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遠現在屬于羁押囚犯,原本是關在大牢裡的。
之前就因為吳長路的關系,孫大令對其有了改觀,從輕發落了。
但在房州這段時間,也不過是允許家人探監,吃喝用度上比一般囚犯強上一些罷了。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吳長路走了大運,一下成了山南道别駕這樣的高位,孫大令别的方面不好表示,但是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裡,還是得擡一擡手,松上一松的。
所以,秦文遠現在連大牢都不用呆了,就關在府衙後院。在差役們值差過夜的一排公房裡騰出一間來,讓秦文遠住着。
差役們也知道,這秦老爺是攀上了别駕的高枝,平時隻要不出公房這個院子,别的一切随意。
一日兩餐也是和衙差們吃的一樣,甚至還單盛出一份,給秦文遠送到房裡去。
至于探監什麼的,自然也是随來随見,方便得緊。
秦老爺過的也挺惬意,大冷的天兒貓在屋裡,點着炭盆,身邊還圍着一圈衙差。
幹嘛呢?
秦老爺在泡茶。
......
茶這個東西雖然早就有了,可是并不流行,直到唐朝才開始慢熱,在貴族與文人之間流傳開來。
普通百姓雖然都知道有茶,但真正喝得起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此時,秦文遠泡茶,一幫沒見過世面的衙差自然要圍上來看看這些有錢老爺們到底是怎麼泡茶的。
“啧啧啧....”
嘴勤的衙差不等秦文遠泡完,就已經開始砸吧嘴了。
“都說這茶湯咱們一般人喝不起,且不說這茶團貴賤與否,單是這一套家夥就得不少銀錢吧?”
隻見秦文遠面前的小幾上,滿滿擺了一桌子,什麼竹編的茶籠、陶鑄的竈、雕花的銅壺、蒙紗的芘莉,什麼茶刀、茶臼、茶勺、茶碾、茶碗、茶甕......
加在一塊兒足足有二十幾樣,且樣樣精緻,樣樣不菲。
“這都幹嘛的啊?也就一碗湯水,咋個就這麼麻煩?”
秦文遠淡笑,一邊煮着茶,一邊道:“差官兄弟有所不知,琴棋書畫詩酒茶,此為文人七寶。”
“你想啊,茶這東西一但和那些文人顯貴沾了邊,那還簡單得了?”
“小老兒也是有樣學樣,胡亂擺弄,且看我泡上一泡就知道。”
衙差們聞罷,齊齊點頭,這年頭最會享受的就是那班文臣雅士。
一個個搓着手,“那今日就借秦老闆的光了,我等也嘗嘗這品茶是什麼享受。”
“莫急。”
秦老爺一邊應着聲,一加把什麼蔥花、姜末、食鹽、豆蔻加到茶湯裡。
“唉,對了!”
這幫差役都是年青人閑不住,幹看秦文遠泡茶卻是還得唠着閑話。
“秦老闆和吳别駕到底啥關系啊?”
秦文遠一頓,心說,還真沒啥關系。
到現在他也不知道,那個吳九郎是怎麼說動吳長路替他出頭的,而吳九郎......
老頭也不太明白,為啥要送他這麼大一個人情?
......
可是當着這幫差役,他卻不能實話實說吧?
淡然一笑,敷衍道:“别駕古道熱腸,看小老兒可憐才仗義出手,算不得什麼關系。”
說完還回了一句,“咱可不能給别駕惹些口舌是非。”
“裝!”秦文遠越這麼說,大夥兒越是不信。
不過,不給吳長路惹什麼口舌是非的話,卻是信了。畢竟吳長路現在可不是一般人了,和商戶糾纏太深,多少會惹人诟病。
所以差役也不追問,倒是心裡已經認定這老頭兒與吳長路關系不一般。
一個個羨慕地看着秦文遠,“秦老闆這回可是走了大運了,居然攀上了吳别駕這棵大樹!”
