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球說白了就是後世的有機制炭。
不需要多好的木料來做為原材料,什麼枝丫樹皮、葉子殼核桃皮,經過高溫減壓碳化之後,無非就是多了研磨、添加粘合劑也就是粘土,再經過重新壓制成型這三個步驟。
從人工上來看,确實要繁瑣了一些。
可是,要是從原料成本上來看,那可真是省下太多了。
進行炭化的原始木材幾乎都是廢料,隻要老祖君發動全坳子的人上山收集,刨去人工基本就沒有成本了。
膠土也是到處都是,隻花人工,正應了吳甯那句話――變廢為寶。
而且,吳甯嫌棄手團的炭球不好看,又廢力,找來一根粗些的竹竿兒一破兩半兒,先在兩個半面竹竿裡加上炭泥,壓實之後又拿一根細竿兒放在中間。
兩瓣往起一合,把細竿一抽。
等到炭泥定型再看,俨然和後世燒烤用的六棱炭一模一樣,規規整整比市面兒上那些塊炭漂亮多了。
老祖君看着從竹筒裡剝離而出的一個個炭條,笑的眉毛都成了月牙兒。
這炭成本低,煙量少,還抗燒,最重要的是,炭料再也不會被陳家莊卡住脖子了。
“不錯,不錯。”
向吳甯投去一個贊賞的眼神,“俺就說吧,你小子出息了!”
“......”
吳甯不幹了。
怎麼好話賴話都讓這老頭兒說了?剛才還拎着棒子攆得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呢!
“祖君,以後還是少動棒子,太粗魯!”
吳甯覺得還是趁機要點好處,畢竟咱也不小了,别見天拿棒子追的滿坳子跑。
可是,老祖君怎麼可能如他的願?
“粗魯?”老臉一冷,“棍棒底下出孝子,沒咱這根棒子,能把你們都教的這麼出息?”
“好吧。”吳甯認命,“當我沒說。”
“少在這裡貧嘴!”祖君笑罵,“去,把各家的男爺們兒都給我叫到窯廠來,俺這個裡正有話說。”
“唉....”
吳甯長歎一聲,終于明白一個道理:無論古今,無論貧富。特麼歲數小就是沒人權!
隻要不成家,在這些老輩兒眼裡,不管你做多大的事兒,也都是孩子,這就是中國人的親情孝道啊!
乖乖地和吳啟、虎子,挨家挨戶的跑去叫人。
等到大夥兒都集中到了窯廠,老祖君背着手,隻說了兩件事。
第一,窯廠有救了,秋收一過,各家都得出人上山去砍枝丫。一家五車,少一車就不許過年。
第二,新窯的樣式,還有磨炭重壓的法子,誰要是敢透露給外村,必家法伺候,且宗祠家譜上除名。
“......”
我地個乖乖,吳甯看聽傻了。
什麼封建大家長?這特麼就是封建大家長啊!
真他娘的給力,好特麼的流比。
“老九!!”
正在陶醉,卻是老祖君點到了吳甯頭上。
“這炭條是你弄出來的,你給起個名兒。”
語氣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可是隻這一句話,所有坳子裡的村民都看了過來,每個人眼睛裡都有感激。
祖君這是等于在告訴大夥兒,這一功是吳甯的,大夥兒得記得人家的好。
六伯更是憨憨地一笑,捅了吳甯一下,“六伯就知道,你小子行!”
三哥也是大樂,“想啥呢,讓你起名兒呢!”
成了衆人焦點的吳甯還有點不太習慣,一邊嘿嘿傻笑,一邊撸着後脖根兒,“哈哈哈,多大點事兒。哈哈,我就那麼一試......”
“哈哈哈哈,它就成了!”
“舉手之勞,不足一提。”
“哈哈哈哈!!”大夥兒樂開了花。
“他個娘蛋的!”五伯笑罵,“誇你兩句,還要上天了。”
“趕緊的,就你認字兒,起好聽的名兒。”
“這個....”吳甯沉吟了起來,“既然型如竹節,烏竹炭吧。”
“烏竹炭?”祖君念叨起來,“烏竹炭......”
“哼,這名兒老夫也起得出來。”
“不過,也還行!就叫烏竹炭吧!”
......
――――――――――
天都快黑了,吳甯才回家。
這新炭一出,不但窯廠有股的那些家有了盼頭兒,連同全坳子的勞力冬天都有了事幹。
此時祖君正在分工呢,秋收一過,拾枝丫的拾枝丫,去炭廠磨炭的磨炭,等新炭一賣出去,家家都能過個好年。
一進院,吳甯一愣,隻見早間送走的,那個老丈的兒子、兒媳正在院中用晚飯。
今晚還住這兒?
吳甯好奇,“這位大哥,在問仙觀沒排上号?”
老丈的兒子一見是吳甯回來了,急忙起身,上了一個大禮,“見過小郎君。”
“好叫小郎君知道,排是排上了的,若無那張便條,卻不知道要排到何時去了。”
“隻不過,我等早間還是晚了些,孟道長有心幫忙,卻是過了蔔卦的時晨。遂排在了昏時第一号。”
“今夜下不了山,隻得再叨擾一晚了。”
“哦。”吳甯了然。
“那怎不見老丈出來用飯?”
“這......”青年為難地看了眼客房那邊。
“家父食欲不振,在房中歇息呢。”
“原來如此。”吳甯不再多問,洗涮幹淨,準備吃晚飯了。
......
且說屋中的那個老者,此時懷裡抱着自己那剛滿月的小孫子,看着牆上的題壁詩發呆。
腦海之中,不由浮現出剛剛在問仙觀,肖道長蔔卦時的情景。
......
“此子八字甚異,無大富之命,亦無大貴之運,平生碌碌缺福多勞。”
“可是......”
肖道長掐指細算,眉頭皺得更深。
“可是,偏偏這孩子文曲星高照,才學甚滿,此生必定聲名遠播,名垂千古!”
擡頭看向老者,“這麼怪異的命數,貧道也是平生第二次見到。”
肖老道可是沒瞎說搪塞,他這輩子見過最離奇的命相就是吳甯的,那是個無中生有,有中皆無的虛無之卦。
說白了,身負龍氣,貴不可言,可是卻一生多折,最後是有是無,天不可定,人可定。
而第二怪的,就是老者懷裡的娃娃。
乃是:“一生求祿終不得,誰知萬古存芳名”的得失之卦。
......
這一番解卦可把老者吓的不輕,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急道:“那仙長可有化解之法?”
肖老道點頭,随之又搖了搖頭。
“天地萬物,生滅相輔,有危即有解,有滅即有生,自然有化解之法。”
“不過,卻不在貧道這裡。”
“那在何處?”
肖道人道:“此子失于九五,得于五九。”
“老丈,好自為之吧。”
老者心中細細琢磨這句話到底什麼意思,可是一時也沒了頭緒。
隻得又道:“孩子至今還沒起名字,仙長心存易理,給起個吉利的名字吧!”
“好吧!”
肖老道長歎一聲,沉吟起來。
起名兒,那可是要單給錢的呢。
“此子一生過于執着,反而不美。心存四海,坦蕩一生反而是好事。”
“我看.....”
“單名一個‘浩’字。”
“将來取字,亦取‘浩然’二字最是妥帖。”
老者一聽,“孟浩?孟浩然?”
緩緩點頭,“好名字!”
......
可是,此時在吳甯的客店之中,看着牆上的提壁詩:“我家南渡頭,慣習野人舟......”
――孟浩然?
老丈心說,怎麼這兒也有個叫孟浩然的?詩寫的還不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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