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長安城之前,研兒一家一家藥鋪的走,每一家藥鋪隻買一樣兩樣,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才把藥方上所有的配藥都買齊。
可是光買齊了并不是代表着就已經沒别的事,還要熬制,藥的熬制比買齊這些藥難的多。
李長澤和她出了長安後,雇了一輛馬車回涞水縣,走的很急,用最快的時間趕回洛東賦的大宅。
洛東賦聽李長澤說完之後心裡也變得緊張起來,如果洛塵羽已經被朝廷的人抓了,那麼盛遠镖局必然完蛋。
“好在每一條線都是單獨的,彼此之間聯系是固定的人。”
洛東賦看向李長澤:“屬下現在去安排人,把盛遠镖局那邊負責和咱們聯絡的人除掉,隻要這個人死了,其他人都不知情,就算是整個盛遠镖局被朝廷挖了,咱們這邊也是安全的。”
“嗯......”
李長澤在屋子裡來來回回的踱步,一邊走一邊沉思,好一會兒後說道:“薛華衣的計劃一直都是三年後,可是如果這樣一直一個接着一個的暴露出去的話,誰能等到三年後?”
他看向洛東賦:“必須得提前想個辦法。”
洛東賦道:“可是薛大人的想法未必不對,如果陛下不禦駕親征的話,禁軍不會離開長安,禁軍不走,就算我們手裡有兵也不可能攻破長安。”
“我知道。”
李長澤想到了什麼,可是沒敢說出口,倒不是害怕洛東賦什麼,而是他自己心裡害怕。
好久好久之後,李長澤終究還是沒有忍住說了出來,他看向洛東賦試探着說道:“如果有辦法能盡快促成我父親北征呢?”
洛東賦道:“那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事,我們可以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好,但是黑武那邊,我們左右不了。”
“如果能呢?”
李長澤道:“想辦法去聯絡黑武人,讓黑武人假意出兵......這樣,我親自去一趟北疆,有洛文曲在,沒有人懷疑我離開大甯,你想辦法把我送出關外,我去黑武見元輔機。”
這話把洛東賦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我的殿下啊,這種事可不能做,一旦傳揚出去的話,殿下的名譽......”
李長澤一擺手:“我管不了那麼多了,薛華衣和我根本不是一條心,他給我的藥是毒藥,他都想我死,你覺得他會真的要一直輔佐我?”
洛東賦一怔:“薛大人給的藥是真的毒藥?”
“是。”
李長澤把在長安城裡的事說了一遍後,洛東賦的表情變得無比複雜起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除非薛華衣心裡還有别的人選,不然的話怎麼可能會想對殿下用毒?可是除了殿下之外,他還能用誰?他還能捧起誰?”
“如果不是要捧起誰呢?”
李長澤臉色有些難看的說道:“我現在已經不能用好心去推斷薛華衣的心思了,他可能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輔佐我,而是利用我來達到他自己的某個目的。”
“薛華衣能有什麼目的,他借助殿下可稱為内閣首輔,這是他最高最遠的追求,如果沒有殿下了,他還怎麼可能成為内閣首輔。”
洛東賦道:“屬下想不到什麼理由薛華衣會這樣做,但他确實這樣做了,那就說明他有更大的秘密瞞着我們。”
李長澤一邊走動一邊說道:“要麼他就是心裡有他覺得比我更合适的人,他要輔佐的是别人,要麼他從一開始就别有所圖,他......”
李長澤忽然間停下來,他看向洛東賦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明知道以他的資曆,不管怎麼做都不可能取代賴成做到首輔,就算是賴成之後父親也有安排,會是許居善也不是他。”
洛東賦順着李長澤的想法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他利用殿下謀反,然後除掉殿下,除掉所有人,這便是曠世之功,陛下必然會對他加以重用。”
李長澤點了點頭:“未必不是這樣。”
洛東賦總覺得這麼想不是沒道理,可道理不是很有道理,那之前薛華衣的很多事都變得完全沒有必要,他已經一頭紮進來了,怎麼可能洗得清?
除非他從一開始就是陛下的人,但那又何必呢?他手裡已經掌握了絕對的證據,把這些證據,也就是那份名單和血書上交給皇帝,皇帝直接就能滅了所有人。
薛華衣完全沒必要大費周章,所以他不可能從一開始就是皇帝的人。
“想不明白薛華衣就不要去想。”
李長澤說道:“這個人還有用,他既然以為已經可以利用我了,那我就順着他的心意走,看看他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但是我必須盡快去一趟黑武,唯有黑武才能促使北征。”
“可是殿下你如何打動元輔機?”
