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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七章 天授元年的第一場雪

獒唐 蒼山月 3230 2024-01-31 01:12

  “李将軍,事到如今,本王也就不隐瞞于你了!”

  借着李谌回來,依舊神不守舍,想着那兩萬貫大錢的當口,武承嗣把他拉到了一邊。

  “實不相瞞,咱們這次要尋之人,正是十年前的罪臣,賀蘭敏之!”

  “什麼!?”

  李谌大驚,連那兩萬貫都暫時抛到了腦後:“賀蘭敏之!?”

  “小點聲!”武承嗣神神秘秘的一聲提醒,“此事甚密,不可聲張。”

  “哦哦!”

  李谌自知失态,慌張地四下看了看,見兵将來離的甚遠,這才放心。

  低聲與武承嗣道:“他,他不是死了嗎?”

  隻見武承嗣緩緩搖頭,“若是真死了,陛下也不用勞師動衆,以剿匪為名,讓你我千裡來尋了。”

  “可是....”李谌很是不解,“陛下既然要緝拿,何不名正言順的将之擒下。非要你我掩人耳目,多此一舉呢?”

  “這....”武承嗣一直腰,“這不明擺着嗎?”

  “賀蘭敏之是什麼人,雖萬死莫贖,但也怎麼也是陛下親姐姐的兒子,所謂家醜不可外揚。”

  “當年讓他跑了,已經是顔面無存,不敢聲張。如今又怎麼可能昭告天下,再一次丢陛下的顔面呢!?”

  “對對對對!”李谌忙不疊地點頭。

  别說是陛下,就換了誰,也不好意思讓這樣的醜事再見世人了。

  突然想起那兩萬貫,李谌動起了心思。

  偷瞄了一眼武承嗣,“豫王殿下,那陛下把賀蘭敏之抓回京去,到底要怎麼處置啊?”

  把聲音壓的更低,似是誘惑武承嗣,“他家裡還有兩萬貫大錢呢!”

  而武承嗣就好像沒聽見兩萬貫似的,隻說如何處置。

  “如何處置?本王還真說不好了。”

  “想來,這賀蘭敏之身背五條滔天重罪,又讓陛下幾次失了顔面,依本王看....”

  “呵呵。”幹笑一聲,卻是什麼也沒說。

  但是,卻相當于什麼都說了。

  在李谌看來,武承嗣那意思,分明就是陛下把賀蘭敏之抓回去,也必是不得好死。

  心說,他要是回去再死,那就浪費了啊,那兩萬貫可就不定進了誰的口袋了!

  正想着,武承嗣突然來了一句,“隻不過,本王沒想到啊!”

  “想來陛下也沒想到啊!這賀蘭敏之苟且得活,不知感恩也就罷了,居然還想舉重謀反!?”

  “嗯~~~!?”

  特麼李谌這聲驚疑都帶了拐彎兒了。

  什麼意思?

  沒等他反應過來,武承嗣又問了一句,“将軍确實搜到巨資?”

  “啊....對啊,整整兩萬貫呢!”

  “嗯。”武承嗣凝重地點着頭,又問了一句,“可曾....搜到兵刃衣甲?”

  “啊....搜着了啊,還不少呢!”

  這不廢話嗎?下山坳大半是府兵,家裡怎麼可能沒有兵器甲胄!?

  “那就是證據确鑿了啊!”

  武承嗣長歎搖頭,甚是惋惜。

  “罷了,本王與賀蘭敏之再怎麼說也相識一場,卻是不想看他束手成擒啊!”

  “李将軍!”

  “末将在!”

  “繼續搜查之責就交由将軍了,務必将賀蘭敏之緝拿!本王累了,去房州城中暫歇一晚。”

  說着話,領着自己人就要走。

  隻不過,臨走之前,回頭與李谌又多了一句嘴,“将軍小心,可得防着這些疑似亂黨狗急跳牆啊!”

  說完,欲走。

  可能覺得還不放心,回頭又說了一句,“尋不着活的,也得翻出個死的!”

