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禁軍大營演武場的石元雄心情好的不知道怎麼形容出來,走路都輕飄飄的感覺自己年輕了十幾二十歲,到了他這個年紀這個地位,還有什麼可謀求的?要說謀求,也是為他兒子石破當謀求一個錦繡前程,而就在剛才,這個錦繡前程陛下已經給了。
他才剛回到大營沒多久,就有内閣的人過來給他送信報喜,說是陛下已經着内閣拟旨,估計年後旨意就能到南疆,石破當就是名正言順的一衛戰兵将軍了。
大喜事啊。
所以石元雄一直都在笑,笑的合不攏嘴,以後他就打算定居長安城,回頭把家眷也接來,在長安城求陛下賜一座宅子,年紀大了,日子閑了,以後每日去找老院長喝喝茶,去找澹台聊聊天,偶爾還會進宮與陛下共飲,美滴狠。
人生啊,在他這來說已經不是小圓滿,而是大圓滿。
明日就是諸軍大比最關鍵比試的開始,抽簽之後,明日就能決出前二十名,後天就能決出前十。
諸軍大比就會迎來幾天休息時間,欽天監的人已經算過,十二月初八是好日子,那天就是諸軍大比最後的一場比試了。
到時候入選十大戰将的人會再次抽簽對決,按照規程,十人對決,勝了的五個人繼續打,輸了的五個人也繼續打,這樣算起來的話,到五進三的時候會有一個人輪空,三進二的時候還會有一個人輪空,也許會出現一個運氣好到爆棚的家夥直接輪空兩輪直接進入一二名的争奪。
然後石元雄不得不考慮一件事。
陛下對沈冷的态度。
陛下已經把最好的一種選擇給了他給了他兒子石破當,那自己是不是應該為陛下多做點什麼?陛下肯定是希望沈冷走的更遠一些,他當然看得出來陛下對沈冷的喜歡,所以......
他沉吟了一會兒,覺得有些事還是可以提前準備一下,萬一沈冷出現什麼意外沒能進入一二名對決的話,陛下豈不是非常失望。
然而這個念頭才剛剛升起來,他就立刻掐滅。
陛下是什麼樣的人?
那樣做的話,隻會害了沈冷。
演武場,沈冷一個人在跑着,火把通明的大營裡他的身影就顯得有些孤單,巡營的士兵們經過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多看幾眼,有人會發出一兩句怪不得人家是将軍的感慨。
每個人都有惰性,禁軍士兵們白天訓練了一天每個人都很累,就希望到了晚上休息一會兒,沈冷和他的區别就在于,他的自制力有些變态。
唐說站在校場邊上看着沈冷一圈一圈的跑過去,實在不明白這有什麼作用。
“你還打算跑過久?”
在沈冷第五次路過他身邊的時候,他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
沈冷回答:“還有一圈。”
“為什麼是六圈?”
唐說又問。
沈冷回答:“數字比較吉利。”
唐說覺得沈冷是個怪胎。
第六圈沈冷跑完了之後往回走,唐說靠在一側牆上看着他:“你每天都讓自己這麼辛苦?”
沈冷聳了聳肩膀,沒回答。
“如果一個人沒有天賦,就算是再刻苦也沒有意義。”
“如果一個人沒有天賦,再不刻苦的話還有什麼活路?”
唐說微微一怔:“你說的似乎有些道理。”
可他不覺得有什麼意義。
靠刻苦求活路的人,也就是求條活路而已,至于更上一層樓,終究靠的是天賦。
“最終也會是你我來打,而你我這樣的人交手往往都在一瞬間分出勝負,不會給你跑六圈的時間,你也不會給我跑六圈的時間。”
沈冷笑了笑:“萬一呢?”
第二天的比試開始時候波瀾不驚,經過這麼長時間的互相了解,其實每個人什麼實力大家心中都有譜,沈冷的對手沒有堅持多久随即放棄,他甚至沒有等到沈冷開始反擊,從甲子營戰兵挑選出來的這個年輕人在四息之内暴風驟雨一般轟出近五十拳,沈冷躲了五十拳,然後這個年輕人向後退了一步:“我輸了。”
他每一拳都直奔沈冷的臉,而沈冷的身體以最小的幅度最快的速度躲閃,每一拳都是在電光火石之間躲開,而沈冷一直沒出拳,如果在躲避的同時出拳反擊,沈冷在第二拳的時候就已經赢了。
“多謝。”
沈冷抱拳。
那年輕人揮舞了一下拳頭:“沈将軍,你一定要奪第一。”
沈冷:“别毒我。”
年輕人哈哈大笑,帶着幾分潇灑的下場而去。
下一場沈冷的對手有些出乎預料,不是沈冷出乎預料,而是對手出乎預料......這一場的對手是張桦林。
“是不是覺得運氣不好?”
