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兵營何在?”
沈冷站在棺材邊上大聲喊了一句,在他身後,親兵營整齊的應了一聲:“在!”
沈冷把身上的軍甲脫下來扔給親兵:“去甲!”
數百名親兵随即将身上的皮甲迅速的脫下來,身上是裡邊的深藍色戰服,沈冷回頭吩咐了一聲:“換上普通人的衣服,帶好兵器甲械,半個時辰之後出海。”
“不行!”
就在這時候,在東疆的廷尉府千辦古樂和耿珊兩個人急匆匆的趕來,古樂飛奔到沈冷面前垂首抱拳:“大将軍,你不能去。”
沈冷看向他:“我必須去。”
古樂道:“大将軍,請以國事為重,請以數萬水師将士為重,請以大将軍自身安危為重。”
沈冷長長吐出一口氣:“桑人不會把我怎麼樣。”
“我們去。”
古樂單膝跪下來:“大将軍,你若離開水師大營,陛下必然重罰,此際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大将軍,等着大将軍再出錯,大将軍隻要離開軍營,如果被他們抓住大将軍擅離職守甚至遠去桑國,大将軍怎麼辦,大将軍麾下這麼多将士怎麼辦,那是授人以柄啊大将軍。”
沈冷的肩膀微微顫了一下。
“我沒有沖動,我很冷靜。”
沈冷看向古樂:“你說的這些我都已經想過,但我還是要去。”
“你聽他們的。”
就在這時候陳冉和茶爺從遠處跑過來,陳冉剛才就知道事情不好,所以立刻跑去找茶爺。
茶爺跑到沈冷面前,抓住沈冷的手說道:“古樂說的沒錯,如果是隻有你我兩個,我便陪你立刻去桑國為須彌彥報仇,可你現在身上扛着數萬人的重擔。”
最主要的是,這個時候如果沈冷再出錯,陛下一定會再重罰,那時候受牽連的何止沈冷一人。
“大将軍。”
古樂站起來認真的說道:“這是廷尉府的事,大将軍應該知道廷尉府的職責不僅僅是維持法紀監察百官都檢軍紀,廷尉府還要負責打探消息,最重要的是,廷尉府曆來都有刺殺敵國要員的使命,從大甯立國至今,若有甯人在大甯之外被害,都是廷尉府出面,縱殺人者萬千裡外,廷尉府也從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兇手,大将軍,我們來。”
沈冷長長吐出一口氣:“你們......”
耿珊道:“大将軍,這是廷尉府的使命。”
良久之後,沈冷點頭:“好,廷尉府接手。”
說完這句話轉身走到馬車邊上,一個人把那口巨大的棺材搬起來扛在肩膀上,這棺材中不僅僅有須彌彥的屍體,還有為了保存屍體而放進去的不少東西,所以棺材極為沉重,可沈冷肩扛着棺材身子卻依然拔的筆直,他大步往前走,水師的将士們往兩側分開,隊列整齊。
“回來了。”
沈冷扛着棺材一邊走一邊說話。
“他們不讓我去,我知道他們說的對,我是大将軍,大将軍不能想幹嘛就幹嘛。”
他擡起手拍了拍棺材:“好好去睡覺,不用太久,我會把桑國夷為平地為你報仇。”
岸邊,古樂轉身看向廷尉府的人:“回去準備,跟
我渡海去桑國!”
桑國,京都。
又石田齋,是桑國京都有名的一處園林,能住進來的非富即貴,承人知數的大夫人就住在這,又石田齋占地很大,外邊戒備森嚴,她到京都後就直接住進此處,路上是水師的士兵護送,到了京都也有人接,所以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
又石田齋門口的守衛都是禁軍,沒有令牌誰也不準随意出入,這地方就算天機票号想花錢買通誰都不是輕而易舉能做到,所以提前到了京都的李不閑和卓凜有些心急。
又石田齋裡邊有一座湖,名為金湖,金湖旁邊就是京都城著名的黃樓,想住進又石田齋的人身份已經很了不得,可即便如此,進入又石田齋的人想住進黃樓也難如登天,所有住進黃樓的人都是桑國皇帝特批,沒有英條泰的旨意,就算是皇親國戚想直接住進去也不行。
黃樓是一座三層木樓,有幾十個房間,黃樓後邊是一片用圍牆圈起來的院落,其中還有兩三個獨院,能住進黃樓已經殊為不易,能住進後邊獨院的更顯身份。
為了安撫大夫人,桑國皇帝下旨讓大夫人住進黃樓小院,不許人輕易打擾,這其中的原因也并不簡單,其一大夫人背後的家族實力龐大,其二承人知數還是英條泰的小舅子,皇後承人知美聽聞弟弟死了幾乎瘋了一樣,皇帝英條泰的壓力也很大。
小院。
大夫人坐在那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二夫人:“你有沒有想過,将軍大人的死很蹊跷。”
二夫人吓了一跳,肩膀都顫了顫,她和須彌彥之間也有些不能說的秘密,冷不丁的被問起來心裡就慌了,下意識的回了一句:“我不認識須彌彥。”
大夫人哼了一聲,擺手,院子裡伺候着的下人全都退了出去。
“你和須彌彥之間的事能瞞得住将軍還能瞞得住我?我沒有追究你這件事,我是要問你,你相不相信将軍大人是須彌彥所殺。”
“我不信。”
二夫人立刻回了一句。
大夫人皺眉:“為什麼?”
