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還真不是陳老财起了貪念,要吞掉下山坳的炭窯。
這回他确實是出于好意,出于兩方共赢的心态來提的這一樁生意。
一見老祖君怒了,陳老财急忙解釋。
“老哥哥息怒,聽我說完!”
“這回啊,咱不占你便宜,你那幾口窯,該值多少錢,我就給多少錢。”
“這還不算,買過來之後,我還給你五成份子,你看咋樣?”
“.....”
老祖君聽到這兒,眼睛一眯,心說,這倒是新鮮,買過去,還給五成份子,那他不賠了?
“你這圖啥?”
“唉!”陳老财一歎,“實話說吧,今年的炭料都讓我給截了吧?”
略有得意,“你們那幾口窯收不上來炭料,隻能高價進料,還都不是好料吧?”
他都聽說了,下山坳收料都收瘋了,什麼破爛都往窯裡裝,這樣的結果隻能是燒出來的炭成色不好。
不過,下山坳也确實有辦法,把炭磨成粉,重新壓制成型。
可是,在陳老财看來,這可就沒什麼賺頭了吧?
要知道,本身木炭生意的利潤就不高,靠的是薄利多銷。
下山坳是收料的時候多花了高價,出窯之後又要費一遍人工磨粉壓制,這就又多花了一筆成本。
兩相算下來,别看今年賣的挺紅火,可是這麼高的成本能賺什麼錢?
“老哥哥也就别苦撐着了,把窯賣給我算了,到時候我給你份子,你就坐家算錢就得了。”
老祖君:“......”
吳甯:“......”
秦妙娘:“.....”
陳老财既然敞開了話匣子,索性說個痛快。
“實話實說哈,咱也不是沒有私心。把老哥哥這幾口窯收了,那房州的木炭生意還有誰比我做的大?”
“咱也就不用抗着炭料的價錢,慢慢把别的那幾家小窯也收過來,那房州不就隻有咱一家賣炭了?”
“給老哥哥五成份子,一來是送個人情,畢竟下山坳的生意是我給擠兌黃的。”
“二來呢,長路那邊,也能照應咱陳家一把。我也不虧,對不?”
老祖君:“......”
吳甯:“......”
秦妙娘:“......”
“老哥哥,你看咋樣吧?”陳老财一臉熱切地看着老祖君。
“說是賣給我了,可是肯定比你現在掙的多。你也不用操心這些事兒,交給小弟一人忙活便是。”
“嗯。”老祖君玩味地點了點頭。
陳老财一看,登時眼前一亮,“老哥哥這算是答應了?”
“沒,沒!”祖君急忙否認,“沒跟你‘嗯’。”
轉臉看着吳甯,“嗯。”又嗯了一聲。
“嗯。”吳甯也嗯着點頭。
祖君砸吧着嘴:“他還真敢想啊,要收咱炭窯。”
吳甯回:“确實敢想,不過是個好主意。”
祖君一怔:“你要幹嘛?”
吳甯咧嘴:“這事兒可行。”
一拍大腿,轉頭就沖陳老财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陳家老丈啊!”
陳老财一激靈,下意識退了一步,這表情,怎麼就那麼瘆人呢?
“你,你要幹嘛?”
“不幹嘛,咱聊聊,你别怕!”
隻見陳老财心裡沒底,看向祖君。
老頭一攤手,“窯廠的事兒老九做主,你想收我的窯,跟他聊吧!”
“......”
“你想怎麼聊?”
吳甯大樂,“随便聊聊。”
“這個....這個陳家莊炭窯,今冬出了多少炭啊?”
一聽是聊這個,陳老财登時得意地直了直腰,“到現在嘛,不下五萬斤。”
“哦。”吳甯意味深長地應了一聲。
“那利錢幾何啊?”
“這。”陳老财卡住了,心說,這娃子會不會聊天,怎麼什麼都問呢?這能随便告訴你嗎?
可是一想,如果說了能讓他們眼饞,進而同意賣窯,那也不是不能說。
想到這兒,“不多,五十貫大錢。”
“哦。”吳甯感歎,“還行。”
什麼叫還行!?
