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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賀喜新婚

首輔家的長孫媳 刹時紅瘦 3964 2024-01-31 01:12

  蘭庭不在意湯回透露他的“家底”,卻也沒說把手裡的産業交給春歸打理的話――如今的世俗,循行的還是男主外女主内那套,這要是換作普通人家,婦人隻是操持家中的油鹽柴米衣食用度,确然不會過問外頭的事務。可官宦人家,因為男子普遍都會專注仕途,力有不逮,注定就會讓家中主母分擔更多。像軒翥堂的情形,又會複雜許多,因為老祖母未曾過世,城字老爺一輩幾個兄弟未曾分家,蘭庭雖是家主,但他畢竟是特例,像春歸這樣的新媳婦是不可能立時管家的,所以這時名義上仍是老太太管家,但把内宅的人事交給了彭夫人掌管。

  但家務也分内外,又兼日後二老爺幾位叔父畢竟是要分家另過的,蘭庭不讓彭夫人掌管公中總帳,隻是把内宅的耗資按月發放交她控制也是情理之中,再不說蘭庭的私産,就更加不能托給隔房的嬸娘打理了,把私産托付給春歸才是世俗認定的情理。

  春歸身為女子,是不便抛頭露面,不過一般也會審核賬目掌控盈虧,這也是世俗的普遍作法。

  隻是蘭庭并不願意讓春歸為此操勞,他對自己知人善用的能力也的确自信,賬目都交給了管事掌管,他自己也不是經常審核,尤其是和那位族兄合夥的生意,這些年來他已經連過問都懶得過問了,紅利什麼的完全是聽其自然,便沒想着把賬目移交,隻是對春歸說過一聲兒若要花耗,不用向老太太、彭夫人張口,他要是不在家春歸又急用,交待湯回處辦就是。

  卻沒想湯回能連他的家底都自作主張透露出去。

  不過透露也就透露了,這說明湯回的确精乖,很懂得他如今不是隻有一個主人,也需要對主母忠心耿耿。

  春歸也确然沒有掌管财務大權的意識,事實上别說她自己的祖母一貫體弱不益操持内務,就連她的母親,當父親在世時,也是就知道賬本長啥模樣卻根本看不明白,無非父親起初一心讓她招贅,還教過她一些常識,可春歸雖有經營的本事卻并不愛好,她自己不是出身在高門望族,也從沒想過日後能為家大業大的宗婦主母,從父親那倒是學足了怎麼省心怎麼行事的人生信條,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基準,才不樂意把大好光陰都耗廢在經濟利益上。

  打理好自己的妝奁,怎麼給自己留下保障以及為華彬哥哥積累下衣食無憂的基礎,已經足夠她傷神了。

  趙大爺既然這樣能幹,那就能者多勞吧。

  所以春歸此時的興趣仍在閑話逗樂上頭:“可不就連萬頃君告貸,放着五殿下、六殿下兩位财主不開口,擇中了迳勿為債主,心裡可不清楚誰才是真正的财大氣粗。”

  聽春歸一提葉萬頃,蘭庭倒是想起一事:“我已經收到他的喜帖,三日後就是他的婚禮,咱們少不得去喝喜酒的,也該琢磨着送禮的事。”

  “迳勿明知萬頃君喜事在即,難道就沒備好賀禮?”春歸瞪眼:“我看迳勿是把萬頃兄當作知己莫逆的,畢竟是姻緣大事,賀禮可不能輕慢,眼下隻有三日而已,還哪裡來得及誠心備賀?”

  “所以我才要去息生館啊,那裡的私庫,收藏的都不是俗品,與其現去市集尋購,不如以息生館的珍藏贈賀更顯誠意,放心,萬頃兄觑觎我的私藏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我們剛結識的時候,他第一回去息生館,甚至糾纏着在私庫裡住過一陣兒,把玩鑒賞足足一月才休,這回我以私藏贈賀,他必定心花怒放,還哪會嫌棄輕慢。

  ”蘭庭笑道。

  春歸仍是瞪眼,半天才咂舌道:“果然财大氣粗啊!”

