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甯戊字營戰兵離開駐地,七天之内就能将莫迪奧四城之中的三座收入囊中,莫迪奧也是有苦難言,他根本就沒有實力阻擋沈冷,本想着能成為吐蕃萬古流芳的功臣,可卻沒有想到被一個比自己年輕幾十歲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間。
沈冷又不傻,大甯的戰兵在後阙國被困了一次,難道還真的會再被困住第二次?
一個讓敵人在同一塊石頭上絆倒兩次的人,怎麼可能不會考慮到敵人的想法,從這一點上來說,沈冷和安息國皇帝伽洛克略有着極大的相似之處,兩個人領兵作戰最擅長的就是站在敵人的角度考慮戰術,在想着怎麼擊敗敵人之前,想去想想敵人怎麼能擊敗自己。
不可能真的有敵人比自己還了解自己,所以當站在敵人的角度來思考問題,再以對自己的熟悉,就會思考的比敵人還要全面,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依然會被敵人擊敗,那已不是人力可改的局面。
“冷子。”
陳冉看了沈冷一眼,遞給沈冷一塊削好的胡蘿蔔:“莫迪奧現在還能做什麼?”
沈冷把胡蘿蔔接過來:“這東西味道還不錯。”
這種東西在西北地區種植的比較多,據說就是從吐蕃引進的,大軍駐地也沒有什麼水果可以吃,有時候會自己發一些豆芽就當解悶吃的零食了,相對來說啃兩根胡蘿蔔也算解饞。
沈冷一邊吃一邊說道:“其實吐蕃人的做法隻有一種,不管他們想了多少種辦法,最終的目的隻是把我們引過去。”
他把地圖鋪開,指了指魔山關:“為什麼我要搶魔山關?”
陳冉仔細看了看,明白過來:“莫迪奧假意請咱們來幫他争奪吐蕃王位,按照正常來說,要想搶奪王位,最起碼要攻破吐蕃王庭,所以吐蕃人打算把我們引出魔山關,然後莫迪奧的人關門,魔山關易守難攻,峽谷很窄,大軍無法施展,莫迪奧有萬餘兵力,用來堵住魔山關足夠了,别說一萬人,糧草充沛的情況下,三千人就能把咱們數萬大軍擋在那回不來。”
“對。”
沈冷點了點頭:“不管耍多少花樣,想什麼辦法,最終目的就是引誘咱們出魔山關向吐蕃王庭進軍,隻要大軍出魔山關,等在那的西域聯軍就會合圍。”
沈冷的手在魔山關位置點了點:“咱們拿下魔山關,西域人想過來就難了,魔山關在誰手裡誰就主動......他們人多勢衆但并不是沒有弱點,第一他們必須得有個人來假意與咱們結盟,這個人就隻能是莫迪奧,我來之前大将軍談九州就說過,莫迪奧是個不合格的騙子,如果莫迪奧可信的話他就把他那對最喜歡的碧玉胡桃送給我。”
“第二,吐蕃人并不團結,他們可以借助安息人和其他西域諸國的力量,但他們沒辦法把雅什拉過去,相對來說,雅什是一個忠誠于吐蕃王的将軍,所以他才會将吐蕃王的孫子搶走保護起來,公開反對左賢王多迪奧。”
陳冉揉了揉太陽穴:“原來談大将軍早就看出來莫迪奧不可信。”
“他在西域這麼多年還有什麼看不透徹。”
沈冷繼續說道:“如果我貪功一些,此時早就應該已經帶兵出魔山關,咱們的人也早就已經被困住了,現在魔山關在我手裡,我就先幫吐蕃人解決内憂......有了魔山關擋住西域聯軍,我就能專心緻志的對付雅什,整個吐蕃,乃至于整個西域,能打的沒幾個,雅什勉強入眼。”
陳冉歎了口氣:“雅什也夠可憐的,他在吐蕃
東南練兵,用那種近乎魔鬼的手段訓練出來能征善戰之兵,結果吐蕃王還不信任他,以至于上次和咱們大甯交戰的時候都不敢帶他的兵,不信任他還不敢輕易動他,最可怕的就是這種君臣互相猜忌,可是整個吐蕃比雅什更忠心的人一個都沒有了,吐蕃王若是在陰曹地府還能看到這陽間事,知道現在唯一還在保護他子孫後代的就是他猜忌的雅什,也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沈冷笑了笑:“讓他們君臣到陰曹地府坐下來好好談談吧。”
他啃着胡蘿蔔看着地圖:“雅什麾下号稱十萬大軍,不過我估算着最多也就八萬人左右,我把戊字營調去了守三城,現在手裡還有大概三萬五千人,以三萬五千兵力先把雅什這八萬最能打的解決掉,然後回去。”
“回去?”
陳冉有些懵:“不打王庭?”