“兩國互不侵犯。”
李長澤道:“我會和元輔機說,隻要我能登上帝位,我會保持兩國之間互不侵犯的協議,我需要時間,難道元輔機就不需要時間?”
李長澤繼續說道:“元輔機要想完全控制黑武,沒有十年的時間根本做不到,他就算天縱之才也不可能完全馴服黑武貴族,唯有和平,他才有時間慢慢對付那些人,用十年以上的時間穩固他的地位。”
“我還有一個條件,是元輔機必然會感興趣的。”
李長澤道:“若我能登上帝位,我就會把闊可敵沁色送回黑武,有了這張牌,元輔機想控制黑武的目标就能盡快實現,他太需要這張牌這個人了。”
洛東賦仔仔細細的想了好一會兒,雖然他還是不願意李長澤這麼做,但作為手下,他隻能支持。
“如果殿下指意要去北疆的話,我會想辦法安排,但是殿下千萬三思,第一,元輔機未必會答應殿下的條件,因為他可能不相信殿下能登上帝位,第二,就算是元輔機相信了,黑武人狡猾多端,元輔機又老謀深算,他可能會利用殿下要挾大甯,第三......他甚至有可能直接把殿下扣留,然後給大甯遞交國書。”
李長澤點頭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想到了,可是我賭的是什麼?不是我個人之生死,而是天下啊。”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後說道:“為天下而賭命,值得。”
洛東賦知道自己再勸應該也沒有什麼意義,他在這一刻心裡忽然間開朗了一下,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想到了,若是李長澤就這般死在了黑武,那豈不是一了百了?
這個念頭在他心裡一閃即逝,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第二天一早洛東賦就去安排,想辦法盡快讓李長澤出北疆,如今正在備戰,北疆盤查嚴密,要想混出去并不容易,若李長澤自己武藝不錯的話,還可讓人護送他翻過白山,可李長澤的武藝着實稀松,找人護送都不一定能送的過去。
要想去黑武,最省力最安全但也是最繞的就是往西北走,大甯和西域還保持通商,所以出去不難,出西域後再往東北,但是這一走就要走上至少七八個月的時間,一來一回一年半,估計着那時候就算和黑武人沒談好,陛下的北征也已箭在弦上。
所以還是得往北走,那就需要動動腦子了,如果能聯絡薛華衣的話就好辦些,有薛華衣讓人開具一份通行憑證,以廂兵身份混進往北疆運送糧草的隊伍裡,一口氣能到珞珈湖。
如果這麼走的話,最快幾個月就能到珞珈湖,來回都用不了一年時間。
就在洛東賦發愁的時候,京畿道石城,薛華衣也在發愁。
長安城的事他已經知道了,雖然才過去幾天時間,但是消息已經到了他這,薛昭死了,薛甄在廷尉府手裡,那份名冊極有可能被廷尉府的人逼問出來。
如果真的被查獲,那麼一切計劃都将化為泡影。
耿遠看着薛華衣眉頭緊鎖,忍不住勸了一句:“大人,其實現在走的話還來得及,薛甄雖然是個姑娘,但她對大人忠心耿耿,不會輕易招供。”
“我走了,便是遺臭萬年。”
薛華衣搖了搖頭:“我在想,能不能把計劃提前。”
“提前?”
耿遠道:“若是要把計劃提前,就必須讓陛下離開京城才行,唯有陛下出京禁軍才能出京。”
薛華衣嗯了一聲,眉頭皺的更深了些。
有什麼辦法能讓皇帝離開長安?如果不能的話,有什麼辦法能夠殺了皇帝,再殺太子李長烨?
不知不覺間,因為薛昭和薛甄出事,李長澤和薛華衣兩個人心裡的魔鬼都冒了出來,而且迅速的占據了主導。
這個魔鬼一遍一遍的在他們的心裡告訴他們,再不動手的話就來不及了。
可是動手又談何容易?
“我知道一個人。”
薛華衣道:“這個人能配制出無色無味的毒藥,當年我楊家的人把他救了,如果找到這個人的話,配制出毒藥,就如當年蘇皇後......”
他說到這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心裡一陣陣的害怕。
自己這是怎麼了?
為什麼一下子就變得如此瘋狂。
可是這種自責反省隻是一瞬間而已,下一息他就開始思考如何能夠把藥給皇帝吃了,如何能夠把藥給太子吃了......
到時候不用兵變,皇帝死了,太子死了,朝臣們沒得選,隻能選廢太子李長澤。
可是要找到藥并不難,如何讓皇帝和太子吃下去才難。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飄忽起來,慢慢的,那眼睛似乎都變了,不再像是一個人的雙眼,而像是什麼野獸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