  又等終于是到了息生館的私庫親自巡察一番,春歸對于葉萬頃足足在此起居長達一月尚且依依不舍的心情十分的感同身受,甚至萌生要為蘭庭打造一塊“财大氣粗”的牌匾高懸私庫門楣的邪念。

  夫妻兩共同擇定了一隻敞口天青釉色大腹盆,盆上未繪花草,但釉色清新均勻,實富瓷器天然光澤,三日的時間,已經足夠移栽并蒂蓮荷在内,取的是百年好合的寓意,為了更加切合這寓意,又挑了個百年黃花梨木制成的山水紋花架,打算一并送去賀喜。

  春歸還不知葉萬頃的新居定于何處,問起時,蘭庭應道:“他本是居無定所的人,也沒聽他說起父母家人,隻知道原藉是在婺源,從前飲樂時打趣,萬頃兄還道他自己最受不了拘束,隻想着孑然一身落得個逍遙自在,所以從前并未做個穩定營生,也從不耐煩積蓄,有時手頭稍豐裕些,就揮霍一空,不過也從沒見他發愁過溫飽就是了。

  我記得約是兩年之前,萬頃兄賺了一筆錢,就想着邀約知己好友好飲一場,不想途中見一貧家,相依為命的兩父女,父親患病而無錢請醫,他就慷慨解囊把銀子都舍予了那對父女,老爹因為診治及時而痊愈,父女倆對萬頃兄十分的感恩戴德,女子便想以身相許,吓得萬頃兄當夜便離開寄居的地方,躲去了另一處。

  我至今都沒聽他解釋,打定主義獨身的人,怎麼忽然浪子回頭有了成家立業的想法,他找我借的那筆錢銀,遠遠不夠在京城置屋,好在他交遊廣闊,結識之中,有一位在城郊也有一處宅院,可巧那人打算四處遊曆,屋宅無人看守,于是想着邀請萬頃兄去他那裡暫住,萬頃兄就幹脆将他那裡租賃下來,做這幾年的居所,離息生館不遠,就在鎮集往東,三、四裡之外而已。”

  “那迳勿難道還不知新娘是哪家閨秀?”春歸又問。

  “萬頃兄請了我當傧相,要陪着他去迎親,我哪能連新娘是誰都糊裡糊塗?”蘭庭笑道:“新娘是商賈之女,聽說家境富裕。”

  春歸雖說隻與葉萬頃有過一面之緣,不過度其風範言行,當然不會認為葉萬頃的浪子回頭是因為财帛動人心,十之八九是與那女子兩情相悅,才甘願“犧牲”梅妻鶴子的逍遙人生,于是就對新娘大是好奇。

  “新科狀元去作傧相,這場婚禮必定引人矚目了。”春歸打趣道。

  “還不僅是我呢,傧相還有竹西以及五、六兩位殿下,都得跟着萬頃兄去迎親。”

  春歸不由咂舌,心說葉萬頃閑雲野鶴一介白衣,傧相團可不了得,隻怕皇家宗親的子侄都沒他這樣招搖了,不過轉念一想,憑葉萬頃和這幾位的交情,更兼諸位的放闊,宴集時從來也是不分貴賤尊卑的,組成這樣的傧相團又合情合理了。

  “可怎麼就獨獨落下了徐、施兩位郎君?”春歸問。

  “那兩位仁兄太闆肅,萬頃兄擔心會讓女方親朋望而生畏。”

  “也不知江心姑娘會不會去。”春歸有些想念這位酒友。

  “這回不是普通宴集,喜宴不僅僅邀請了我們這幾人,必定還有萬頃兄的諸多好友,也會攜帶家眷,萬頃兄若邀請江心,當然不能當她作助興的藝人,可要是當作賓客招待,怕會讓其餘客人介懷,萬頃兄縱使送去了帖子,況怕以江心的玲珑心思,也會婉拒,另尋