“别駕?”一旁的另一個差役撇嘴搭話,“一個别駕就能打發了?”
“告訴你們吧,吳長路的大運還在後面呢,别駕那隻是開了個頭!”
“哦?”
不但秦文遠一驚,一衆差官也都疑然出聲。
要知道,山南道别駕那是多大個官兒?就這也滿足不了吳長路?
“說說,咋回事兒?”
那差役道:“日前我可聽咱們大令勸他家公子,趕緊去與吳長路的侄子吳甯交好。說是......太平公主在下山坳住的舒心,連過年都不回城了呢!”
“啊!?”大夥一聲驚呼。
“這麼說,吳長路攀上了太平公主,已經是十成十的事情了?”
“那是自然,弄不好太平公主回京之時一高興,直接向聖後美言把吳長路調到殿前聽差,那也不是沒有可能。”
“......”
“......”
衆人一陣默然,下意識都看向秦文遠。
“秦老丈,你這是真的發達了啊!”
秦文遠此時也是意外的緊,怎麼吳長路蹿升得會這麼快!?
“這.....但看時運吧。”
“還看什麼時運啊?”有人開始出主意了。
“秦老丈家裡不是還有個如花似玉的寶貝閨女嗎?吳長路的公子但是高攀不上,但是他那個侄子吳甯,卻是可以用一用心嘛。”
“别!”秦文遠急忙止住差官的話頭兒。
拉關系是拉關系,能攀上吳長路這棵大樹自然好,可是讓他賣女兒,老頭兒是打死也不幹的。
再說了,他防的就是那個吳甯。
搖頭道:“這個吳甯吧,小老兒見過幾面,舌尖嘴厲,心思深沉....非是良婿啊!”
大夥兒一聽,也是。
“那吳九郎确實不好惹,上回來府衙,吳長路還沒發迹呢,那小子就憑幾句話,把咱們大令的公子就弄得低眉臊眼,顔面全無。”
“就是就是。”秦文遠附和,“人家那是幹大事的人物,我這小門小戶怎個高攀得起?”
“不對啊?”一聽秦文遠這麼說,有差役一擰眉頭。
“俺怎聽說,秦家小娘與那吳九郎早晚是一對兒呢......”
“啊?”秦文遠大驚,“這從何聽起?”
“我聽城衛營的魏大郎說的啊!”那差役據實以告。
“人家吳九郎可是對你秦家的事兒上心得緊呢,老丈入監這段時日,不但幫着抓了貪心的賬房,還在秦家急需賬房之時,自降身價跑到你家布莊去給記賬。”
“算着日子,都得到你家布莊幹了快一個月了。秦老丈不知道?”
“不...不知道啊??”
秦文遠懵了,妙娘前幾天還來探監,也沒說吳九郎在他家做賬房的事啊?
“此話當真?”
“......”
這回差官們可是不信秦文遠啥也不知道了,大夥兒心說,這老頭兒端不實在,大夥兒還好心給他出主意呢,原來人家早就下手了。
秦文遠無語,“小老兒...真不知此事啊!”
暗下決心,待妙娘再來之時,一定要罵這丫頭一頓,再辭了吳老九那奸猾小子。
....
“喝茶喝茶!”
那差官不知道秦老爺是怎麼想的,隻當他是真人不露相,這卻也不是他們這些人該操心的事兒。
見茶湯已好,也不想秦文遠太過尴尬,自己就招呼大夥兒喝起茶來。
還别說,大冷的天,端着一碗熱茶湯,心裡想象着那些文人老爺怎麼品茶,這幫使力氣跑公事的衙差糙漢還真就喝出滋味來了。
正喝着,有前衙值守的差役跑了進來。
“秦老丈,你家女兒來看你來了!”
秦文遠一聽,登時放下茶具:
“來的正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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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吃壞東西了,胃不舒服,下一章不會太早,大夥就不要等了,早點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