“不打。”
沈冷聳了聳肩膀:“我又不是神仙不會撒豆成兵,王庭那邊至少幾十萬大軍等着我們一頭紮進去,咱們的戰兵能打的是能打,六萬多人,除去留守要道的人之外能攻打王庭的軍力最多五萬人,五萬打幾十萬,這生意我才不去做,我來之前就和談大将軍聊過,這次的目的就是從這到這。”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劃了一下。
劃過的地方,大概是吐蕃三分之一的疆域。
“東南一帶,再加上莫迪奧的領地,差不多有吐蕃三分之一了,雅什那塊地方還最富庶,拿下來這三分之一就是賺了,賺一點就要知足,貪多就會出問題。”
陳冉這才明白過來沈冷為什麼一直不急着進軍,按理說若是要攻打王庭的話自然要速戰速決,給吐蕃各勢力把軍隊集結起來的時間那不是兵家大忌嗎?本來他還想勸勸沈冷,後來想着冷子一定比他自己想的多,也就沒說,現在才知道沈冷就沒打算帶兵去吐蕃王庭。
“敵人就是貪大。”
沈冷笑了笑:“如果他們沒有那麼貪婪的話,大甯想拿下吐蕃三分之一的疆域談何容易?沒有莫迪奧把咱們領進門,攻破他們的邊疆城關就會損失很大。”
沈冷伸手:“再來一根。”
陳冉用刀子又削了一根胡蘿蔔:“吃多了鬧肚子。”
沈冷歎道:“我都吃了,是擔心你留着用。”
陳冉聳了聳肩膀:“唔,用過了。”
沈冷:“......”
與此同時,東疆。
孟長安道東疆已經兩年多,在别人看來成為大将軍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抹掉上一任大将軍的痕迹才行,如果抹不掉的話,那就沒辦法把自己的印記留下,一個大将軍的兵始終不能承認他的存在,那無疑很失敗。
可孟長安卻沒有這麼做,兩年多來,大将軍裴亭山的戰旗依然飄揚在東疆刀兵大營裡,他信守了自己的諾言,不撤裴字旗不立孟字旗。
練兵歸來,孟長安洗了個澡,換了衣服後在院子裡坐下來,打開昨日看了一半的書,剛看了沒一會兒,外邊幾個東疆刀兵的将軍大步進來,這幾個人都是裴亭山的義子,薛不讓,宋悍城,楊元,郭無敵等人。
“大将軍。”
薛不讓走在最前邊,裴亭山八個義子之中最老成者是留守渤海的闫開松,其次就是薛不讓,裴亭山活着的時候對他也頗為看重,也曾動過心思是不是培養他成為刀兵接班人,可是後來裴亭山看的透徹,薛不讓是一員不可多得的勇将,但絕不能勝任大将軍之職。
孟長安起身:“怎
麼了?”
薛不讓笑道:“前幾日和大将軍聊天的時候問過大将軍什麼時候生日,大将軍說就是今日,所以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來拍你馬屁,給你送禮。”
孟長安笑起來:“你們這不是來拍馬屁的,是來蹭酒喝的。”
薛不讓哈哈大笑:“反正大将軍别想趕我們出去,禮物都帶來了,總不能連杯酒都不給喝。”
孟長安道:“酒是有,可沒有菜,我這裡......”
楊元回頭:“把東西送進來。”
他的話說完,外面的士兵拎着幾個食盒進來,把院子裡的石桌收拾了一下,沒多久酒菜就在桌子上擺好,看着頗為豐盛。
孟長安本想着一會兒自己煮碗面條吃也就罷了,生日這種事他向來不在意,象征性的吃一碗長壽面也就算過了,去年的時候他就是一個人煮了一碗面,覺得畢竟是生日應該對自己好些,所以多放了一顆雞蛋。
今年的時候不一樣,這些刀兵的将軍們已經真正認可了他,帶着酒菜來,這是一種示好,也是一種表達。
衆人圍着石桌坐好,楊元給孟長安倒了一杯酒:“大将軍,說幾句呗?”
孟長安端起酒杯笑了笑:“你們也知道我不善言辭......說幾句,說什麼?”
他沉默了一會兒,舉杯:“願刀兵天下無敵。”
所有人舉杯:“願刀兵天下無敵!”
他們将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薛不讓又倒了一杯酒:“這杯酒,為大将軍賀。”
“為大将軍賀!”
衆人再次舉杯,孟長安也把杯子裡的酒喝了,笑着說道:“沒想到你們會來,心裡有些......”
他張了張嘴,後邊的話沒有說出來,他确實是一個不善言談的人,更不善表達自己情感,眼睛微紅,伸手把酒壺拿過來滿了一杯酒,端起來一口喝了:“謝兄弟們!”
楊元他們看到大将軍眼睛都紅了,一瞬間也被觸動心情。
“時間過得真快,又是冬天了。”
薛不讓端着酒杯:“大将軍到東疆已經兩年半。”
他看向孟長安:“這杯酒,我們替義父敬大将軍。”
孟長安連忙站起來:“好。”
衆人也都站起來,薛不讓端着酒杯說道:“義父那時候說,你們若覺得孟長安做刀兵大将軍不服氣,那就是和他打,打赢了你們就鬧,不服就是不服,若是輸了,那就老老實實做孟長安的兵,我裴亭山的兒子可以不服但必須輸得起,大将軍,兩年多來,你不立孟字旗我們什麼話都沒說,覺得那樣應該,可是兩年多後的今天,我們知道這不應該。”
他招手:“把禮物拿上來。”
親兵快步上前,打開捧着的盒子從裡邊取出來一面大旗。
大旗展開,那個孟字猶如刀一般霸道凜然。
“義父!”
薛不讓舉杯看向天空:“對不起義父,以後刀兵,要挂孟字旗了!”
孟長安心中觸動,眼睛也越來越紅:“定不負裴大将軍的囑托,定不辱裴大将軍威名。”
幾個人把酒灑在地上,一時無言。
孟長安看着那面大旗,心裡卻想着......冷子,我抓緊刀兵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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