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公子出了梁王府,滿腹心事地走在長安街頭,卻是沒了往日的灑脫。
正如他所說,他要去求吳甯。
隻不過,武崇訓沒有直接去找吳甯,而是轉了個彎,繞到了皇城東側,太常寺邊上的官甯教坊。
......
官甯教坊屬于皇家“内教坊”,隸屬太常寺管轄。
所以,當武則天回都長安之時,官甯坊自然也随聖駕一同來了長安。
此時,吳巧兒正在坊中習琴。
聽聞使女來報,說是武崇訓來了,巧兒還好生奇怪。他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讓武崇訓進來,見萌公子一臉的苦大仇深,巧兒更是好奇。
“這是怎地了?誰惹到崇訓公子了?”
武崇訓沒說話,先是看了看左右。
使女仆役一看,知道這是梁王世子要與巧兒姑娘獨處,便識趣地退出門去。
待下人一走,武崇訓這才原形畢露地往巧兒身前一坐,“本公子來求你了。”
“求我?”
巧兒頗感意外,“我一女流之輩,有什麼能幫得上崇訓公子的?”
武崇訓一聽,幹脆趴在巧兒的琴上,用手背支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巧兒。
“你能說動你九哥呀!”
巧兒被他盯的心裡毛毛的,下意識閃躲。
可是提到吳甯,又讓巧兒更加不解:“九哥?”
“對,你九哥!”
于是,武崇訓把今日在家中與武三思說的話,一字不落地和巧兒說了一遍。
“所以,我就來求九郎了,看他有沒有辦法救我爹。”
“噗!!”
巧兒忍不住輕笑出聲,媚眼白了武崇訓一眼,“你傻不傻呀?求九哥幫忙,你來找我做甚?”
武崇訓臉色一垮,“我這不是沒臉去找他嘛,隻能求你喽。”
好吧,柿子挑軟的捏,說的就是萌公子。
“唉!”巧兒長歎一聲,把武崇訓從琴上推開,“弦都讓你壓斷了。”
隻見武崇訓一臉的無賴相,“那你到底幫不幫我啊?”
巧兒想了想,“我要是你啊,就直接去找九哥,哪還繞什麼彎子?”
“直接去?”武崇訓心說,你别逗我。
“我哪有巧兒妹子的面子大?”
巧兒搖頭,“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
“之前就提醒過你,九哥與常人不同,你隻要待之以誠,他就絕不會負你。”
“現在你來找我,要我隔着一層替你去說話,反而不美。”
“啊?”武崇訓一臉不信,“真的假的?”
“真的!”巧兒給了武崇訓一個鼓勵的眼神。
“我要是你,就直接沖到九哥面前,說一句:朋友的事,你到底管不管?”
“這比什麼都強。”
“可是.....”武崇訓苦着臉,“上回我已經撇開臉皮一次了,你九哥根本不吃我那一套,老躲着我,也沒把我當朋友啊!”
“呵呵。”巧兒幹笑,“他若不把你當朋友,就不是躲着你了。”
上下打量着武崇訓,“你可能會很慘。”
武崇訓聞罷,終于有些動搖了,“當真?”
“當真!”
“那本公.....”挑着眉頭,“就信你一回?”
巧兒白了他一眼,“愛信不信!”
“好!”武崇訓歡脫地一點頭,“巧兒妹子是萬不會害本公子的。”
“那就信你一回,!不!以後都信妹子的!”
說着話,又恢複了往日的灑脫,跳将起來。
一邊往外跑,一邊嚷嚷,“算又欠你個人情,以後還哦。”
說到最後,已經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了。
巧兒無語地搖了搖頭,随之輕笑,青蔥玉指撩撥琴弦,繼續練起琴來。
.....
