難聽,可是認真一想,還真有那麼點意思。
“不管他激不激,本宮還真要快點結案了,若是本宮繼續站着看戲,就像夏天所說的,這案子還不知道會出什麼枝節,拖到什麼時候去。這樣簡單的一個案子,若是老是拖着不決,恐怕父皇真以為我無能了。”
李嘯雲用力拍了一下身旁的案幾說到,此時李嘯雲已然明白,像這種瑞帝送給他表現的機會,他竟然磨磨蹭蹭的,還在想着盡量不得罪人的做法,簡直是愚蠢之極。
“剛剛本宮吩咐你和宋飛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李嘯雲問道。
“啊?”張召一時沒會過意來,啊了一聲後,才明白,剛剛說了一大堆,李嘯雲果然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哼,那兩個人不過是認為自己怎麼都是有罪,想着自己把罪扛下來,江家記着他的情而已,你馬上令人将那兩人的家人都抓過來,說是協助審案。”
“還有你親自去江家走一趟,告訴他們本宮對江永安的死有疑問,需要開棺驗屍,明日上午辰時初刻本宮就要親去,讓他們準備好!”
心中已有決斷的李嘯雲,沒了顧忌,一心想結案,心路到也直接簡單多了。
“殿下,江家不比别的世家,若要開棺驗屍,江家肯定會極力反對,到時若再驗不出什麼,到時怕是很難收場!”
張召見李嘯雲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改變,一下子還真有些不習慣。
“張召你這是在質疑本宮?”
張召的話一落,便感覺到有兩道寒光射了過來,他一哆嗦,心中腹诽到殿下你也别矯枉過正啊,嘴上卻說到
“不,不是,屬下隻是提醒殿下,屬下這就去辦!”
“江家的人就不是大瑞的子民了?隻要是大瑞的子民,都得遵從大瑞的法禮,本宮依法辦事,有何畏懼!你放心去辦吧。”李嘯雲說到。
待張召退出去之後,李嘯雲想起剛剛的自己,竟然有些神清氣爽的自己,他很久沒有用這樣具有壓迫性的語氣說話了,裝小白兔裝時間長了,竟然讓他忘記了自己原本是一頭狼的。
可笑的是他從未有過狼的兇悍,卻一直遮遮掩掩的生怕别人把他當狼,可勁兒的裝小白兔,他在笑金陵城的男子毫無陽剛之氣,恐怕也有不少人在他身後笑他柔弱無能吧,想到這裡李嘯雲自己也忍不住的自朝的笑了笑。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李嘯雲的舅舅劉銘智計無雙,為瑞帝立下了汗馬功能,為防猜疑,功成身退。還一個勁的讓李嘯雲低調行事,萬不能得罪人。
可是劉銘忘了,李嘯雲不是他,比起其他的皇子,李嘯雲還未曾有過什麼功勞,就算他有好人緣,可是也會永遠與龍椅無緣。
夏天的話讓李嘯雲醍醐灌頂。
想到夏天,李嘯雲心動便行動,今日之事安排出去了,等回付也要晚上了,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李嘯雲決定去隔壁金陵府獄中去瞧瞧。
夏天和方秋被關在一間牢裡面,正在有一搭沒有搭的說着話。
夏天的日常生活,雖說是吃喝玩東,但是說白了也就是逛逛街,去品茗閣喝茶聽曲,然後就是與方秋有一句沒有一句的聊天。
久了,夏天有時也覺得無趣,但若能一生就這樣,倒也算得上圓滿。
如今在牢中,環境自然比不上品茗閣,倒也幹爽,所以夏天也并無半點不适,覺得隻是換了一個地方與方秋聊天而已。
“也見過坐牢也坐得像你這麼興奮的?”
