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軍、捕快差役和團練民壯出動,凡是傳聞中的聞香教會主香主一律抓起,若有抵抗,格殺勿論,這等在城内的聞香教頭目都是漕運中人,家資豐厚,過去捉拿抄家的那些官差民壯之流也都是順勢發财,大家做得順手,可滿城上下卻都是人心惶惶,随即又有消息傳出來,說是官府這次做順手了,城内已經有其他幾家富戶被盯上,準備扣上個勾結流賊的罪名,直接殺頭抄家,然後大家發财。
也就在官軍大敗的第三天傍晚,城内漕運聞香教衆千餘,聚集在濟甯城北門處,将那邊的守軍驅散,裡應外合,接應城外的流民隊伍進城。
城北騷動,最初進入城内的流民武力不過幾百人,可整個城防和心氣就在騷動起來時候徹底崩潰,全城都在傳說十萬流賊已經入城,濟甯城完了。
暴亂和騷動直接在城内開始了,進城的流民還在拼命将填埋城門的土包沙袋搬開,可城内混混無賴,甚至還有那些抓人的差役民壯,都開始肆意妄為,有人搶掠殺人,有人破門放火,有人趁機報複私仇,豪門大戶召集家人仆役抵抗,小民小戶們則是遭殃,城内哭喊聲一片,這一刻倒是要變成地獄模樣了。
局勢是在下半夜鎮定下來的,當流民大隊入城的時候,看到眼前這個局面之後,唯一能做的就是鎮壓暴民,免得他們把一切都是燒光破壞光,什麼都不剩。
五月初十,濟甯被流民攻下,濟甯和鄒縣連成一線,濟甯城内不計其數的物資和糧草都盡歸聞香教,聞香教勢力大漲,聲威大震,以濟甯和鄒縣為中心,流民各路向四處攻略,濟甯和鄒縣周圍的州縣紛紛告急,威逼這些州縣的不光是聞香教的流民隊伍,還有本地紛起響應的各路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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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鴻儒在郓城稱帝了,叫什麼中興福烈帝,國号是大成興盛,封自己弟弟徐鴻舉為一字并肩王、兵馬大元帥,夏仲進為大将軍,侯五為大都督,謝明弦和侯五被封為左右丞相..”劉勇說着從濟甯那邊來的消息。
聽到劉勇的講述,陳昇、石滿強和吉香臉上都沒有什麼表情,隻是王兆靖搖頭失笑,開口說道:“這都是戲文裡的名目,聽着真是荒唐可笑。”
趙進笑着說道:“誰去理會他們那草台班子怎麼做白日夢,說說聞香教隊伍在那裡。”
劉勇點點頭,卻是走向軍帳中的方桌,桌面上放着簡易粗糙的地圖,他手指着描畫述說道:“雖然徐鴻儒隻在鄒縣,可聞香教各部各隊的行動卻是以濟甯為中心,西邊的巨野、嘉祥、郓城、北邊的東平州、汶上和甯陽、南邊的金鄉,都已經是聞香教或者親近聞香教的勢力占據,不過這幾處的城池已經破損,縣内也沒太多的積儲,可聞香教的隊伍仍然要去盤踞城池。”
“不懂兵法,徐鴻儒和手下應該能知道大勢,或許也靠着咱們的團練知道怎麼練兵,可具體到兵法上,他們不懂,他們不知道在這個時候,或者是出擊,或者是扼守住各處交通要道,險要地形,如果讓他們這麼壯大下去,或者會有懂得兵法的人加入,那局勢就和現在不同了。”趙進評點了一句。
劉勇又是在濟甯和鄒縣兩點出劃了一下,開口說道:“目前聞香教的主力,就是用咱們法子練出來的那幾千人,還在濟甯和鄒縣之間不動,他們老底子的兩千餘人,正和數萬流民向着滕縣而去。”
“現在聞香教這樣蒸蒸日上的勢頭,居然還有人給你通風報信?”趙進開口問道。
“是漕運上的兩個把頭,一直和咱們聯系沒斷,不住的傳消息出來,現在濟甯漕運信教的,也都是擺在徐鴻儒門下了,不過他們這些人極為憤恨徐鴻儒,恨他玩弄手段,在城内派奸細密告同門,逼得大家開門放他進來,不少人都被那一日城中變亂波及,不僅獻出和損失了大筆的家财,家中還有人喪命,而且他們也看得明白,聞香教這次打敗了幾千官軍,朝廷很快就要派幾萬十幾萬過來,誰也不看好聞香教。”劉勇解釋說道。
邊上仔細傾聽的吉香忍不住插嘴說道:“這麼算來的話,如果聞香教把底子都掀開來,那就是一共八千左右可戰之兵,五千按照咱們法子練出來的,還有他們自家原有的兩三千..”
