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殺狼一開始隻感覺沈冷穿着那麼厚厚大大的一身棉服有些誇張,他們這樣的軍人,何懼風雪?
當沈冷把棉服解開,從裡邊取出來大将軍鐵流黎牌位的那一刻,遼殺狼的眼睛驟然睜大,尤其是在看清楚那幾個甯字之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逃走,他似乎在那牌位上看到了原大甯北疆大将軍鐵流黎的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沈冷把牌位放下,回頭看了遼殺狼一眼:“怕了?别急,還有。”
他又從棉襖的另外一側取出來一個牌位放在桌子上,那牌位上寫的是大甯東疆大将軍裴亭山之靈位。
“本打算殺兩個,殺你為大将軍鐵流黎報仇,殺心奉月為大将軍裴亭山報仇,奈何天不遂人願,好在殺你一個也能告慰大将軍在天之靈,至于心奉月,早晚也會割下來他的腦袋擺在牌位前。”
沈冷轉身面向遼殺狼,遼殺狼的臉已猙獰。
“沈冷,你真的以為你在這可以殺了我?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遼殺狼朝着身後喊了一聲:“來人!”
“在!”
門外,黑武将軍蒲落千手大步走進來,遼殺狼指了指沈冷:“殺了他!”
“是!”
蒲落千手又應了一聲,然後抽刀向前。
噗的一聲,刀子戳進遼殺狼的後腰。
“感覺怎麼樣?”
沈冷看着遼殺狼那張已經扭曲的臉,扭曲到了極緻的臉,遼殺狼被捅了一刀,被他認為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捅一刀的部将捅了一刀,他怎麼都不會相信這一刀是蒲落千手通進來的。
蒲落千手的彎刀在遼殺狼的後腰裡來回擰了幾下,遼殺狼的拼了命的想掙紮,可是被蒲落千手從後邊摟住脖子根本就掙紮不出去,這一刻遼殺狼爆發出來的力量足夠兇悍,如果不是蒲落千手的武藝和力氣也都很強的話,說不定就能被遼殺狼沖出去。
又是一聲輕響,刀尖最終從遼殺狼的肚子刺穿過來。
“你當初算計你們的南院大将軍蘇蓋的時候,他應該也想不到會死在他看重的部下手裡,殺蘇蓋雖然不是你親自動手,但是你籌謀參與。”
沈冷看向蒲落千手:“剩下的我自己來吧。”
蒲落千手點了點頭,将彎刀抽出來向後退了出去,他退出大帳,大帳外邊,遼殺狼的所有親兵都已經被放翻在地,死法幾乎都差不多,都是被人突然襲擊捅死的,他們也不會懷疑蒲落千手的人居然會對他們下手。
“給你留口氣,聽我說一些話。”
沈冷拉着椅子到遼殺狼面前,兇狠的遼殺狼在這種時候還能朝着沈冷猛撲過去,一隻手還去抽他的彎刀想砍死沈冷,可是他巅峰狀态下也未必是沈冷的對手,何況是現在這樣,沈冷側身避開遼殺狼的撲擊,順勢把遼殺狼的彎刀奪過來砰地一聲戳在地上,凍土那麼堅硬,直接被刀子戳的裂開。
沈冷拉着椅子坐在一邊,看向撲倒在地的遼殺狼歎了口氣:“其實我沒有報仇的那麼大的快感,真的沒有,因為這一切都不是我算計的,是葉雲散葉大人算計的,而且是事到臨頭才讓我知道,所以覺得差了點什麼......”
沈冷坐在那看着遼殺狼:“我理解葉雲散的想法,他做的事确實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到最後時刻連我和武新宇都不能說,所以你也理解一下,你死的不是那麼适合成為一個被報仇的對象,就是不夠慘。”
沈冷往外看了一眼,蒲落千
手已經走了,外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輕,人可能都已經散去。
“這是葉雲散和心奉月之間的事。”
沈冷往後靠了靠:“如果是我來做,可能更直接一些。”
“殺了我!”
遼殺狼朝着沈冷吼了一聲,眼睛都是血紅血紅的。
“不殺呢。”
沈冷看着遼殺狼的眼睛:“知道我為什麼要留你一命嗎?我真的不是話多,我是一個話很少的人,尤其是對敵人,我不殺你是因為不該我殺你,我在等人。”
遼殺狼瞪着沈冷,他已經直不起身子,一隻手撐着地面呼哧呼哧的喘息,腰上的傷口在不斷的往外淌血。
沈冷起身朝着遼殺狼走過去,遼殺狼也想起身搏鬥,沈冷一手按住遼殺狼的臉把他按了回去,然後從遼殺狼身上撕下來一條衣服,他把遼殺狼翻了個身,用衣服勒住遼殺狼的傷口。
“再這麼流血就死了,腸子也都快流出來了。”
沈冷把遼殺狼的傷口捆好,也把遼殺狼的兩隻手兩條腿都捆起來,因為一開始撕的布條不夠用,他還把遼殺狼褲子扒了,好在褲子裡邊也不是光着的。
把遼殺狼綁在那,沈冷看了看自己捆綁的技術忍不住有些驚訝。
“這個姿勢綁的有些龌龊。”
沈冷啐了一口:“呸,我對你龌龊什麼。”
他回到椅子那邊坐下來,看着被綁的結結實實的遼殺狼說道:“反正也是等人,我現在幫你解釋一下都發生了什麼......心奉月走到半路的時候大概反應了過來,一旦他到了,他就會陷入那種被你和我們夾在中間的困境,他也反應過來,如果你想殺他,就必須和大甯合作,所以他選擇比你快一步。”
“在他派出人殺你之後他就忽然反應過來,為什麼反應過來我也不知道。”
沈冷聳了聳肩膀:“然後他做出了一個決定,他沒來,但是他把軍隊派來了,因為他知道他想聯絡上葉雲散并不容易嗎,但隻要他的軍隊到了,葉雲散一定會想辦法聯絡到他,他之所以不聯絡我不聯絡武新宇,是因為他知道我倆其實都不冷靜,葉雲散才是最冷靜的那個。”
沈冷看着遼殺狼說道:“葉雲散捂的太嚴,不到今天也沒有告訴我和武新宇應該怎麼做,那個老狐狸啊,讓我也有些不爽......”