  “......”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李谌要是還不明白,他就愧為李義府的兒子了。

  心說,還是豫王殿下高明啊!賀蘭糾集叛黨,聚攏刀兵糧饷,意圖謀反,本将擒拿之時,叛黨暴起反抗,與官軍為敵.......

  最後被本将毅然鎮壓,賀蘭敏之死于亂軍之中。

  這麼一來,那兩萬貫不就是我和豫王殿下的了?

  高!實在是高!

  他卻沒主意到,武承嗣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殺人搶錢的話,甚至連擒拿、抓人的字眼兒都沒用過。

  隻是猜測賀蘭賀有謀反之嫌,僅此而已。

  更沒說過,要和李谌分錢。

  這一切的一切,到最後都将是李谌的一家之言,臨死詭辯。

  “來人啊!”

  李谌此時滿腦子都是錢财,“孫副将何在!”

  “末将在!”

  “你領一千甲卒,兵分兩路,将下山動圍住。一人不得進,也一人不得出。若有不從,軍法處置。”

  “末将領命!”

  “韓都尉!”

  “你帶八百弟兄,結陣攻村!!”

  “末将得令!!”

  “兄弟們!!”李谌一聲高喝。

  “經本将查明,下山坳吳氏聚衆不詭,意圖謀逆,我等男兒以身許國,怎可視之不理!?”

  “聽我将令!!”

  “村中皆非善類!!”

  “格殺.....勿,論!!”

  ......

  ――――――――――

  這一夜注定永無安甯。

  當祖君眼看着官軍分兵兩路把坳子圍得是滴水不漏,老頭兒第一反應就是:

  完了!

  做為一個老兵戶,做為一個跟着太宗南往北戰,在西邊打過吐蕃,在北邊抗過契丹的老兵,這樣的場景,老祖君太熟悉了。

  這分明就是當年縱兵劫掠,屠村滅城的套路。

  把村子一圍,誰也跑不出去。然後他們就可以慢慢地殺,殺完再一把火燒個幹幹淨淨。

  這......

  這是打夷狄異族才用的絕戶招啊!

  老祖君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會被用在自己身上。

  “快!!”

  祖君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老頭兒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兵。

  “男爺們趕緊抄家夥,官軍要屠村。”

  衆人一聽,除了少數吓的哆嗦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下山坳不是普通民戶,大半都是當兵的,略有錯愕,随後便是本能的聽命。

  老七和三哥一下就從院子裡射了出去,回家去尋刀甲。

  吳長路面無表情地返身進屋,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長刀在手,戰甲着身。

  “爹!!拼了!”

  而就在老七和三哥跑出去沒一會兒,山下的喊殺之聲也随之而來。

  ......

  ――――――――――――――

  雪....

  天,突然下起雪來。

  十月的房州,天授元年的第一場雪。

  紛紛揚揚,借着夜色,悄然而下。

  .....

  下山坳裡的吳家人,沉浸在有錢分的喜悅中。

  六嬸留在家裡看家,并沒有去祖君家看着大夥兒分錢。

  此時,這個憨憨實實的農婦望着天空中飄灑的雪花,笑了。

  她想到往年,各家最怕落雪。

  因為一下雪,天就冷下來了。日子窮,可能過冬的厚實衣服還沒準備,又怎能不讓大夥兒犯難?

  可是今年不一樣了,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殺!!!!!!”

  猛然間,山下官軍一聲震天的喊殺劃破了夜空的甯靜。

  六嬸下意識的一哆嗦,還沒反應過來,兩個盔明甲亮的大唐軍漢已經提着雪亮的鋼刀沖進了院裡。

  “你們幹......”

  噗......

  “!!!”

  雪......

  與血!

  在夜空之中交合,劃出一道絢麗的弧線。

  六嬸直到最後也沒弄明白,這是咋個回事兒。

  她最後的一個念頭居然是:

  自己人,咋還砍自己人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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