――――――――――
武則天賜給吳甯的郡王府宅,在長樂坊的東面,也就是長安城的西北角。
太宗和高宗時期,這裡曾經是番将屬官的宅邸所在。
像是黑齒常之、李多祚,甚至早年間的索元禮,都在此有過宅子。
不過,後來随着長安城人口猛增,地皮漸稀,加上老太太可能覺得,李武兩家這個王那個公的,住的太散,不利“管理”。再說,這麼好的一塊兒地給了外人,卻是有點可惜。
于是,到了武周朝,除了老将黑齒常之和李多祚少數重臣的宅子還在此地,其餘的番将早就搬走了。
空出的地方,重新修建,專供皇室各王所用。
所以,長樂坊東邊一個坊,也叫十六王宅。
.....
吳甯的這個長甯郡王府,應該是十六王宅之中,位置最好的一處了。
緊挨着坊市正門,也足夠大。
可是,吳老九怎麼瞅怎麼别扭。
“奶奶的,十六王宅?”
“說的好聽!這特麼就是個高級監獄,是老太太專門防着李家人造反圈養皇族的地方!”
“不遠處的永興坊,就是右衛禁軍大營。十六王宅稍有點風吹草動,就得被禁軍包圓了。”
吳老九滿心怨氣,“怎麼把老子安排到這麼個晦氣的地方呢?”
可惜,抱怨也沒用,都安排完了,你能怎麼樣,将就着住吧。
這幾天,吳甯也沒什麼事兒幹。
雖說戶部侍郎算是給他安排下來了,但是因為是臨時任命,原戶部侍郎一點準備都沒有,尚需一些時日把手頭的事兒整理備案之後,方可與吳甯交接。
這段時候,吳甯倒是省心了,可在家中偷得幾日清閑。
萌公子殺過來的時候,吳老九正在書房裡提筆練字,好不惬意。
“九哥!!”
武崇訓對巧兒的囑咐是深信不疑,人沒到,就大剌剌地嚷嚷起來。
“你和陛下到底搞什麼鬼!?快跟我說說,否則.....”
“否則怎樣?”吳甯擡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結果,武崇訓一下卡住了,“否則....否則...”
否則了半天,才蹦出一句,“否則這朋友沒法做了!”
好吧,巧兒告訴他的,不能見外。
尋一處座位,徑自坐下。
“你快跟我說說,皇奶奶這鬧的是哪一出?我們家上下,可都快睡不覺了呢!”
“呵。”
吳甯幹笑,也不急答他,隻是看着武崇訓裝模作樣的架勢覺得好笑。
心說,學不來,還非得弄出點匪氣,你累不累啊?
突然道:“這都是巧兒教你的?”
“啊?”
萌公子一愣,“你...你怎麼知道我見過巧兒??”
這也太神了吧?他可是從巧兒那兒出來之後,馬不停蹄地就過來了,吳甯這就知道了?
登時渾身一僵,見鬼似的看着吳甯,“你....”
“你!!!”
“你不會派人跟蹤我吧?”
“去去去去!!”吳甯一臉的嫌棄,“我吃飽撐的,跟蹤你?你有那個跟蹤的價值嗎?”
“那你是怎麼知道.....我去巧兒那兒了?”
吳甯低頭繼續揮毫,“虎子剛才正好在官甯坊門前過,看見的。”
“哦。”
武崇訓放下心來,原來不是跟蹤他。
可是,剛松口氣,吳甯又蹦出一句,讓萌公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隻聞吳甯道:“小心着點虎子,估計他和你沒完。”
“.....”武崇訓差點沒哭了,不由得想起之前與虎子那番不太愉快的經曆。
哀嚎一聲:“虎子大哥,我不去了還不行嗎?”
“行了行了。”吳甯被他嚷嚷的頭疼。
“說吧,到底來問什麼?”
萌公子登時閉嘴,一本正經地看着吳甯,“你和陛下到底在搞什麼大事情?怎麼長安城裡,哪哪兒都不正常呢?”
吳甯頓了頓,“你是說,關于陛下最後的封賞?”
“對啊!”萌公子點頭如搗蒜。
“什麼情況啊?讓人看不懂,心裡毛毛的。”
“嘿!!”
卻是吳甯一臉的無語,有點不明白地看着武崇訓。
“當下任命,若說着急,那也應該是武承嗣和李賢去着急,你們梁王府急的是個什麼勁兒呢?”
“啊?”萌公子一下愣住。
似乎.....
似乎明白了點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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