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公主殿下用幽怨的小眼神兒看着吳甯。
而吳甯......隻當沒看見。
“不行,這個位置非宣城殿下莫屬。”
吳甯讓宣城公主坐這個位置,是有原因的。
表面上看,吳甯不接手西部商行,怎麼還不安排一個可靠的自己人?
其實,不是這麼回事兒。
第一,太平若是掌管了商行,呵呵....
以咱們公主殿下那雁過拔毛、貪得無厭的性子,用不了一年,西部商行就能成她自己家的。
第二,别忘了,太平公主在朝中的位置。
從身份和政見上來說,她是與武三思、武承嗣、李顯、李賢他們,站在對立面的。
由她來掌管商行,無論從大局的角度,還是她個人的角度,都不是什麼好事兒。
那為什麼宣城公主可以呢?
......
“長公主殿下!”吳甯看着宣城公主,“此事非你莫屬。”
“不行不行!!”宣城一生謹小慎微,哪肯接此重任?急忙擺手,“老身不勝其任的。”
隻聞吳甯緩道:“你先聽我說,正因為殿下還有敬畏,且心思細膩,所以才更能勝任此務。”
“商行所行之事,不單單是賺錢,它還是大周貴族與皇帝之間的紐帶。借此為因,方成朝堂和順之果。”
“這個任務太重了,重到朝中任何一方勢力都不能擔當的地步,包括太平殿下也不行。”
“而長公主殿下遠離朝堂多年,算是局外人,恰恰最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宣城一陣無言,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她畢竟是蕭淑妃所出,心中還是有些畏懼的。
“子究先生!”神情黯然,“子究先生,為何總要把我一家拉進來呢?”
吳甯聞言道:“長公主殿下一味閃躲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家與蕭家、長孫家、程家的恩怨,也該解一解了。”
“......”
宣城一怔,這才明白吳甯話外之音。
是該解一解了。而這個商行,各家都在其中,不正是化解之機嗎?
“子究先生....”
宣城大為感動,想清楚其中關節,急忙起身,向吳甯深行大禮,“宣城多謝先生挂念了!”
吳甯上前把宣城公主扶起來,坦然大笑,“長公主殿下客氣了!”
“切......!”
咱們太平公主在一旁看的直撇嘴,暗自嘟囔:“耗子給貓拜年,沒安好心!!”
吳甯對宣城一家這麼好,算是徹底把這一家結交了,将來也必會死心踏地地跟他站在一邊。
可是,為了拉攏人心,把本應是她的商行位置給了别人,太平公主很是不滿意。
趁吳甯回身之際,太平在其耳邊低吼一聲:“本宮給你記着!”
“.......”
吳老九滿頭黑線,記什麼啊?我這就.....
就又欠她一筆了?
......
――――――――――
正事兒說完了,吳甯一陣輕松,是真真正正的那種輕松。
來了長安半年有餘,他什麼都沒幹,卻是隻忙了兩件事。
一件是長安水利。這個事兒解決了,一千萬的資金到位,王勖現在已經在拿着錢大肆揮霍了。
差不多還有半個月,等物料、民夫到位,就可以大展拳腳了。
第二件,也就是武則天交代的,整頓門閥了。
這件事此時也算落地了,有了西部商行,老太太和門閥各家,乃至天下有爵位的貴族都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估計是打不起來了。
他終于可以完美交差,幹點自己的事兒了。
“對了....”正事過了,開始閑話,吳甯随意的問向上官婉兒,“上官才人何時歸京?”
上官婉兒聞言,回答也是随意,略帶責備道:“要不是你搞什麼商行,我早就回去了。”
“.....”
吳甯立時又是滿腦門子黑線,這娘們兒也開始胡說了!
她賴在長安不走,不是因為吳老十嗎?不是因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嗎?
關我屁事兒?
“那你趕緊走吧!”吳甯調侃道,“久不在身側,估計陛下那邊也挺不習慣的。”
“喲~~!”上官婉兒輕挑細眉,“子究先生也開始關心起陛下來了呢!”
“我卻記得,之前也不知道是誰,總是氣得陛下暴跳如雷呢。”
“......”
吳甯腦門上的黑線,變成黑幕了。
頭疼地拍着額頭,也不接上官婉兒的話,反而對吳啟道:“子期啊,怎麼誰跟你走的近,誰就變着沒正經了呢?”
“啊?”吳老十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兒,“怎麼了?誰不正經了?”
吳甯緊着五官,“堂堂大周第一才女、清冷麗人,你看看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
“你!!”上官婉兒這才明白,吳甯在罵她。氣的說不出話來,卻又無可奈何。
這才猛然意識到,她不知不覺中,已經容入到了他們的這個圈子。
一旁的宣城長公主、程處弼等人,也是愣愣地看着吳甯、太平和上官婉兒之間輕松的調笑,心中卻是一點都不輕松。
說心裡話,這才是人與人之間應該有的相處方式,朋友親人就應該這樣嬉笑怒罵,坦誠相見。
可是,在貴族這個圈子裡,這些又都是奢望,是不可能存在的。
别的不說,隻說太平公主,整個大周朝,誰見過咱們公主殿下如此刻薄貪财的一面?
人前的太平公主,什麼時候不是舉止恰當,又高高在上的威儀?
在這個朝堂上,貴族之間!大家都繃着,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且把心思都深埋心底,保持着表面的禮貌。
那種禮貌,得體,但卻是冷冰冰的。
時間久了,即使再親近的人也會有疏離态,也會冷莫地看待一切。
但是、穆子究他們的這個圈子不同。
穆子究仿佛有一種魔力,總能讓他身邊的人褪去僞裝,見之以真。
就好似上官婉兒現在這樣,也能露出小女人的嬌羞。
誰又能想到,這樣一個在武則天身邊,看慣了生死權謀、爾虞我詐的女人,也會有這樣的一面?
此情此景,讓幾人一陣愕然,這讓他們生出一種“做人”的幸福感來。
宣城長公主更是不由得有些期待:
穆子究....
他可能是大周朝堂之上,一衆牛鬼蛇神、貪狼兇獒之中,唯一有人味兒的那個。
按理說,這樣的人是活不長的,因為人有弱點而鬼神沒有。
在那個朝堂上,一但有人露出弱點,那必會淪為别人的口中之食。
可他偏偏他活下來了!!
他偏偏有無雙的智計、天縱之英才,偏偏能在一衆鬼神之間自由穿梭。
他活下來了,他又能感染多少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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