二夫人張了張嘴,又不知道如何解釋,她自然不信将軍是須彌彥殺的,可是她又能怎麼樣,她家世一般,無法和大夫人相比,而且她一旦多說什麼就可能暴露她和須彌彥之間的事。
“算了。”
大夫人搖頭:“你不足以謀。”
二夫人歎了口氣,更加不敢解釋。
“這樣吧。”
大夫人語氣平淡的說道:“陛下不準我輕易離開又石田齋,但對你沒有什麼特别要求,從今日開始,你每日出去,我不管你去做什麼,但必須從正門離開,也要在門外上車,每日在外不許低于一個時辰,需要多少銀子我自會派人給你,随便你買。”
大夫人擺了擺手:“走吧。”
二夫人好奇:“這是為什麼?”
大夫人搖頭:“你無需知道。”
與此同時,皇宮。
桑國皇帝英條泰一臉愁容的看着他夫人,皇後這半個月來都沒有消停,她不相信自己的弟弟會因為家醜而被所殺,這件事傳揚出去後也讓皇後一族名聲大損,她逼着英條泰仔細調查,可英條泰怎麼查?況且英條泰就沒想查,承人
知數的死,他很滿意。
又好好勸慰了幾句,英條泰從皇後屋子裡出來,手下的幾位重要朝臣已經在外邊等着了,宰相上村孝,近衛将軍上村雨都在,看到他倆,英條泰的頭就又大了,宰相上村孝是承人知數大夫人的哥哥,近衛将軍上村雨是大夫人的弟弟,這兩個人在這等着還能有什麼事。
“我知道我知道。”
不等他們開口,英條泰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們也不相信承人知數會是因為那般醜事被殺,更不相信一個南越國的流浪武士能夠溜進水師大營裡殺人,這事确實漏洞百出,但你們得給我時間,難道我能變戲法把真相變出來?”
上村孝一擺手,其他人随即後退。
“陛下,臣不是要說這些。”
英條泰一怔:“那你想說什麼?”
“陛下,承人知數......死了就死了吧。”
聽到這句話英條泰以為自己聽錯了,駐足回頭看向上村孝:“你什麼意思?”
上村孝俯身道:“陛下其實心裡也很清楚,承人知數并非水師大将軍的不二之選,最合适的還是矢志彌恒,矢志彌恒最了解甯人,不管是想擊敗甯人還是救出太子殿下,都離不開矢志彌恒,承人知數的死不管矢志彌恒如何掩蓋,想查清楚也不難,可是......他得活着。”
上村孝道:“臣當然希望查到真兇,但臣首先要為大桑帝國考慮,如果沒有這件事,陛下根本沒有辦法将承人知數調離水師,皇後那邊不會答應,皇後一族也不會答應,借着這件事把水師交給矢志彌恒,然後請陛下給他下旨,再将西征的日期提前,讓他盡快率軍出征,他帶着水師遠征之後這件事也就能壓一壓,至于臣的妹妹那邊,臣自會去勸她,若她不懂事,臣自會教導。”
英條泰哈哈大笑:“你能成為大桑帝國的宰相,是我的福氣,是大桑帝國的福氣,是桑國百姓的福氣......我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卻先說了,你放心就是,矢志彌恒若是打赢了這一仗,我會殺了他,若是打輸了,他會死的更慘。”
“不能輸,隻能赢。”
上村孝道:“陛下,這是賭上了我們大桑帝國的全部啊。”
英條泰嗯了一聲:“我知道,這一仗,隻能赢不能輸。”
就在這時候有人快步過來,在上村雨的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幾句什麼,上村雨看向上村孝,上村孝對他點了點頭,上村雨随即施禮告辭。
出了宮門,上村雨問:“你是說,二夫人今天離開又石田齋了?”
手下人連忙回答:“是,在又石田齋外上了馬車,但看起來沒有什麼目的,隻是在京都閑逛,還買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似是要與誰接觸。”
“姐姐啊......你在犯錯。”
上村雨搖頭:“二夫人不會自己出來閑逛,是我姐姐授意她出來的。”
上村雨沉默片刻:“我來處理,你回去吧。”
他登上馬車,馬車裡坐着一個身穿純白色衣服的武士。
“去盯着承人知數的二夫人,盯緊了。”
上村雨一擺手,那人立刻出了馬車,很快就消失不見,這大白天的好像鬼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