  個時間再補道賀。”

  春歸才醒悟過來江心的身份,是不被絕大多數良家女子認同的。

  “我們幾個能聚在一起的時候也不多了,待明年,五殿下就會出京遊曆去,還不知他什麼時候願回京城。”蘭庭忽而道。

  “五殿下不是剛被封了淄王,怎麼竟能得出京遊曆的允許?”春歸詫異道。

  近來果然頒發聖旨,封五皇子淄親王六皇子周親王,可淄親王卻未被賜婚,如今又被允許遊曆……要不是剛剛才封王爵,倒會讓人誤解是被變相逐放了。

  “這其中的内情我也不甚了了,不過出京遊曆是五殿下的宿願,這回總算是心願得償,想來已經迫不及待了,倒是有了由頭,待喝完萬頃兄的喜酒,大可起哄讓五殿下作東,咱們也賀他一賀。”

  不賀封王,也不賀六殿下得賜良緣,倒是五殿下的出京遊曆在蘭庭看來才值得一賀,他們幾個是入世中人,交道來往卻像出世之人的超脫,還真是視富貴功名有如浮雲。

  而葉萬頃的婚禮喜宴,更像是介于“入世”“出世”之間,如此新鮮的體會讓春歸不由滿懷期待。

  三日彈指即過,蘭庭和春歸一大早便趕去了葉萬頃的寄居之處,隻見屋宅是位于一片田原之間,背靠着山坡,屋子西側流淌一條山溪,院子才是兩進,房屋不足十間,好在院子還算寬敞,又搭有竹亭種植花木,收拾布置得雅潔,更妙的是後院植着一片森森的竹林,行走其間,隻見青葉茂密遮天蔽日,好個盛夏季節避暑納涼的清幽去處。

  葉萬頃無父母家人,一個人難以操持喜宴,他也沒有煩求知交好友,隻是出錢臨時雇傭了幾個左近的農婦,便布置好了婚房準備妥當酒菜,但當然沒法做到高門大族的婚禮那樣講究,隻是春歸看來,萬頃兄已然是傾其所有,足夠體現對于這場婚禮的用心了。

  來得早的就是幾個傧相,包括穆竹西在内均未娶妻,所以除了蘭庭,另外三位都沒有家眷随行,不過六皇子仍然帶來了上回的宮人,交待她幫着新郎接待安頓。

  吃過午飯,新郎帶着他的傧相團前往迎親,春歸是不能去的,也留在這裡幫着安排茶水點心等等瑣碎。

  徐堯章和施不群雖然不去迎親,來得卻早,當漸漸有客人登門,他們便負責接待男客。

  這兩位雖說均已成親,不過徐堯章的妻子剛診出身孕,不便出行,今日沒跟着來。施不群的妻子梁氏和春歸、宮人一同招待女客。

  葉萬頃雖好交遊,卻不多交好官宦世族,除蘭庭等六人之外,官宦子弟寥寥無幾,所以女客多是普通平民出身,但也有幾個應是鄉紳門第,她們看出春歸、梁氏和其餘女眷着裝穿戴的區别,隻和兩人說話交流。

  其中有個蔣氏,對春歸、梁氏大獻殷勤,看别人卻把黑眼珠直往上翻,言語裡透露出她的父親職任上林苑右監副,按她的歸類,除春歸、梁氏之外其餘人都如草芥,縱使是鄉紳門第出身的一群,也無非比狗尾巴草較好一些的藤蘿,白眼看過去都算施恩了。

  梁氏不像施不群一樣闆肅,雖年長春歸好些歲,兩人倒能說說笑笑相處和睦,春歸也看得出她雖不喜蔣氏的市儈,但并不把心中的厭煩見于形面,無論蔣氏怎麼奉迎讨好,不過維持莞爾而已。

  直到蔣氏問出“晉國公府董姑娘今日怎麼沒來”的話,梁氏的笑容終于才有些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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