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後衙一處隐蔽的院落之中，吳甯見到了賀蘭敏之。
“為什麼？”
看着滿頭花白的賀蘭敏之，吳甯神情複雜。
“為什麼？”
吳甯顫抖着，“吳家人救了你的命，收留了你我，你為什麼還要把他們置之死地！？”
“......”
賀蘭敏之委頓在角落裡，“為什麼？”陰森一笑，緩緩扒開擋在臉上的碎發。
“因為你不争氣！”
嗡！！
吳甯隻覺嗡的一聲，腦袋都要炸了。
賀蘭敏之如此回答，等于是承認了，十年前告密的那個人就是他。
“你好狠！”
“狠嗎？”賀蘭慘笑，“卻也比不上她狠！”
“她傷了你娘，毀了賀蘭家，污我名聲，貶我出京，更在路上欲下殺手。”
“要不是我僥幸逃脫，哪裡活得到今日！？你也早就死在桃雲嶺了。”
“我狠？”賀蘭敏之擡起頭，怒視吳甯，“我哪裡有她狠？”
“可是，你....”
賀蘭敏之站了起來，緩緩走向吳甯，“你這個沒骨頭的東西！居然阿谀奉承，谄媚于她，全然忘了你娘的仇！”
“你還有臉來問我！？說我狠？”
吳甯：“......”
“于是你就朝下山坳下手？”
“下手又怎樣！？”賀蘭敏之瞪着眼，“我還是高估了你的骨氣！下山坳枉死，不也沒能喚回你的骨氣嗎！？”
“......”吳甯閉目不語。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賀蘭敏之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目，他的心性早已經扭曲，随着臉上那道醜疤而深入骨髓。
他已經沒有了人性。
不想再與他多廢話，“真相？真相是怎麼樣的？”
“什麼真相？”
吳甯睜開眼，“你來告訴我真相，那些我不知道的真相！”
“哈哈哈哈！！”賀蘭敏之放聲大笑。
“天真！真是天真！！”
“到現在，你還不相信我說的話？到現在，你還覺得你娘不是她殺的！？”
“哈哈哈哈，天真！！”
賀蘭敏之幾近瘋魔，“好，那我就告訴你真相！真相就是......”
“你娘有孕之後，就再沒回過家。一直到死，都被她軟禁宮中！此為一。”
“你娘死後，賀蘭家一直追問死因，可是她一直不肯明示，更不讓開棺驗屍，草草下葬！此為二。”
“而之後數年，賀蘭家地位一落千丈，我也是接連被誣告，直至發配！此為三。”
說到這裡，賀蘭敏之慘然一笑，“知道是何人誣告于我嗎？”
吳甯面無表情，“你說。”
“都是她的近臣。是她指使他們來往我身上潑髒水！”
“是她要毀了我！！”
“是她！都是她！”
賀蘭敏之咆哮着。
“就是她！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為了登臨大寶而為。”
“而我、你娘，包括你，不過是她執掌天下途中的一粒棋子罷了！”
賀蘭敏之沖到吳甯身前，“現在，以你那驚才絕豔的腦袋告訴我，以上幾條疑點加在一起，你會覺得，是誰做下的？”
“她！脫得開幹系嗎？”
吳甯直直地看着賀蘭敏之：“沒錯，如果真如你所言，那九成九是她所為。”
賀蘭敏之聞言，大為光火，“那你還等什麼！？毀了她！毀了她的天下！為你娘報仇啊！！”
吳甯靜靜地聽着。
轉而，笑了。
“可是，我不信你！”
“什麼？”賀敏之蘭一怔，“什麼不信？”
吳甯道：“一個瘋子的話，不可信。”
“而你，在我心裡已經無藥可救，你的話，比瘋子還不可信！”
“你！！”賀蘭敏之呆愣地看着吳甯。
而吳甯則是一臉戲谑地看着賀蘭敏之，“在你眼裡，我又何嘗不是棋子？”
“你想讓我去對付她？為了這個目的，你連吳家人都可以出賣，又有哪句話值得一信呢？”
“你！！”賀蘭敏之一陣氣結，臉色煞白，“你不信我，難道信她！？”
“就因為她給了個一個長甯郡王？就因為她是女皇？”
“不！”吳甯搖頭，“我誰也不信，我....隻信自己！”
吳甯虐待一般笑看賀蘭敏之，“你的答案已經給我，而過一會兒，我會去見她。”
“她既然敢讓我來見你，說明她很有自信，她也一定會把她的答案告訴我。”
逼近賀蘭敏之一步，“你覺得，以我驚才絕豔的智慧，能不能從你們的答案裡，找出我想要的真相呢？”
“......”
賀蘭敏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除了看着吳甯，他什麼都做不了。
因為他知道，吳甯可以以他的智慧，隻要有了兩邊的答案，他很容易便會查出真相。
“那然後呢？”
賀蘭敏之眯起眼眸，“如果真的是她殺了你娘，你會報仇嗎？”
吳甯依舊笑着，笑得極是殘忍。
“你想知道？”
“想！”
“可我不會告訴你。我會求她不要殺你，讓你一直呆在這裡，永遠也不知道我會不會報仇，永遠揣着這個疑問，不得一解！”
“你永遠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永遠不知道你那個深理骨髓的仇恨，能不能得到解脫。”
“這....就算是為下山坳幾百口人命贖罪吧！”
說完，吳甯決然轉身，再不想多看這個瘋子一眼。
可是，正當吳甯欲走的當口，賀蘭敏之突然放聲大笑。
“晚了！”
“嗯？”吳甯皺眉，回轉身形，“什麼晚了？”
賀蘭敏之一改之前的頹勢，帶着幾分傲然地看着吳甯，“晚了，由不得你了！”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用苦等在這裡，想着你到底有沒有報仇。”賀蘭敏之滿臉釋然。
“因為，你一定會毀了她，你這軟骨頭的退路已經被堵死了。”
“！！！”吳甯隻覺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突然想到一個人，脫口而出：“肖老道！”
那個突然消失的肖老道。
“他就是你的後招，對不對？”
“沒錯！”賀蘭敏之依舊得意地笑着，“你這畜生不是苟且于世，猶疑不決嗎？肖老道會幫你，會讓你無路可選！”
吳甯眉頭緊鎖。
而就在吳甯與賀蘭敏之一牆之隔的另一個院落之中，武則天同樣心頭一緊。
“肖老道......”
二人都欲感到一絲不安。
“他會幹什麼？”
“什麼事才會一定逼得吳甯與武則天反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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