“不止,流民遊蕩,攻城野戰,老弱病殘都活不下去,剩下的都是青壯,即便沒有過什麼訓練,可也見過血,經曆過實戰,這些也是戰力,人數多了,也一樣是威脅。”趙進開口說道。
聽到這個,吉香臉色變了,肅聲說道:“這麼說的話,這夥邪教有八千精銳,數萬或者十萬以上的兵丁?”
“土雞瓦狗,比不了我們。”陳昇淡然說道。
被陳昇這麼一說,吉香卻看向軍帳外,軍營中很多人忙碌不停,都在緊張準備,可卻絲毫沒有喧雜吵鬧,這份安靜就給人無窮的自信,剛才聽到數目後的那種緊張,就在這個時候煙消雲散。
趙進用手在滋陽和曲阜那兩處點了下,開口說道:“聞香教控制區域的中心是濟甯,但徐鴻儒卻在東邊邊緣帶着,而且是直面北邊壓力,如果不是瘋了,那就是要将滋陽和曲阜拿下,然後東進費縣、沂州,甚至還要突進到青州府靠海部分,将控制的地盤連成一片,完整成形,如果他做到這一步,那麼可以北上南下西征,圖謀更多。”
“大哥說的沒錯,聞香教上下未必知道兵法,但大勢還是清楚。”王兆靖附和說道。
“這麼早就稱帝建國,即便清楚大勢也有限的很。”趙進不屑的說了句。
流民作亂隻是民亂騷動,地方會努力壓下去,同時也會盡量遮掩,免得影響太大,妨害自家的富貴,甚至有招撫的可能,可這稱帝建國,那就是實實在在的謀逆,地方上如果遮掩,一旦被掀出來就是殺頭罷官的大罪,誰還敢去壓住,隻會層層上報,讓朝廷發大軍會剿。
占據了幾個州縣城池,還是在山東這等窮苦腹地,就覺得大事已成,就覺得可以稱孤道寡,眼界實在是淺薄的很。
“不是每個人都有大心兇和大志,對那徐鴻儒來說,他眼界或許僅此而已了。”王兆靖笑着說了句。
“大哥,隅頭鎮的兩個漕運把總要不要見?”劉勇開口問了句。
“不見,跟他們講,把該做的事情做到,少不了他們的好處,石頭那邊什麼時候到這邊?”趙進開口說道。
“還有兩天,現在正沿河北上。”劉勇回答說道。
“不等了,明日一早拔營出發,吉香率親衛隊和魯大的第一大隊在前,陳昇率領第一團居中,張虎斌領第四大隊在後,我帶着馬隊和徐州義勇機動,這營盤交由團練守備,王兆靖和劉勇你們兩人要盯住運河上的船隊,咱們這次依托運河水路行進,命脈就在船上,萬萬不能有失!”趙進肅聲說道。
包括陳昇在内,衆人齊齊站起聽令,軍令下達之後,吉香興奮的搓搓手,頗有些期待的說道:“平時對上的都是草包,這次能打個硬仗了!”
“把徐州義勇今晚都撒出去,周圍遊蕩的,行迹不明的,一概格殺勿論,讓他們拿腦袋回來算錢!”趙進冷聲吩咐了句,大軍既然要出發,那麼周圍的窺伺偵查的探子都要掃蕩幹淨。
最初的忐忑緊張消散,剩下隻是臨戰前的興奮,吉香每次戰鬥之後都說不夠過瘾,對方一打就垮,這次對方既然是用自家法子練出來的,一定能撐住。
趙進知道,吉香本性中似乎有些嗜血,他意識不到戰鬥中的血腥和風險,反而喜歡經曆,不過身為戰将先鋒,這樣的性格并不是壞事,隻不過作為一個需要心思缜密護衛周全的親衛隊隊正來說,這性格未免會有些莽撞,但這個位置不是為了護衛,而是為了将他拴在自家身邊,也隻能這麼安排。
衆人起身要去安排的時候,王兆靖面露擔憂的說道:“大哥,流賊幾十萬,能戰之兵過十萬,是不是等石頭過來,多一份力量,大隊前進也更加萬全。”
“他這幾十萬人,十萬兵要去有糧食的地方,先前煽動變亂,大股流民可以不計生死的流動,現在他要紮根做局面,就不能那麼浪費人命,這片區域能給他提供糧食的地方,也隻有各個殘破的城池村寨,還有濟甯和鄒縣兩處,他那幾十萬人自然就分散開了,他的主力自然要在最要緊的地方,漕運他們又沒辦法利用起來,能打的隻會在濟甯和鄒城一帶屯駐,下一步搞不好會向滋陽那邊走,我們在路上不會遇到大股的流民,他們事先不會想到我們會來!”趙進解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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