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衆罵娘,不是吳老九的風格啊,賤才是!
但是,此時承天門前,高貴慣了的王公大臣們,偏偏就聽着了穆子究突然發難,大罵出口。
而且,罵的那個人,還是朝中的肱骨重臣――狄仁傑。
狄仁傑都懵了,什麼情況?這吳老九怎麼還....還罵上了?
狄胖子好好想了想,他之前也沒和我通過氣啊?好好的,罵什麼人呢?
還不等狄仁傑有所反應,李千裡和盧嵩之幾乎是同時一聲暴喝:
“郡王殿下!!”
李千裡瞪着眼珠子,“狄公乃三朝元老,殿下慎言!”
盧嵩之則是急中生智,搶前一步,幾近低吼:
“雖殿下與王妃情若金堅,但狄公也是一番好意,殿下不可醉言醉語!”
說完,盧嵩之顧不得那麼多,朝着呆愣的群臣,特别是狄仁傑,深施一禮。
“罪過罪過,長甯郡王昨夜與老夫歡宴飲至天明,這是宿醉未醒啊!”
那邊吳啟一看,李千裡和盧嵩之都站出來了,他也趕緊上前。
“對對對對對,兄長昨夜高興過頭兒了,貪飲了幾杯。”
一臉責備地來到吳甯身邊,伸手攙扶,“怎麼就說起醉話了呢?”
“......”
“......”
“......”
吳啟、李千裡和盧嵩之,幾乎是不顧一切,強行把吳甯壓了下來。
吳啟更是趁着朝臣不注意,瞪起眼珠子,在吳甯耳邊嘶吼:“你特麼瘋了!?”
“......”
吳甯沒有說話,依舊似笑非笑的看着狄仁傑。
瘋了嗎?
在吳啟他們眼中,确實是瘋了。
現在,大夥兒拼命地幫他圓回來,也是一片好心。
想想也知道,在常參之上,對着朝臣破口大罵,這已經不是禮貌不禮貌的問題了。
而且,罵的那個人還是狄仁傑,就更加的不可不可理喻。
這也是李千裡和盧嵩之,為什麼第一時間就跳出來,呵斥吳甯的原因。
狄仁傑是什麼人啊?
那是朝中為數不多的忠良之臣,更是李黨的黨魁。
你吳老九想從一個野生皇子到君臨天下,這一路上,是少不得人家狄仁傑,還有李黨諸臣幫忙的。
現在,你當着大夥兒的面罵人家,那就是莫大的侮辱。
......
要說吳甯不想換妃,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算可以理解。
但是,為了不換妃而把狄仁傑罵了,這就是無法理解的了。
因為,就算狄胖子再有涵養,也受不了這份氣吧?這不就是把狄仁傑往外推嗎?
可是,吳甯面上依舊帶着怒意的看着狄仁傑,心中....
心中卻是隻能為胖子默哀了。
狄胖子啊,我也不想,可是,得絕了這個大患啊!
想到這裡,吳甯并不理會吳啟等人的好意,眯起雙眸,一步步逼近狄仁傑。
“狄閣老......”
吳甯略有嚣張的開口,眼神之中,更是旁若無人。
“管好你自己的事,隻要不逾越王法,本王想如何便如何!”
“願意如何,便可如何!”
“誰也管不了,誰也說不動!”
在狄仁傑近乎錯愕的眼神之下,吳甯猛的一回頭,看向群臣。
“你們也一樣!!”
“本王家事,休要管我!”
“否則......”
扔下一個滿是戾氣的眼神,吳甯決然轉身,拂袖而去。
“這......”
狄仁傑依舊不知所措,他不明白吳甯為什麼突然性情大變。
還是說,這股暴虐才是他的本性,今日卻是掩蓋不住了?
見吳啟還在那兒茫然的站着,狄仁傑尴尬一笑,“他這是......這是受了什麼刺激?”
吳啟也不明白,這吳老九想一出是一出,誰知道他心裡面到底有什麼鬼。
趕緊安撫了狄仁傑,還有群臣幾句,又向大夥兒連連稱罪,這才追着吳老九而去。
承天門前,包括武承嗣在内,衆人都生出一種莫明的想法來:
這麼看來,穆子期倒是比穆子究還要靠譜些。
至于什麼穆子究是不是吳甯,此時武承嗣也好,武攸甯也罷,卻是都不去想了。
他如果是吳甯,那他今天這麼做,簡直就是自掘墳墓了。
而武承嗣心裡,更是因為吳甯這番舉動,而生出一絲退意。
小聲對武攸甯、武攸暨道:“看來,穆子究心堅如石,咱們再拿換妃之事作文章,是不是.....”