沈冷看着張桦林那張表情明顯難看起來的臉笑起來。
“真是巧了。”
張桦林皺眉:“我以為自己運氣不會有這麼差。”
沈冷:“真的沒有這麼巧,你的運氣也确實沒有這麼差。”
張桦林忽然反應過來:“你故意安排和我對戰?”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臉都白了。
“哪有。”
沈冷笑的依然那麼友善無辜:“抽簽是無法改變的,就算是有辦法改變我也不會承認。”
張桦林深吸一口氣:“那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強。”
沈冷嗯了一聲:“昨天夜裡我和唐說聊了幾句,他說了一句話我比較認同......如你我這樣的人交手,勝負成敗就是一瞬間的事,所以我有多強,你一定看仔細,會很快。”
張桦林一怔:“你還真是自大,自大的人最終往往不會有好下場。”
值禮監裁官舉旗:“規則已經說過一次,我再重複一遍,若有一人倒地,不可繼續攻擊,若有一人認輸,不可繼續攻擊,若被判定蓄意傷人,将會被直接取消資格。”
他看向沈冷和張桦林:“明白了嗎?”
沈冷和張桦林同時點頭:“明白。”
張桦林往前邁了一步,按照規矩與沈冷同時行了軍禮,然後壓低聲音說道:“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我也知道你覺得是我和甯侯一塊坑了孟長安,可這是諸軍大比的擂台上,有值禮監裁官看着,還有那麼多人看着,你能怎麼樣?就算我輸給你,你也出不了這口氣......你千萬别氣壞了再輸給我啊。”
沈冷點頭:“萬一輸給你,你記得帶禮物來看我。”
兩個人行軍禮之後各自後撤一步,值禮監裁官手裡的令旗一揮:“開始!”
張桦林先動,一拳打向沈冷的面門,他知道自己不是沈冷的對手,縱然他是東疆驕傲的八刀将之一也一樣,他知道自己最大的優點就是足夠冷靜足有自知之明,所以隻要沈冷還擊他立刻後撤,堅持的久一些,再司機尋找機會,實在不行......認輸又能如何?
這一拳朝着沈冷迎面而來,沈冷居然沒有躲閃也沒有格擋!
在那一瞬間張桦林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想要收拳的時候已經晚了。
在他的拳頭即将接觸到沈冷的臉的一瞬間,沈冷忽然往前一沖,他的臉微微歪斜擦着拳頭過去,肩膀扛在張桦林腋下往上一擡,張桦林雙腳不由自主的離開地面,沈冷右手擡起來托在張桦林下巴上把他再次推高,張桦林的雙腳離開地面已經足有半米。
沈冷手肘往前一拱,砰地一聲撞在張桦林小腹上,張桦林疼的一聲慘呼,可這隻是開始。
沈冷一擊得手,在張桦林被他撞的往後倒飛的瞬間一拳砸在張桦林左肋,随着一聲悶響,也不知道有幾根肋骨折斷,右拳出完是左拳,這一拳打在另外一側的肋骨上,張桦林的臉色一刹那間就變得慘白無比。
兩擊之後沈冷一記沖天拳打在張桦林的下巴上,這一拳把剛要落地的張桦林再次打的往上飛起來,緊跟着沈冷的拳頭便如暴風驟雨一般落在張桦林小腹上,一拳,兩拳,三拳......兩息之内,三十拳。
拳拳到肉,剛勁霸道。
砰!
張桦林落地,人已經昏死了過去。
值禮監裁官狠狠的瞪了沈冷一眼:“你......”
沈冷一臉無辜:“他剛落地......”
場下時刻待命的醫官連忙沖上來檢查了一下,張桦林倒在地上,臉色已經從白轉為青紫,醫官連忙招手,上來幾個人把張桦林擡着離開擂台。
值禮監裁官看着沈冷肅然說道:“如果裁定你蓄意傷人,你會被直接取消繼續參加諸軍大比的資格,你已經走到這一步,何必?”
沈冷:“規則上來說,若一方認輸不可繼續攻擊,若一方倒地不可繼續攻擊,我隻是拳打出去,習慣了打完一套。”
值禮監裁官皺眉,轉身離開擂台去大将軍石元雄那邊,沈冷站在擂台上等着對自己的裁定,若真的裁定他蓄意傷人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本來就是蓄意傷人。
張桦林死不了,但一年之内怕是别想再好好動彈。
擂台四周有不少人在圍觀,本來沈冷就是今年諸軍大比最大的熱門,此時見到如此變故發生,每個人都有些發蒙......沈冷這無異于拿自己的前程在賭,諸軍大比已經進行到現在,隻要再堅持一天就能走到最後,他這是何必?
就為了幫孟長安出氣?
是的。
就為了幫孟長安出氣。
不久之後值禮監裁官臉色不善的走回來,上了擂台之後看着沈冷也不說話,就那麼看了好一會兒,把沈冷看的有些微微發毛。
“總監裁官大人和四位值禮監裁官商議之後,勉強接受了你拳打一套是習慣性動作的解釋,暫且不算你蓄意傷人,但這不是定論,之後還會有調查。”
沈冷抱拳:“多謝大人。”
監裁官哼了一聲:“你還沒有解釋過偷我旗子的事。”
沈冷頭尴尬一低頭:“大人說怎麼處置就是了。”
值禮監裁官認真的說道:“我兒子後天十歲生日,你是他偶像,他最喜歡聽的就是你的故事,如果你能給他寫一封信,幾句話就行......那他一定很高興。”
沈冷:“寫字啊......生日那麼美好的事,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