陳老财不幹了,“放眼房州,哪家炭窯半冬就能掙五十貫?而且這還是炭料多花了錢。要是往年的進價,還能翻一倍!”
“好吧!”
吳甯看着陳老财,“那老丈知道,我們下山坳的窯口,出了多少炭嗎?”
“多少?”
“不多。”吳甯一臉的風輕雲淡,“也才三十來萬斤。”
噗!!
噗!!
祖君,還有秦妙娘齊齊的都噴了。
連秦妙娘都知道,不是十七萬斤嗎?怎麼一轉臉就成三十萬斤了?
“多少?”
陳老财更傻眼,“怎麼可能?”
“這有什麼不可能的?”吳甯攤着手。
“老丈若是有心,去東市蹲上兩天,看看是你陳家莊賣的炭多,還是我下山坳賣的多。城裡又有多少家用我們的烏竹炭,那不就全明白了?”
“這....”陳老财有點打鼓,這小子說的言之鑿鑿,難道真出了三十萬斤炭?
正疑心着,吳甯那又說話了,一臉驚訝,“廬陵王府、京使别館,外加房州府衙門,今冬用的都是我們的烏竹炭,這一點老丈不會不知道吧?”
呃...
陳老财更是搖擺,今年冬天,這幾家用炭大戶确實沒在陳家買過炭。
看來,還真有三十萬斤。
可是想了一會兒,“沒用!”陳老财不服輸道,“你賣的再多也沒用,成本在那兒擺着呢!”
“賣的再多也賺不着錢啊?”
“呵呵。”
吳甯笑了,“那老丈知道這半冬我們掙了多少錢嗎?”
“掙多少?”
“好像....”吳甯像模像樣的沉吟起來,轉頭看向祖君,“好像有一千三百貫吧?”
噗!!
噗!!
祖君和秦妙娘又噴了,明明就三百貫,那一千貫你偷的啊!
“不可能!”
陳老财更不信了,失聲大叫:“你賣的那是金子不成?”
“你看看。”吳甯撇嘴,“說了你還不信。”
掰着手指頭與陳老财道:“從昨天一早,到老丈來這一天多的時辰,俺們就沒辦别的,光分錢了!”
一指院外,“老丈不信,自己去坳子裡問問啊,看哪家沒分着利錢?”
陳老财:“......”
“就這!!”吳甯一拍大腿,“就這還沒分完呢!”
一指祖君家的堂屋,“那還有一屋子沒分出去呢,不信我帶你去看!”
說着話,真拉上陳老财往堂屋去看。
“祖君!”二人進了堂屋,秦妙娘這才敢開口,“那,那屋裡真有沒分完的?”
祖君一翻白眼,“聽他胡說,那屋裡有他賣菘菜的錢沒分倒是真的。”
秦妙娘:“.....”
一老一少,簡直無語,這混蛋是張嘴就來啊!
可是,陳老财可不這麼想,堂屋裡一袋子一袋子的大錢,震的老頭兒話都不會說了。
一千三百貫!?
“你你你,你是怎麼掙來的?”
“你看看。”吳老九一聽,登時不樂意了,“這是能随便問的嗎?”
“隻能告訴老丈,我們下山坳的炭窯那是有獨門秘技的喲。”
“......”
“什麼秘技?”
“不可說。”
“你就不怕外人觊觎?”
“怕什麼?”吳甯眼睛一立,“我四伯是别駕,誰敢!?”
“那,那你與老夫說這些做甚?”
弄得特麼陳老财心裡這個癢癢,半冬掙一千多貫的生意,誰不想做?
“沒什麼啊。”吳甯陪着陳老财出了堂屋,“就是告訴老丈,想收我們下山坳的炭窯,您那點家當是不是少了點啊?”
“這....”
“還不瞞您老。”吳甯都不讓他把話說完,“最晚來年,這全房州的炭窯都得讓我們打趴下,哪還用呈您老的情?”
“.....”
“要不這麼着吧!”吳甯正好走到院子中間。
“老丈把你家的炭窯賣給我,我給你....”
.....
祖君和秦妙娘一臉呆滞,隻見吳甯伸出一個手指頭,可能又覺得有點少,一臉肉疼地又伸出一根。
“我給你兩成份子,可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