武承嗣有點後悔了,抛開吳甯這層懷疑,穆子究其人在朝中還是非常重要的。
無論是長路镖局,還是所掌财權,都是朝堂運轉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
如果他真的不是吳甯,那能不得罪還是不要得罪,要盡量拉攏才是。
對于武承嗣的擔心,武攸暨倒的輕松得多,“兄長,不必擔心!就算是穆子究不喜換妃,這事兒也找不上咱們兄弟了。”
“要怪,他也隻能怪李顯擇婿心切不是?”
“最多,最多把李旦也算在其中,與我們何幹?”
“再說了.....”武攸暨神秘一笑,“現在想阻止恐怕也已經晚了。”
“這會兒,李顯怕是已經站在姑母面前,把事情全盤托出了!”
......
――――――――――
吳甯大罵狄仁傑,其實有點“自爆”的意味。
因為,依剛才的事态,想把不明内情的狄仁傑壓下去,也隻能是自己作踐自己。
隻有毀了自己的朝堂形象,甚至與狄仁傑結仇,才能讓武承嗣徹底相信,他離那個皇位很遠,不可能生出威脅。
看上去有些沖動,可是,和把他與李裹兒弄到聯姻的地步比起來,現在的狀況其實好的多。
事實上,吳老九也确實達到了目的,一番瘋語下來,武承嗣幾乎已經相信穆子究不是吳甯。
但是,吳甯再怎麼機警,他終究是悟的太晚了。
因為,武承嗣的下一步棋已經落了子,收不回來了。
......
同樣的皇宮之中,長樂門前,李旦拉住了欲往常參的李顯。
“皇兄,機會來了!”
“......”
李顯一臉發懵,左右看看,實在不明白李旦把他拉到這長樂門前的角落裡幹什麼。
“什,什麼機會?”
隻聞李旦道:“皇兄,救李氏于水火的機會來了!”
李顯眼前一亮,“當真?”
“當真!”
“快說說!”
自打武承嗣當了太子,李顯和其他李氏宗親一樣,都是惶惶不可終日啊!
别看武承嗣現在表現的挺大度,對李家人恭恭敬敬,甚至連李賢這個潛在競争者都沒怎麼着。
但是,武承嗣的為人,大夥兒誰不知道?以前又害了多少李家人的性命。
誰知道他他哪天就翻臉不認人,災禍就降臨在衆人頭上?
現在李旦說有辦法救命,李顯怎能不激動。
“快說,什麼機會?”
隻見李旦一拱手,“這個機會,還要仰仗皇兄你啊!”
“我?”李顯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臉呆愣。
他....慫了。
苦着臉:“我能幹什麼啊?”
李旦道:“皇兄還想不想收了穆子究這個乘龍快婿了?”
“穆子究?”李顯更是迷糊,“現在還哪有心思想這些?”
“哎呀!”李旦一拍大腿,“皇兄啊,那穆子究正是我李氏一家的活命之機啊!”
“怎,怎講?”
得,李顯還是不明白。
李旦也不生氣,隻得一點一點給他解釋。
“隻問皇兄一句,這李家人中,現在誰過的最安穩!”
“不知道!”
李旦:“......”
(一萬頭草泥馬從李旦眼前飛馳而過。)
“太平啊!!”李旦再次提醒。
“自打武承嗣得太子位之後,你看太平那丫頭可有半點擔憂之色?”
“對啊!”李顯愣愣點頭,随之扼腕。
“這傻丫頭,沒心沒肺的,怎麼就一點都不想事兒呢?”
李旦:“......”
(兩萬....兩萬頭飛馳而過。)
“皇兄啊!那不是太平沒心沒肺,那是人家....人家有靠山啊!”
“靠山?”李顯再愣,“你是說.....穆子究?”
好吧,李顯終于開竅了。
“對啊!”李旦長出一口氣,“正是那穆子究!”
“穆子究手握長路镖局和戶部兩大權柄,武承嗣監國之後,無論是朝中,還是民間,為求安穩,都要依仗這個穆子究。”
李顯一聽,又是一臉茫然,“那......這和太平有啥關系?”
李旦:“......”
和蠢人說話,是真特麼累。
“武承嗣不敢動穆子究,太平與之走的近,受穆子究的影響,武承嗣自然也不會去收拾太平。”
“所以,太平才能心中安穩啊!!”
“哦哦哦哦......”李顯明白了。
接着卻又問了一句,“那這和我有啥關系?”
李旦:“......”
李旦有點生無可戀的感腳呢?
“皇兄!”面無表情,已經有點要放棄了,“你還有個寶貝安樂呢!”
“安樂?”李顯一瞪眼,全明白了。
“合着你是讓裹兒與穆子究......”
“對!”李旦重重點頭,這是和李顯說話最輕松的一句。
“不幹!”哪成想,李顯一搖頭,“要嫁你自己嫁去!”
