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敵深入原本就是很危險的動作,焦觸的意外陣亡更是雪上加霜,正在變陣的袁軍将士頓時傻了,不知所措。關羽抓住機會,連續幾刀,殺散身邊的敵人,轉身大喝:“玄德,速來!”一邊說一邊沖到焦觸的戰旗前,一刀斬殺掌旗兵,反手一刀,将手臂粗的旗杆斬為兩段。
大旗呼啦啦的倒下,關羽扯下一片旗角,抹去長刀上的血迹。長刀在火光的照耀下散發着淩厲的光彩,刀身上到處都是撐痕,連刀刃都崩了好幾個缺口,卻威風不減。關羽非常滿意,攤開手掌,抹過刀刃。
“好刀,果然好刀,斬得好頭顱!”
袁軍将士目瞪口呆,沒人敢上前一步。關羽倒提長刀,環顧四周,撫須冷笑。
“還有誰不服,速來受死!”
四周鴉雀無聲,隻有急促的呼吸,和零星的武器落地聲。
“還有誰?!”關羽突然一聲暴喝,揮起長刀,一刀将離得最近的一個袁軍士卒斜斜斬為兩截。那士卒的首級和半片肩膀落在地上,殘軀卻搖搖晃晃,半天不倒,鮮血先是沖出尺餘,很快又汩汩而流,濺了旁邊的士卒一頭一臉。
“啊――”不知道是哪個袁軍士卒發出一聲慘叫,扔下手中的盾牌和戰刀,發出“哐當”一聲巨響,轉身就逃。本該上前攔截的什長一動不動,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得大大的。見什長沒動靜,又一個士卒小心翼翼地向後退了幾步,轉身就跑。
緊着又有一個。逃跑的人越來越多,像雪崩一樣迅速蔓延開來,成伍成什的士卒開始潰逃。轉眼之間,關羽身邊就空無一人,隻剩下那半截屍體孤伶伶地立在那裡。後面的各曲搞不清情況,本以為是詐敗,後來發現跑的人越來越多,而焦觸的戰旗卻不見了,也慌了陣腳,跟着開始撤退。
一場詐敗變成了一場潰敗,關羽面前瞬間就空無一人。劉備又驚又喜,不需關羽再招呼,帶着人沖了進來,一邊追殺,一邊大聲呼喝,将恐懼進一步擴大,驅趕着潰兵繼續向前,同時不斷将火把扔到帳篷上,烈焰升騰,照亮了半個天空。
在營外準備接應的張飛和簡雍也看得目瞪口呆。
“憲和,要……跟進去嗎?”
簡雍揪着胡須,一不小心拽下兩根,疼得一哆嗦。他看看火光下關羽越發高大偉岸的身影,苦笑道:“到了這一步,也隻能跟進去了,要不然你我要被雲長笑話一輩子。”
張飛點頭,伸手指着大營,沖着那兩百降卒喝道:“睜大你們的狗眼瞧好了,是跟着我們兄弟打勝仗,吃肉喝湯,立功受賞,還是跟着袁譚那慫貨打敗仗,吃刀片,抛屍荒野?有卵子的漢子跟我來,沒卵子的閹貨該幹嘛幹嘛去,不要擋老子的路。”
“願随軍侯征戰。”一個降卒什長怯生生地說道,啞着嗓子。
“你說什麼?大聲點!”
“願……願随軍侯征戰。”什長咽了口唾沫,乍着膽子,大聲說道。
“嘿嘿,軍侯?”張飛拍拍腰間的戰刀,放聲大笑。“打完這一仗,老子至少也要升個都尉。你想不想弄個隊長?”
“想,想。”那什長連連點頭,兩眼放光。
“那還等什麼,跟我來。”張飛舉起手中的長矛,揮舞着手臂,向前奔去。
那什長跟着跑了兩步,回頭見部下一動不動,又趕了回來,連推帶搡。“你們還等着什麼,快走啊,這時候不立功,什麼時候立功?”一邊說一邊連眨眼睛。那幾個降卒回過神來,連忙跟了上去。
他們一跑,其他人也心動了,三三兩兩的跟了上去。等他們進了大營,半個大營都空了,隻剩下滿地的屍體和燒得呼呼作響的帳篷。他們互相看了看,都有些心驚肉跳。關羽隻帶了十個人突營,加上劉備的部下也不過兩百多人,居然能打敗焦觸兩千人,真是神勇無敵啊。
跟着猛人能活命,有肉吃。這些士卒不懂那麼多大道理,見關羽、張飛如此神勇,頓時多了幾分膽氣,争先恐後地沖進了大營。一時間士氣如虹,吼聲如雷,殺聲震天。
左右兩個大營的将領隔着營栅看到焦觸營中火起,知道焦觸敗了,卻沒人出營救援,隻是緊緊守住自己的營盤。袁譚有令,不準擅自出營,他們和焦觸也沒什麼交情,犯不着為他冒險拼命。
劉備、關羽和張飛先後沖入大營,殺人、放火,将整個大營攪得一片混亂。袁軍将士群龍無首,亂作一團,不少人打開營門,豕突狼奔,沿着兩營之間的空地亂跑。
關羽一鼓作氣,追出焦觸營壘,來到中軍大營前,大聲叫陣。
中軍将士早有準備,倒沒有亂了陣腳,一邊阻擊一邊報與袁譚。袁譚還不知道焦觸陣亡,隻當是按計劃行事,披甲佩刀,登上中軍将台,發現焦觸大營一片火海,焦觸本人的戰旗也不見了,這才意識到情況不對,頓時吓出一身冷汗。
好在準備在先,中軍守得嚴實,劉備等人雖然聲勢很大,但兵力卻有限,被阻于營門之外,一時無法突破。袁譚定定神,命令東南、東北兩個大營出營,切斷劉備後路,又命正南、正北兩個大營向前移動,包抄劉備兩翼。雖然出了點意外,折了焦觸,但和預先的計劃出入不大,他還有足夠的優勢兵力,足以将劉備困住。
袁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擔心的不是劉備,而是孫策。劉備最多算一頭狼,孫策才是潛伏在黑暗中的猛虎。劉備這麼拼命,看起來不像是佯攻,孫策肯定潛伏在某處,等着他露出破綻,好給他緻命一擊。他全力截殺斥候自然是為了隐藏潛伏位置。
辛毗會不會有危險?如果張邈和孫策合謀,辛毗去張邈的大營等于自投羅網。他雖然智計過人,卻隻是一個讀書人,張邈如果想要他的命,隻要一聲令下,派兩個衛士就能将辛毗當場斬殺。
袁譚越想越不安,越想越覺得自己太樂觀了,低估了孫策的陰險,額頭的冷汗一陣接着一陣,怎麼也擦不幹淨,很快就浸濕了戰袍,手心全是汗。他緊緊的握着腰間的刀環,勉強控制着身體的顫抖,不讓身邊的人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