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的用意,就是讓吳甯與太平、安樂兩位公主結黨?
上官婉兒一時想不明。又想到,此行之中還有一個武崇訓,就更加的糊塗了。
難道武三思那一支在老太太的謀劃之中,也要與穆子究一黨?
這又是何故?
看了一眼武則天,見老太太說完這句就不再多言,并無挑明的意思,上官婉兒自然領會老太太的心意,也就不再多言。
沉默一會兒,隻聞武則天突然發問:“司馬承祯那邊......”
“陛下放心!”
上官婉兒颔首做答,“已經派了可靠的人手,但有風吹草動,都逃不過陛下的眼睛。”
“嗯。”老太太意味深長地應着,負手而立,望向殿外風景。
隻見紅牆高閣之外,便是巍巍峨峨的神都洛陽,而目及遠方,又是蔥蔥郁郁的大好河山。
“陛下!”
上官婉兒一聲輕喚,“近幾日,朝中又開始有人為立儲之事而......”
“嗯?”
老太太一皺眉頭,似是上官小婉這一禀,擾了武則天的心性,不悅道:“還有人在為這個事兒鬧嗎?”
上官婉兒急忙又是一個躬身,“陛下無需動怒,這一回倒是沒人為了儲君人選而争執吵鬧。”
言下之意,就是那些想立李氏後人的臣子都挺消停的。
話鋒一轉,“倒是......”
“倒是什麼?”
“倒是豫王殿下似是有些心急。近來與他交好的朝臣幾番上疏,都請求陛下早下決斷呢!”
“早下決斷!?哼!”
武則天冷然一喝,“什麼早下決斷?是在逼問朕怎麼早不給豫王定下一個太子名份吧?”
勃然大怒,“朕還沒死呢!他們急什麼!?”
上官婉兒吓的撲通拜倒,“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
老太太一陣沉默,努力平複着心緒,最後還是有些煩躁,“起來吧!朕又不是沖你,你拜什麼?”
左右思量,“就說朕身體有恙,來日再議。讓他們等着去吧!”
說完,不想再于此事多做糾結,老太太再一次望向宮外的蒼翠江山。
那滿頭銀絲,佝偻孤立的身影,與宮城、神都、天下......融為一體,道不盡的君王孤寂。
突然,老太太沙啞而疲累的聲音在殿中呢喃而起:
“接下來......”
“就看穆子究如何行事了。”
......
――――――――――――――
吳甯這邊倒也還算悠閑,從洛陽到長安,水旱兩路整八百裡路途,可謂不遠不近。
但吳甯他們走的并不算快,每日隻行一驿,也就是五十裡路途。
不管天色如何,時辰早晚,都安然投驿。
如此一來,即無操勞,也無風塵仆仆之苦,一行人足足走了半個月,方抵達長安治下。
......
這一日,天剛過午,一行人便來到了一處叫桃雲嶺的所在。
此地距長安城尚有五十裡路程,可是,站在桃雲嶺的大梁上,已經可以遠望橫亘在天際上的長安城了。
趕了半個月的路,終于長安在望,太平似是心情不錯。
“算着時辰,應該能在天黑之前進城。”
揉了揉發酸的纖細腰身,嬌聲道:“這一路啊,可累壞了本宮的身子呢!”
說完,還嗔怪地白了吳甯一眼。
要不是為了幫他押陣,太平才不受這份活罪呢。
“嗯?”
可是讓太平意外的是,吳老九似乎不太解風情啊!
根本沒聽進去她的埋怨,而是略有出神地望着桃雲嶺下的那處山村。
“發什麼呆呢?”太平又叫了一聲,“叫前隊加快腳程,否則,天黑之前就進不了城了呢!”
吳甯回神,終于開口,說出來的話,卻讓太平極為錯愕。
“不急進城,今夜就宿在桃雲驿吧!”
“......”
“......”
“......”
衆人都是一怔,明明可以今天就舒舒服服地睡在長安城裡,幹嘛還要在一個村驿住下?
可是,不等衆人發問,吳甯已經先一步下了山梁,向着村驿的方向而去。
大夥兒拗不過他,隻得跟上。
......
山下的這個村莊不大,隻有幾十戶人家,甚至還不及當年的下山坳。
不過,勝在緊靠官道,又有官驿在側,倒也不見蕭條。
等一行人到了驿站門前,自然有屬官上前交代驿丞伺候,也能人馬落地,暫且歇息。
吳甯下馬,對驿丞殷勤上前的周到視而不見,也沒有馬上進驿歇息,而是随手解下馬上的一個包袱拎着,獨自一人朝着村莊那邊走了過去。
本就心疑的太平看了看吳甯背影,回頭之時,正好與吳啟的目光相對。
隻見吳老十也是滿臉疑惑,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便尾随吳甯而去了。
倒是都想看看,吳老九又在搞什麼鬼。
......
“九郎....”
太平緊走幾步跟了上去,“你這是去幹什麼?”
吳甯回頭,見跟來的隻太平和吳啟,也就沒有遮掩。
“祭拜!”
“祭......”
二人更加的糊塗了。
吳老九能祭拜誰?
“你......”太平眉頭緊皺,“你祭拜誰呀?”
吳甯淡淡一笑,“殿下忘了嗎?當年我被道爺帶出皇宮,醜舅把我藏在長安城外的一個村莊五年。”
“那個村莊......就是桃雲嶺!”
“......”
經吳甯這麼一說,太平和吳啟方恍然大悟。
對啊,吳甯從皇宮出走并沒有一直和賀蘭敏之在一起,而是被賀蘭敏之藏在了一處山村。
直到撫養吳甯的山村夫婦暴斃之後,賀蘭敏之才把吳甯接回身邊撫養。
太平下意識掃看四周,也就是說,吳甯曾經在這個桃雲嶺生活過。
“你....你是要祭拜那對撫養你的夫婦?”
“呵。”吳甯自嘲一笑,不置可否,“他們...也算是我的養父養母吧!”
“......”太平默然。
“難怪你不走渭水,非要陸路前來。開始本宮還以為你是不急于上任,想多聽崇訓說說長安内情。現在看來,原來是專門來祭拜?”
吳啟則是皺起眉頭。
“可是,當年你才五歲,現今距你離開這裡也有二十載光景,早已物是人非。你還記得他們的墳茔所在嗎?”
“記得。”吳甯淡淡地回了兩個字。
怕二人再有疑惑,吳甯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過目不忘。”
“隻是....”
吳甯話鋒一轉,神情似有哀戚,道出擔心:
“畢竟二十年過去,不知道荒成什麼樣子,還在不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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