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甯的生母賀蘭敏月,是武則天姐姐的孩子,也就是武則天的外甥女。
與武則天的老公,也就是吳甯的那個便宜爹高宗李治......
好吧,這不用醜舅說,這個突然空降的爹是個老色鬼,這一點吳甯在前世就多少知道些。
不然,他也不會把自己老爸的女人弄上自己的床,而且還立了那個女人當皇後,也就是現在的武則天。
同時,這個老色鬼不但寵幸了老爺的女人,還和這個女人的姐姐有一腿。不但和武則天的姐姐有一腿,而且還和武則天姐姐的女兒好上了。
也就是,吳甯的生母――賀蘭敏月。
亂!
在後世人眼中,怎一個“亂”字了得?
可是,在唐朝人眼裡,這卻是很正常的事情。
吳甯沒有權利去評價上一代人作風問題,反正高宗晚年的時候,武老太太已經醉心于權力無法自拔。老頭兒隻能寄情于賀蘭敏月,恩寵有加,欲立為妃。
也許這觸動了武後的神經,也許是賀蘭敏月年少天真不知進退,總之,一餐有毒的贈食,就輕而易舉地要了賀蘭敏月的命。
盡管,最後武則天把罪則歸結到兩個不喜歡的同父兄弟武惟良、武懷運身上,可是明眼人大多心裡都明白,這是武則天幹的。
她嫉妒外甥女占有了自己的老公,恨她搶了自己的恩寵。
這也說得過去,武則天這一生殺過的人、滅掉的親人,連手帶腳加在一塊兒,估計都數不過來。
當然,以上這些都是坊間八卦。
吳甯對曆史了解不深,也唯有通過醜舅,才能慢慢地展開那段不為人知的真正過往。
“你娘懷有身孕之事,是高宗與武後行泰山封禅大典,出京之後不久才發現的。因未有名份,隻得密而不發。”
“直到半年後高宗回朝,那時的敏月已經懷你八個多月了。高宗得知,老來得子自然高興,與武後商量欲立你娘為妃,武後當時也是點頭了的。”
“那時,全家上下都松了一口氣。”
“一來敏月終于有了名份,二來若旦下龍子,賀蘭家除了一名姨母高居後位,還能有一位皇子保全家族,自然是喜事。”
“可是,沒過多久,與武後素來有怨的惟良、懷運兩位舅舅為了讨好武後,獻食于她。”
“可武後沒急着獨自享用,卻是把敏月叫進宮中。結果臨近傍晚之時,宮中就傳出噩耗,敏月中毒不治,眼看就不行了。”
醜舅說到這裡,心中甚悲,“那時宮門已然落鎖,外戚不得入内。”
“我進不去,又覺蹊跷,就讓孟蒼生潛入後宮一探。”
“結果......”
後面的話,醜舅已經不用說,吳甯都知道。
結果孟蒼生就把他帶了出來,又恐武則天容不下這個孩子,偷偷送到京郊撫養。
直到五年後,吳甯的養父母離世,醜舅自己也毀容脫罪,這才把吳甯接到身邊。
......
吳甯現在,整個人是懵的。
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把他逼到不能思考,渾身發麻的境地。
“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也不知道怎麼就問出這麼一句,隻聞醜舅答道:“賢良淑德,純善無邪!”
“嗯....”
吳甯又有一句沒一句地應了一聲。
可是醜舅很不滿意,吳甯的表現與剛剛完全相反,有些太淡了。
“你不恨嗎?”
“恨?”吳甯回過神,看着醜舅。
“也許吧...”
“那你身為人子,就不想為你娘報仇!?”
“報仇?”吳甯還是有點呆愣,下意識作答:“報仇是要報仇的。”
“舅....”
吳甯被醜舅問的有點喘不過氣來,“天不早了,你們回去睡吧,我......”
漏出一個傻笑,“我有點亂,想靜靜。”
“可....”醜舅不依,卻是太平一把拉起醜舅,往門外走,“讓九郎靜靜吧!”
“......”
待屋中隻剩他自己,吳甯便吹熄了油燈,讓屋裡黑了下來。
然後整個人又靠回牆邊,再沒有動過一下。
賀蘭敏之、賀蘭敏月。
高宗李治,還有武則天。
這原本曆史之中的人物,吳甯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離自己那麼近。近到,已經烙印在生命裡。
他更沒想到,這麼狗血的劇情會落在他身上。
可是,卻是那麼真實的就發生了。
要報仇嗎?
要......
盡管吳甯是鸠占鵲巢,這副身體的原主人留下的也隻剩一點本能罷了。
看似那個十五年前,死于非命、刨腹救子的可憐女人和吳甯沒什麼關系,可是......
真的一話“沒什麼關系”就能撇清嗎?
吳甯是人,身體裡流着的血是熱的,不是冷的!
不管怎麼說,賀蘭敏月在吳甯心裡不單是一個可憐的母親,客觀上她同時也是吳甯的母親。
這就好比,後世被拐賣的那些孩子,可能他們什麼都不記得,也一輩再見不到親生父母,可你不能因為沒有撫養之恩就放言他們與你無關。
你不能阻止他去想念,不能阻止他銘記。
這是人和動物的區别。
可是,怎麼報仇?
如剛聽到賀蘭氏的遭遇那般失控憤怒?還是如醜舅那個狂熱的眼神所想的一般?
吳甯不知道,他要好好想一想。
......
――――――――――――
門外,出了吳甯房間的醜舅與太平一陣默然。
“長兄真的......真的要讓九郎報仇嗎!?”
“不然呢?”醜舅反問,“讓他忍氣吞聲,苟安一世!?”
“對得起他死去的母親嗎?”
“可是。”太平苦口規勸,“可是十五年前的那一樁,并不一定是母後所為。”
“不是她還能是誰!?”
醜舅低吼着,一面不敢讓院外的侍衛聽見,一面表達着自己的怨恨。
“看看.....”
“看看我的臉!!”
猙獰地把醜臉貼到太平面前,!“我永遠記得,為了活着,是怎樣親手把這張臉剮成這個樣子的!”
“我永遠記得,她棄我如弊時的眼神!”
“我永遠記得,活下來,就是為了讓她後悔!”
“你....”
太平驚詫難平,下意識向後躲了躲,眼前的這個賀蘭兄長讓她陌生。
“你就不怕我告訴母後!?”
心存僥幸,希望這句可以讓賀蘭敏之心生畏懼。
可惜,太平還是太天真了,她根本不知道,在這個醜臉男人心中,仇恨已經淹沒了一切!
善惡、是非、親情、友情,生死......
還有恐懼!
他就一個賭徒,一個輸光了一切的賭徒,什麼都不在乎,隻想赢!
為了赢,他可以放棄一切理性,放棄一切原則,不顧一切的下注。
“你大可以告訴武後,賀蘭敏之就在這裡!可是,哪怕是死,我也要走下去!”
說完這句,醜舅轉身離去。
“去告吧!我已經沒什麼不能失去的了。”
“不過,我料你不會!”
......
太平怔怔地站在雪中,眼看着賀蘭敏之徑自離去。
她被吓到了,看了一眼吳甯已經黑下來的房間,心中暗道:
他......他會和兄長一樣,變成一個狂熱的瘋子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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