他似乎是怕遼殺狼會死,還問了一句:“需不需要上點藥?”
遼殺狼噗的一聲噴出來一口血,沈冷歎道:“還是算了吧,要來的人應該很快就來了,唉......還是給你上點藥吧。”
他起身從帶着的鹿皮囊裡取出來一些傷藥,過去給遼殺狼敷在傷口上,遼殺狼不斷扭動,可綁的那麼結實又怎麼能避開,沈冷看得出來遼殺狼現在有多憋屈有多憤怒,可是遼殺狼确實還不能死呢。
把藥敷好,沈冷又回來坐下,看了看手上的血,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會很憤怒,應該用那種義憤填膺的方式殺了你為大将軍鐵流黎報仇?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我也确實沒有那麼憤怒,能殺了你就好。”
他又撕下來一塊衣服,用滿是血的手指在那塊衣服上寫了一些字,看起來很醜,但勉強能認出來是什麼。
寫完之後他擦了擦手:“此時此刻心奉月應該很開心,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開心,弄死了一個黑武的大将軍,黑武元氣大傷,他開心什麼呢?就是開心自己不死嗎?我和武新宇斷然不會跟他合作,但是葉
雲散會,算了我也不多說了......”
沈冷閉上眼睛:“我歇會兒。”
遼殺狼怒吼一聲:“你說!”
沈冷搖頭:“我就不。”
遼殺狼:“我殺了你!”
沈冷:“别吹牛-逼。”
遼殺狼的眼睛都好像能滴出血來似的,就那麼怒視着沈冷,那雙眼睛赤紅赤紅的,白眼球已經徹底變成了紅色,可是這種猙獰難道就能把沈冷吓唬住?
他居然真的什麼都不再說了,真的閉上眼睛休息,就好像這裡不是黑武大營,好像外邊沒有任何威脅......外邊确實沒有,蒲落千手動手之後就下令撤軍,他的隊伍迅速的和心奉月大營那邊的黑武軍隊彙合,似乎怕極了會被大甯的軍隊襲擊,十幾萬人的隊伍朝着西北方向退走,然而他們退不走。
大概半個時辰之後,大帳的簾子被人從外邊撩開,武新宇邁步從門外進來就看到閉着眼睛躺在那的沈冷,又看到了已經奄奄一息的遼殺狼。
于是武新宇将黑線刀抽了出來,大步朝着遼殺狼走過去,走了幾步忽然被沈冷伸出手攔住,武新宇看了沈冷一眼:“幹嘛?”
沈冷道:“五十兩銀子。”
武新宇:“憑什麼?為什麼?”
沈冷:“别那麼多話,趕緊給。”
武新宇道:“誰打仗的時候出門帶銀子!”
沈冷把自己剛剛寫好的欠條遞給武新宇:“我知道啊,我打仗的時候出門也不帶銀子,但我都準備好了,來,按個手印,回去若是把銀子還我,我就把欠條燒了。”
武新宇接過來看了看:“我欠你五十兩銀子?為什麼就欠了你五十兩銀子了。”
沈冷起身,拉着武新宇的手到遼殺狼身邊,拉着武新宇的手在遼殺狼的傷口上抹了一下,然後拉着武新宇的手在欠條上按了個手印,按完之後他滿意的笑了起來:“剛剛遼殺狼都快死了,我給他上了點藥,藥錢,因為沒有進貨價,所以也不好加太多,我也就多跟你要了五倍左右,公道。”
武新宇:“......”
沈冷回到那把椅子那邊坐下來:“行了,我的事幹完了,現在你該你了,你報仇之前應該說幾句什麼,說什麼都好,最起碼得有個儀式感。”
“說個屁!”
武新宇一轉身,黑線刀直接從遼殺狼的脖子上掃過去,黑線刀留下了一道殘影,而人頭向上飛起來,在剛剛離開脖子的那一瞬間,武新宇一把将人頭抓住,大步走到桌子那邊把人頭放在大将軍鐵流黎的牌位旁邊,然後退了兩步撲通一聲跪下來,當當當的磕了三個頭。
“義父!遼殺狼殺了!”
磕完頭之後武新宇起身,把兩位大将軍的牌位拿起來,仔細的用袖口擦了擦上面沾上的血迹,他轉頭看向沈冷:“你為什麼非要等着我來才殺他?”
沈冷聳了聳肩膀:“就為了賺點零花錢,俸祿被扣的太狠了......”
武新宇走過去,忽然一把抱住沈冷,抱的很用力。
“謝謝。”
沈冷怔住,長長吐出一口氣:“抱抱就得了,抱時間長了不好解釋,本來我們家那娘們兒就懷疑我對男人感興趣了,你這樣讓她看到......”
話還沒說完呢,茶爺從外邊進來,看到這一幕後楞了一下,然後大聲喊了一句:“呔!抓奸成雙,這件事沒有一百兩銀子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