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吳記食鋪排門緊閉,衆人圍坐一團。
“多少?”
李裹兒眼眸锃亮,緊緊地盯着吳甯手中的賬簿。
隻見吳甯神情沉重地合上賬簿,報出一個數字:“512份......”
僅僅傍晚那一個時辰,就賣出512份包月票,這是連他都沒想到的。
“漂亮!!”
李裹兒猛的一握小拳頭,覺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武蓉蓉卻是沒有李裹兒那麼興奮,問了一句,“若要渡過這一關,咱們還得賣多少?
吳甯想也不想,“現人已經出了1900多份包月票,去掉成本,再有五百左右應該是夠了。”
武蓉蓉卻是搖頭,”保險起見,要留些富裕呢!“
“對!!”李裹兒拍着桌子,“蓉蓉說的沒錯。可不敢再緊緊巴巴,有備無患嘛!”
支起身子,越過長桌,竟然摸了摸吳甯的狗頭。
“明日我們繼續去街上叫賣,你就等着收錢吧!放心,本宮養你呀!”
“我......”吳老九臉色一黑,看把這丫頭嘚瑟的。
不過,李裹兒說的倒是沒錯,現在還真的得靠她們養了。
隻能說,開始很難,可是一但邁過那坎,也就沒什麼了。
畢竟尋常百姓家也是這麼叫賣,卻是比李裹兒她們來的更加豁得出去。
武蓉蓉此時苦澀一笑,安慰吳甯,“九哥不要覺得對不起大家,事逢大難,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畢竟咱們隻剩這一點點本錢了。”
吳甯:“......”
是啊,除了前貴族的噱頭,他們還真就不剩什麼了。
但是,他也清楚,今日這一場下來,起碼六人現在真的和平民無異,沒有一點前貴族的影子了,甚至連包袱都徹底丢掉了。
不想多言,說白了,不愧疚是不可能,畢竟他是男人。
看向武崇訓,“吳家老哥醒了嗎?”
武崇訓沒開口,卻是李重潤從樓上下來,“醒什麼啊?吓都吓壞了吧?”
言語之中,竟有幾分大仇得報的快感。
好吧,吳老家傍晚采買,領着一黑一白哼哈二将大搖大擺地回來。結果一到門前,就看見武蓉蓉四女當街叫賣。
什麼太平公主、安樂公主,什麼都說了,什麼都明白了。
老哥哥是個老實人啊,一想,他就說眼熟吧?特麼是這幾位。
得,我先暈為敬吧!
老哥直接吓過去了。
直到現在,還躺在李重潤床上,沒緩過勁兒來呢。
“你關心他幹啥?”
萌公子被老哥哥摧殘了一下午,當然也有大仇得報的快意,嬉皮笑臉地回怼吳甯。
“你是沒見啊,這老漢把本公子支使的!這麼和你說吧,本公子從小到大,對府裡下人最惡毒的時候,都不及他百分之一!”
“得了吧你!”吳甯橫了他一眼,“吳家老哥人不錯,你别瞎說。”
“再說了,我怎麼就沒看出來,你對府裡下人比吳老哥強呢?”
“呃......”萌公子不說話了。
沉默半晌,居然說出一句正經的,“以前沒覺得,給人當下人真是不容易。如果我有再出頭的那一天,一個下人都不用了!”
李重潤搖頭,“不用不現實,但是......”
但是什麼,他沒說。
李重潤比萌公子想的遠,他覺得下人這個職業無可厚非,但是隻憑一紙身契就為奴為婢,卻是得改改了。
就像他們,一紙聖旨,就什麼都不是了。
這還沒到賣身的地步,已然受不住。那那些賣了身,生死都在主人手裡的賤奴,得是怎樣的悲哀?
“我若再出頭,絕不再買賣一個奴身!”
吳甯怔怔地看着兩人,“你們倆......整這麼深刻做甚?咱們在說吳老哥,怎麼扯奴婢上去了?”
“放心吧!”秦妙娘見他還在關心别人,安慰道:“吳老哥身闆硬朗,隻是偶有驚吓,修養兩天當無大礙。”
正扶着樓梯往下挪的吳家老哥聽了秦妙娘這句,雖說心中還是七上八下,有點接受不了這幾位的身份,不過心中還是有感動。
好人啊!自身難保還關心我這老漢。
卻不想,吳甯那邊一聽,“别啊!”登時拔高調門兒,“還兩天不幹了?明天他要是還起不來,那咱們這鋪子還開不開?”
我噗!!
氣的吳老哥差點沒從樓梯上轱辘下來。
“嘿,你這小郎君好生惡毒!”
吳老哥哥沖下樓梯,指着吳甯就開罵,“當初要不是你诓騙于我,老漢我怎麼能吓成這樣兒?”
急眼了,猛的轉向太平、李裹兒,“你們幾個女娃子可看好了,别走了眼,這小子心太黑,不值托付!”
一着急,卻是又亂安排身份,一時半會兒也闆不過來了。
吳甯則是見他下來,沒皮沒臉地嘿嘿一樂,“當初?”
“當初我說我叫穆子究,老哥哥也不租給我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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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不要臉皮!”
相王府宅,相王李旦正與二子李隆基書房夜談。
李隆基畢竟年輕,高聲喝罵,盡顯少年英氣。
對面的李旦含蓄一笑,“怎麼?他得過此關,你心生恨意?”
李隆基一怔,“孩兒不敢。”
“沒什麼敢不敢的。”李旦慢條斯理,“東市那十一家食鋪,出自你的手筆吧?”
“孩兒......”
“無需否認!”李旦擺手,“你要擔心的是,本王都能知曉,那陛下會不知道?”
面容一肅,“好大的膽子!想沒想過,陛下知曉是否會降罪?”
李隆基擡頭看着父王,半晌不語,其實是在想着如何應答。
終于,“知道......便知道了!”
“嗯!?”李旦一怔,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說來聽聽。”
“父王不覺得奇怪嗎?平定錢荒,穆子究......哦不,吳甯立有大功,陛下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貶黜于他,還禍及衆數?”
李旦低頭沉思,“繼續說。”
“父王想想,為什麼偏偏是這麼幾個人與他同罪,還硬生生被陛下綁在一處,分都分不開。”
掰着手指頭給李旦算了起來,“李重潤,有大才卻不得施展,又是李氏嫡親。”
“武崇訓,深藏不露,武氏驕子!”
“太平姑母,更不需說。人雖被貶,可是公主黨羽卻一個也沒受牽連,依舊活躍朝堂。”
“李裹兒,魏王之後、陛下最喜歡的孫兒,還心屬吳甯!”
“現在又來了一個武蓉蓉,那可是武載德的孫女,武家下一代最貴氣的女人。多少門閥貴族,甚至李家諸王,都想把她娶進門來,以得到武氏一族的支持。”
“更不要說狄仁傑,岑長倩之輩,哪個不是三朝元老,哪個不是肱骨之臣?”
“父王就不覺得蹊跷?就不覺得這一貶之後,萬一哪天再回社稷,這麼一幫人能幹什麼?”
李旦大驚,“你是說......“
“沒錯!”李隆基重重點頭,“他是吳甯啊!陛下親生,不是沒有接承大位的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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