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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一章 大陣仗

長甯帝軍 知白 4217 2024-01-31 01:12

  葉流雲看了看桌子上沒有動過的奏折,坐下來,又看了看奏折旁邊的茶杯,茶杯裡還有大半杯水,他的視線從奏折上離開,把不遠處的茶壺拿過來打開蓋子聞了聞,沉默片刻,取了一個新的茶杯倒出來一些茶水,送到嘴邊要喝的時候刑部的手下已經全都聚集過來,紛紛阻止葉流雲喝這壺剩茶。

  “大人,萬一茶水之中有藥......”

  白殺伸手阻攔。

  葉流雲搖頭:“去請沈家的人了嗎?”

  “人已經快到了。”

  葉流雲嗯了一聲:“那就無妨。”

  他把茶杯裡的水喝下去一口,仔細品了品滋味:“不管是什麼樣的好茶,哪怕是江南道上好的綠茶,放置的時間久了也是苦的,嶽大人經常熬夜所以喜歡喝濃茶,茶野放的太多了。”

  他放下茶杯:“茶滋味還這麼苦。”

  他看向李生賢:“李大人,你說最後見嶽大人的時候他剛剛泡了茶?”

  “是。”

  李生賢回答的很快。

  葉流雲嗯了一聲:“仵作推測嶽大人自缢身亡的時間是在後半夜,李大人你們離開書房的時候是還沒有入夜,一壺茶不可能喝那麼久......一個剛剛換了茶的人卻突然自缢身亡了?”

  所有人都楞了一下。

  誰也沒有想到葉流雲的不是看那份奏折,也不是看懸梁自盡的位置,而是一壺剩茶。

  “大人,你沒事吧?”

  白殺着急的問了一句。

  “沒事。”

  葉流雲看向站在人群後邊的那個下人:“你之前說過,從李大人他們離開之後道府大人就沒有再讓任何人進過門?”

  那下人連忙俯身:“是的,大人們離開書房之後,小人曾來請大人吃飯,大人說不吃了,不許任何人打擾他。”

  葉流雲問:“一直?”

  “是,一直到第二天早晨......”

  葉流雲沒等那下人把話說完,指了指他:“拿下。”

  刑部的人立刻上去,片刻之後将下人綁了。

  “如果沒有人進來過嶽大人是用什麼泡的茶?屋子裡沒有火爐不能燒水,所以哪裡來的熱水?”

  葉流雲擺了擺手:“看好了他,這個人是關鍵,别讓他死。”

  那下人臉色慘白,一瞬間像是丢了大半條命。

  “嶽大人的夫人已經故去,兩個孩子都在長安,身邊伺候他的一直都是你吧。”

  葉流雲看着那下人一字一句的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害他,也不确定是不是你動的手,但我确定你肯定參與了,一個待你如家人般的長者,你也下得去手?”

  下人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白殺,人你親自看管。”

  葉流雲拿起桌子上的奏折:“奏折最後一個字再後邊有一處極細微的墨點,那不是掉落的墨汁,而是筆尖剛剛接觸到紙的一瞬間所留下,也就是說嶽大人要繼續往下寫這份奏折,在筆尖剛剛觸碰到紙的一瞬間突然遇害。”

  他起身走到屍體曾經挂着的位置往上看了看,吊死人的是一條腰帶,也是嶽靜林字的腰帶。

  在旁邊就是嶽靜林上吊的時候踩着的凳子,凳子的腳印還在,和嶽靜林的鞋底做過比對,紋理一模一樣,這也是推斷嶽靜林是自缢身亡的證據之一。

  “太清楚也太完整。”

  葉流雲看着那凳子上的一雙腳印,指了指那個下人:“把他吊上去。”

  那下人吓得驚叫一聲,白殺看了看葉流雲,葉流雲微微颔首,兩個人的眼神裡都有些東西,别人自然看不到,白殺長期跟着葉流雲,葉流雲一個眼神他就明白是什麼意思。

  他直接捏住那個下人的下巴左右晃了晃把下巴摘了,這人的雙臂已經被死死綁住,隻有兩腿還能動,刑部的人搬了一把别的凳子過來放在房梁下邊,把下人的腰帶扯下來繞在房梁上,白殺和另外一名刑部刑差把下人舉到凳子上,不管那下人怎麼掙紮,把腰帶套在他脖子上,當的一聲,凳子倒下來,人懸挂在那,看起來場面頗為恐怖。

  “摘了吧。”

  葉流雲擺了擺手,白殺他們立刻上去把人摘了下來。

  他蹲在剛剛踢到的凳子旁邊看了看:“這才像樣。”

  凳子上的腳印并不是嶽靜林踩着的那個凳子那麼清晰完整。

  “已經做的很細緻了。”

  葉流雲起身往四周看了看:“屋子裡沒有打鬥過的痕迹,桌子上的東西也沒有亂,所以當然不會倒掉茶壺裡的水,然而這就是破綻,白殺,你去桌子下邊看看,桌子面下邊有沒有蹬過的痕迹。”

  白殺立刻過來,趴着鑽進桌子下邊,過了一會兒後出來:“什麼都沒有,桌子下邊幹淨的連灰塵都沒多少,在桌腿與桌面相連的地方有擦過的痕迹。”

  葉流雲走到嶽靜林的座位後邊,伸手比劃了一下:“人是從後邊被勒住的,捂住了嘴發不出聲音,但是被勒住的人下意識會雙腿亂動,所以桌子下邊一定會留下腳印痕迹,被擦過了,證明做事的人還算心細。”

  白殺不理解:“大人,可若是一隻手捂住嶽大人的嘴,另外一隻手怎麼勒死嶽大人的?”

  “笨。”

  葉流雲看了白殺一眼:“難道不能是兩個人?”