說完,調頭就要走。
把李旦氣的,趕緊攔住他,“為什麼不幹?”
隻見李顯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奈,“你想讓裹兒嫁給長甯郡王?借穆子究的力量保全李家?”
“對啊!”李旦點頭,“你家安樂和穆子究不是早有愛慕嗎?”
“你顯皇兄不也早就惦記着招了穆子究這個驸馬嗎?”
“對啊!”這回輪到李顯點頭了。
“可是,穆子究那個王妃進京了,對吧?”
“對啊!”
“人家兩口子過的還挺好,長甯郡王不想換是吧?”
“對啊!”
“還有,現在是武承嗣監國,老太太閉宮不出,對吧?”
“對啊!”
“什麼事兒都是武承嗣說了算,對吧?”
“對啊!”
“那老太太我也見不着,你讓我去找武承嗣賜婚,讓穆子究成了李家的驸馬?”
李顯一臉的嫌棄,“武承嗣傻啊?他能幹嗎?”
“再說了,裹兒現在娶過去,穆子究都不一定開心。我要一個記恨我的驸馬有什麼用?”
李顯指着自己鼻子,“你當我傻啊?”
又指了指李旦,“還是說,你就是個傻子?”
“我.....”
李旦被頂的屁都崩不出來一個。
心說,這不是挺明白的嗎?怎麼剛才就好像什麼都聽不懂似的呢?
哦,合着你逗我笑呢啊!
把李旦氣的啊,都說李顯是個傻子,屁事兒不懂,全聽韋王妃的。
可是,現在看來,他一點也不傻啊!
不由感歎,這個皇城根兒下,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強忍着吐血的沖動,繼續說服李顯。
李顯說的頭頭是道兒,但也隻是表面狀況。
顯然,李顯不知道,讓穆子究與安樂聯姻,這本身就是從武承嗣那裡出來的主意。
所以,并不存在武承嗣高不高興的問題。
而且......
“實不相瞞。”
李旦開始忽悠,“旦之所以說是機會,那是因為已經把兄長的這些顧慮都考慮周全了。”
“哦?”這倒是讓李顯頗為意外。“說說看。”
李旦一指不遠的長樂門,“皇兄且看!”
李顯順其所指望去,不由一驚。
隻見長樂門,是開着的。
“這......這是怎麼回事?”
李旦道:“旦已經打點過宮中侍衛,皇兄求這門婚事,根本不用和武承嗣開口。從長樂門入宮,直接面見母皇便是!”
“這......”李顯眼珠亂轉,顯然是有點動心了。
“可是,陛下現在不管事兒啊!”
李旦:“母皇不管朝政,可沒說不管家事啊!為小輩擇婿,這應該是要管的。”
“況且,裹兒與穆子究之間的情義,母皇早就知道。皇兄若去相求,那母皇又怎會不答應?”
“不行不行不行!”李顯連連搖手。
“就算母皇答應了,可是這事兒還是要經過武承嗣,那不是全完了?”
“哎呀!”李旦滿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皇兄怎麼就不明白呢?”
“當初,母皇在邀月樓讓李武兩家跪地起誓,不可相殺,為了什麼?還不是不想看到兩家不和?”
“如今,武承嗣剛剛入主東宮,老太太如果又有此意願,那武承嗣就算不高興,可就是做樣子,也不能違背母皇的這一點點心意。”
“至于以後如何,.反正穆子究已經是李家的人了,他又能怎樣。”
李顯......
李顯動心了。
看着大敞四開的長樂門,最終還是在李旦的鼓動之下,李顯走了進去。
......
――――――――
李顯也有自己的考慮,如果招穆子究為驸馬,那麼不管怎麼說,也不管有多少顧慮,終究還是有好處的。
所以,别看他表面上不情不願,其實心裡面早就樂開花了。
否則,這麼大的事兒,也不會不和韋王妃商量,僅憑李旦的幾句話,就進宮去見武則天了。
可是,話說回來,老太太是知道穆子究就是吳甯的。
穆子究可是她的親兒子啊,她能允許自己的新兒子娶自己的新孫女嗎?
如果這事兒成了,哪怕隻是點個頭,那吳老九還怎麼接她的班呢?
這是李顯不知道的,卻也是李旦急于驗證的。
如果武則天不同意這門親,那穆子究的嫌疑就更大了。
無論如何,也要煽動武承嗣,除了這個隐患。
但是,不但李旦沒想到,武承嗣沒想到,所有知道吳甯身份的人也都沒想到,老太太武則天居然......
答應了。
而且,不但是答應了,武老太太還親自下了久病不朝之後的第一道旨意:
命長甯郡王穆子究,擇吉日,迎娶安樂公主為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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