方秋看着躺在破草席上翹着二郎腿還左右搖擺的夏天說到,對于夏天總是保持着毫無形象的可言的肢體動作,方秋覺得很是刺眼,他有種将夏天的腿按住的沖動,他實在是想不出來夏天是從哪來的這種惡習。
以夏大人、夏婦人的品行,根本教不出像夏天這樣沒一點坐相的兒子。起初方秋也明明白白的表示過他不喜夏天的這種姿态。
而夏天總是蠻不在乎的,甚至嘲笑方秋規矩多,活得累。
“那當然,本公子可是出得了廳堂入得了牢房的人。”
方秋有些哭笑不得,突然就聽到遠處傳來細微的腳步聲,習武這人,對聲音很是敏感,而且方秋也是細心之人,每個人的腳步聲是不一樣的,方秋已是能聞聲辨人。
很快方秋就沖夏天指了指牢外,然後伸了二根指頭,神情有些不易覺察的緊張。
“方秋啊,我看你每次提起二皇子就古怪的緊,你們認識?”
夏天說到,他就不明白二皇子來了就來了呗,一向性子淡的方秋緊張什麼。
雖然牢内的光線有些昏暗,夏天還是發現他話音一落,方秋的臉上就有一絲不正常的紅暈。
“你臉紅什麼啊,難不成……哦,長得好看的,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總是格外讓人喜歡的。”
夏天促狹道。
“你喜歡别個你就說直,可别扯上我。”方秋看了夏天一眼冷冷的說到。
夏天本是與方秋玩笑,沒想到方秋像是真氣了,也有些自讨沒趣,呵呵的笑了兩聲,便很自覺的不再言語。
剛剛夏天與方秋的聲音極大,跟在李嘯雲後面的獄卒聽了他們的對話,隻咂舌。他看不到李嘯雲的表情,但仍将頭低得不能再低,生怕那對話惹怒了李嘯雲,把自己給連累了。
李嘯雲剛剛聽到夏天說他長得好看,心中即有些别扭又有些小得意,後來又聽到方秋語氣裡對他頗有嫌棄的意思,心中又有些失落。
不一會獄卒便牢門打開,李嘯雲白衣飄飄的走了進來,夏天再去看方秋時,方秋臉上的那抹不易覺察的紅暈還在,可是神情已相當冷淡,不是平日的那種慣有的冷淡,而是為了與人劃清界線的刻意的冷淡。
李嘯雲一進門便感覺到了方秋的這種刻意的冷淡,他有些不解,上一次他還方秋彼此還有些惺惺相惜之意,怎麼一下子就冷淡了起來。
“把二位請到這裡來,并非本宮本意,還望二位莫要放在心上。”
李嘯雲說到,他以為方秋是為此事而冷淡他,所以開口解釋了一翻,這對他來說已屬難得。
“殿下按律辦事,小民不敢!”方秋很是客氣的說到,客氣的讓人覺得格外冷。
夏天古怪的看了眼方秋,隻道剛剛自己拿方秋開了玩笑,方秋才如此冷淡,所以接着他又無奈的沖李嘯雲笑了笑。
随即将話題轉開“殿下怎麼來這裡了?”
為什麼來這裡?李嘯雲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麼,隻是覺得應該來,所以夏天問起這個,他突然又覺得自己來這裡有些放低身段了,自己是一個皇子,竟然跑到這裡來看兩個嫌疑犯!
想到這裡,李嘯雲也覺得有些别扭。
“你那日為何騙本宮?”李嘯雲自己别扭,又想起那日在品茗閣錯認方秋為夏天,又覺得有些惱。
“那日夏天也不知是殿下,要不然給夏天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騙殿下啊。”夏天像是沒有覺察到李嘯雲的惱,仍是笑嘻嘻的說到,不卑不亢,沒敷衍式的讨好與認錯。
“哦。”
李嘯雲見夏天笑嘻嘻的,沒由來的又是一陣煩躁,于是二話不說的就轉身走了,牢門又被重新鎖上。
“都是古怪人!”夏天看了看身旁邊的方秋,有些莫名的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