  白殺道:“窗子關着,沒有被撬開過的痕迹,如果是兩個人從屋門外進來,嶽大人應該不會沒反應。”

  “如果其中一個是他呢?”

  葉流雲看向那個眼神裡隻剩下恐懼的下人:“先進來的是他,所以嶽大人并無疑心,還坐在這寫奏折,他進來的時候門沒關,後進來的人腳步很輕,武藝不俗,兩個人一個捂嘴一個勒住脖子,然後解開嶽大人的腰帶做了嶽大人自缢身亡的假象。”

  他看向李生賢:“李大人覺得我推測的可有道理?”

  李生賢的眼睛血紅血紅的:“我說過的,嶽大人問心無愧不會自盡身亡,就在當日我們和嶽大人聊起來的時候,嶽大人還說過要等着回長安被陛下痛罵,他幹幹淨淨本本分分,和江南織造府的案子沒有一丁點牽扯,他為什麼要自殺?隻是我說了幾次,沒人覺得我說對。”

  葉流雲看向廷尉府千辦丁墨山:“李大人說過的,你們為什麼不在意?”

  丁墨山垂首道:“卑職也曾懷疑,隻是沒能查出什麼線索,李大人确實幾次提起過嶽大人絕無可能自缢的話,卑職也都記着,所以屋子裡的一切都在案發後封存不準人碰,還有就是,卑職以為,有人要讓所有人相信嶽大人是自殺的,那麼卑職就按照他們以為的去辦,暗中細查。”

  葉流雲點了點頭:“嗯,你想的也不錯。”

  他舉步往外走:“從現在開始,道府大人的院子禁軍接管,這個屋子由刑部的人看守任何人不準出入,現在帶我去看看嶽大人的屍體。”

  他邁步出來,所有人跟着出來,不多時,他帶來的禁軍将整個道府大人的宅子圍了起來,院内院外都留了人,刑部留下八名刑差守着這間屋子。

  葉流雲出門之後上了馬車,白殺跟着進來:“大人,要不要盯着那兩個人?”

  “哪兩個人?”

  葉流雲反問。

  “道丞李生賢,千辦丁墨山。”

  “誰也不盯。”

  葉流雲閉上眼睛休息:“一個是道丞,領兵多年,一個是廷尉府千辦,辦案經驗甩你兩條街,他們要是那麼容易被人盯着的話倒是好了......況且,他們兩個還不能确定和本案有關。”

  白殺問道:“正因為不确定,難道不應該都盯着嗎?”

  “會适得其反。”

  葉流雲搖頭:“按我吩咐辦,誰也不盯。”

  “是!”

  白殺應了一聲:“李生賢我不知道怎麼樣,可是丁墨山或許真的有問題,他回答大人問話的時候眼神有些閃爍,而且解釋的也不算很合理.......這個人是江南道廷尉府分衙千辦,廷尉府專查官員的案子,江南織造府那麼大的案子廷尉府分衙居然沒有一點兒察覺?”

  “他曾向韓大人檢舉過。”

  葉流雲閉着眼睛語氣平淡的說道:“來之前韓大人說過,分衙千辦丁墨山在兩年之前就開始向長安暗送消息,懷疑江南織造府有大案,當時正在為北疆備戰,韓大人請示過陛下後,這個案子就轉到了暗地裡調查,丁墨山提供了不少證據。”

  白殺一怔:“難道說現在我們手裡的證據很多都是他提供的?”

  “是他。”

  “那這麼說丁墨山也是無辜的?”

  白殺擡起手在腦門上使勁兒拍了兩下,聲音很清脆。

  “李生賢一再說嶽大人不可能自殺,丁墨山是一直都在暗中調查江南織造府......這兩個人都不是嫌犯的話,還能是誰?他們做了嶽大人畏罪自殺的假象還不是為了遮掩自己,一位正二品的道府大人畏罪自殺,很多事自然就能都推到他身上,所以最可疑的一定就是江南道的官員。”

  葉流雲笑了笑:“急什麼,這麼好玩的事你若是心急就會覺得無趣,有人也會盼着我們心急,心急才會出錯,心急才會有疏漏,包括我今天看到的一切,未必不是有人故意讓我們看到的。”

  他嘴角微微一揚:“茶壺裡的剩茶可能會遺漏,可是凳子上那麼清晰的腳印誰看不出來有些虛假?連桌子下邊的痕迹都擦過了,腳印卻留的那麼清楚,這不是一種作案手法。”

  葉流雲笑道:“有人想讓我們查,好意我先心領了。”

  就在這時候,外面隊伍忽然爆出一片驚呼,有人喊了一聲大人快出來,聲嘶力竭。

  葉流雲臉色一變,一掌将馬車車廂拍碎,拉着白殺沖了出去。

  剛沖出馬車連一息都沒有,一塊巨石從天而降,将馬車砸的粉碎。

  那麼大的石頭,怎麼飛過來的?

  “去前邊城門外!”

  葉流雲立刻喊了一聲。

  這條大街正對着城門,距離城門也就是還有不到一百丈的距離,禁軍精騎朝着前邊沖過去,馬蹄聲踏破了這座道治城最後的甯靜。

  禁軍士沖出城門,在城外幾十丈看到了一架抛石車,四周已經沒了人。

  禁軍的人回望城牆上,城牆上自然會有守軍,這抛石車是怎麼明目張膽安裝出來的?

  葉流雲走到馬車被砸碎的地方看了看,然後轉身往兩邊看,在一家鋪子的牆上看到了用炭筆畫過的痕迹,顯然距離和抛石車将石頭甩到這飛多久,都經過靜心計算。

  葉流雲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好大的陣仗。”

  “大人你看。”

  白殺喊了一聲,手指着那塊大石頭。

  石頭上有一個很大很大的字。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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