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的兩本醫學書籍,初時不被人看好,慢慢的,随着時間的推移,受衆竟越來越廣,大有擴增的趨勢。這是所有人都低估了如今大順市場對于實用書籍的需求的緣故。賈琮走南闖北,不論前世今生,對于這個時空的這個國家,也是有一定的調查研究基礎了。所謂實踐出真知,而很多成功都得建立在社會調研的基礎上。
醫藥學普及是好事,功德無量的事,正所謂“公門之中好修行”,坐在公門的大權勢之人,有時候隻要輕輕一個舉措,便能造福萬民。古代學佛的官,也甚是推崇此話。
而蓋因如此,盡管賈琮推行的新式醫藥書,文字不佶屈聱牙,沒有曆代聖人們高深莫測、玄奧晦澀的風範。但是卻也引經據典,以易經、黃帝内經為根源。所以這種好事,情理之中的,朝廷、官府也不會大加幹涉。
陰陽八卦、岐黃之學那是永遠說不完的,賈琮前世今生都是處于活到老學到老的路上,這種類型的書出了兩本,他就打算再出别的書了。因為,比起臨證醫案,尤其中醫方面,他真不是太醫院那些老頭子的對手,所以,就不能以己之短、攻彼之長……
賈琮的書籍一直玩花樣玩新穎,也都是為了别開生面,發揮自己現代人靈魂記憶中的長處……同樣的,他有些東西比不上當世老學究,然而,那些老學究,有些東西也比不上他……
譬如某些超前的見識,并且是當下可用、能用的。
閑時光陰易過。
鐵檻寺與水月庵及玉皇廟的冬梅開了。
眼看辛巳年就要匆匆而過,從指縫間溜走。
當薛寶钗和妙玉不時偶爾隔梅相望那漸漸被冬雪覆蓋的遠方寺廟院落時,賈琮卻悠然自得地在鐵檻寺靈房裡面烤着火,看着書,每天飲一杯小酒,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形如魏晉文人。
隻是,賈琮知道,魏晉文人吃的“五石散”,是一種毒藥,因此他倒不怎麼羨慕竹林七賢,阮籍嵇康,魏晉風骨下,是一群瘾君子。
《圖解黃帝内經》這種書,在現代也是有版本的,賈琮自然看過,裡面排了一張關于健康、長壽的表格,做了某件事會加分減分,總分高的活得好活得長的幾率最大。
其中有一個加分項便是每天喝一點小酒,但是不能多,多了那就大大減分了。
另外還有七情六欲。
中醫上講“七情緻病,六欲傷身”,喜怒憂驚悲思恐,加上酒色财氣食睡,過猶不及,林黛玉便是七情緻病的典型代表案例。
除了健康,七情六欲還會較為嚴重的影響生長發育,譬如家庭空氣比較凝固的,此時若能夠修心控念,忍辱負重,當真便有大毅力。
明白這些道理的賈琮,當然不會去犯對自己不好的錯誤,并且把這些道理,用最簡潔、最廉價的方式,推廣給這個時空的一切人。
“古人講,不為良相,便為良醫。”賈琮面容健康紅潤,不大畏冷,在桌邊伏案整理文件,衆人隻見,這書的封面,赫然是《增廣賢文》四個大字。
此時此刻,柳湘蓮等人雖然嘴上不說,但是面部表情、眼神卻是表現出,對于賈琮的愈發敬佩之色。
門外的賈芸在和孫福小聲交流:“那個太醫院的院使王嘉會,先前還不滿意,等到看了琮叔新出的一講關于健康長壽、生長發育的表格,附在《圖解新黃帝内經》裡面,王太醫說,有待臨證觀察記錄,或許有用也說不定。其實等于默認一半了,咱家琮叔雖不會背藥名、背《湯頭歌訣》,但若論起經世濟用之學,少有人及。”
孫福連連點頭,滿臉自豪:“就怕琮爺叫來的這些西洋人,醫術不頂用,是西貝貨,那可不讓那些狺狺狂吠的人,再次趾高氣揚地欺上門來嗎?”
賈芸不确定道:“這個我不敢肯定,但琮叔做事總有他的想法、分寸和預見的。好了,我要去管管廟裡的銀子了。”
孫福龍傲天皆知水月庵那邊也常派賈芸夫人林紅玉來看管,他們這對夫婦,真是跟着琮爺水漲船高了,不過賈芸林紅玉二人皆很會做人,他們這些賈琮親信倒是無人反感的。
門内,柳湘蓮帶來的大不列颠傳教士威廉、詹姆斯,荷蘭馬太伊斯、葡萄牙克裡斯托弗受到了賈琮的接見。
威廉、詹姆斯面色複雜,看着賈琮。
他們記得,若幹年前,賈琮那個時候還隻是個毛頭小孩子,他們在王道士的天齊廟相遇。
那個時候,賈琮師從秦業、劉東升。
而今,賈琮已有弟子門生,秦業已逝。
那個時候,威廉詹姆斯無可适從,今天他們的事業還是沒有大進展,卻靠了賈琮,得以停留京城,适當的傳道。
而如今的賈琮,卻管理過比他們大不列颠還要大的地盤,以及調動過那麼大的兵力。
此情此景,怎不令人震撼!
“兩位大不列颠的先生,在下好像記得你們帶了一種名為注射器的用品,是吧?”賈琮淡然問道。
“噢。”兩人慢慢從震撼中回過神來,威廉急忙答道:“足下,注射器你可是找對人了,玻璃注射器是我們英國人弗洛森第一個使用的。莫非是足下有親戚,貴國的醫術不管用,閣下想試試我們西洋的科學醫術嗎?”
詹姆斯和威廉一樣,神色表情隐隐有些傲意,似乎猜測到賈琮會有求于他們。
“不不不。”賈琮搖頭道:“理不辯不清,在下有必要說明一下,各國皆有可取之處。我國漢代醫學家張仲景在《傷寒論》中就寫過竹管灌腸道,這其實便是注射器之雛形;而那個時候按你們西曆紀元,那是公元前兩百多年了。而且,在下沒記錯的話,西洋注射器原理好像是意大利人提出來的吧?你們的書,我還是看過一些的。”
馬太伊斯和克裡斯托弗不約而同道:“這倒是真的,不過英國人是第一個做注射器人體試驗罷了。”
身在人家地盤,威廉詹姆斯也不好反駁太多,但是他們很懷疑公元前這個國家的人就做過竹管灌腸這種試驗,隻是在心裡腹诽,詹姆斯道:“那賈先生想做什麼呢?”
“賺點錢,順便賺點名罷了。”賈琮笑道。
外國人們和親信們,都很疑惑,不知道賈琮要搞什麼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