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壽宴之上(四)
壽宴變成鬧劇,而且是父子争鬥的鬧劇,賓客紛紛搖頭,長籲短歎,這好好的一場壽宴,怎地就演變成這種情況。
父子間的争鬥還在繼續,楚遠道擡出做父親的威嚴,氣勢如虹,咄咄逼人,楚行歌卻争鋒相對,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并不欠楚遠道什麼,甚至是楚遠道欠了戚氏母子倆,因此他說起話來底氣也足。
楚行歌就是要幫戚氏讨要楚遠道這幾十年對戚氏的虧欠。
“說我不孝,你又何嘗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呢,母親她大着肚子忍饑挨餓時你在哪?她帶着我在外漂泊了十四年,受盡世人白眼時,你又在哪?兒時當别的孩子罵我有娘生,沒爹教的時候,你又在哪?在你的溫柔香,還是在你的官場夢之中。做官或許你有一套,可作為一個父親,你不配!”
楚行歌毫不相讓,氣勢十足地展開了反擊,所說之事也是有理有據,說完這些他擡頭看了眼楚遠道的表情,頗為意外的是,在楚遠道臉上并未看到一絲憐憫與自責,他頓時明白自己終究還是低估了楚遠道的絕情與隐忍。
楚遠道陰沉着臉,雙手輕輕一揮,多名家丁沖了上來,“把這個逆子給我拖下去,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他邁出小院半步,若敢讓他跑出院門一步,你們都别活了。”
楚行歌嘴角維揚,笑了起來,無論楚遠道如何憤怒,至少自己今天的這番言論向他闡述了一個事實,這些年都是楚遠道欠戚氏母子,戚氏母子從未欠過他半分。
楚行歌轉身揮袖而去,身後杜鵑快速跟了上去主仆二人邁步走出了大廳。剛出大廳,迎面遇到楚靈兒一群年輕男女從大門處走了進來,楚行歌在人群中聞了那股熟悉的香味,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型。
“是她!”
楚靈兒還真辦到了,隻用了兩天便找到了她,隻是她們一群人距離依舊有些遠,還未來得及看清那張臉,便被幾名家丁帶離了前廳。
來到小院門前,楚行歌美滋滋地對着杜鵑說道,“杜鵑,快去叫靈兒來小院見我!”
杜鵑噘嘴白了他一眼,“少爺,你還嫌老爺不夠生氣啊。”
楚行歌拉長着臉,故作不悅道:“叫你去就去,耽誤了少爺的好事,繞不了你!”
杜鵑輕聲嘀咕道:“就現在這種情況,能有什麼好事!”
“我見到她了!”楚行歌憨笑起來,吹着口哨邁步走進了小院,“我見到她了。”
“少爺,她是誰?”
“你未來少夫人!”
杜鵑大驚失色道:“就是那個你看上的姑娘?她在哪?”
“快去把靈兒找來!”
……
院裡的嫩芽展開了綠色的翅膀,開出了扇形的綠葉,桃枝垂在陽光下,閃着青青的光,萬物逢春,有喜鵲在屋頂喧鬧,叽叽喳喳地報喜,報什麼喜呢?
五十大壽是喜,佳人有約也是喜!
楚行歌從桃樹上折下一條枝,坐在屋檐下發呆,杜鵑怎麼還沒回來,靈兒也沒來,楚遠道不讓她們來?
第三回相遇了,不會又見不到她吧。
他從枝條上摘下一小片嫩葉,輕聲念叨:“見得到。”
又折下一片,“見不到!”
又一片落葉落地,“一定能見到。”
“必須能見到!”
……
地上飄落了滿地嫩葉,手中的枝條隻剩下最後一片,楚行歌起身眉頭蹙了起來,他……竟然忘了方才的倒數第二片嫩葉數到哪了,是見得到還是見不到。
他将最後一片嫩葉拽在手心,咬牙做了個決定,“正面是見得到,反面是見不到,就最後愉快地決定了。”
他手掌微張,将落葉抛入空中,一陣清風掃過,卷的落葉四處飛舞,數百片落葉卷在在一起飛舞,清風過後,又紛紛散落在地,分不清東西左右。
楚行歌咬牙破口大罵起來,“你妹!”
“吱!”
院門被人推開,發出吱吱作響後,從門外探進一個腦袋,來人正是楚靈兒。
楚行歌跳着跑了過去,将楚靈兒拉到跟前,笑眯眯地噓寒問暖道:“靈兒,你這幾日瘦了,該多吃點了。”
楚靈兒擡頭嘀咕道:“三哥,你沒事吧,我這兩天還胖了不少,哪瘦了。”
楚行歌直入主題,“嘿嘿說正事,你應該知道我找你來的目的吧。”
楚靈兒低着腦袋,滿臉歉意道:“三哥,都怪我,我沒能找到那個姑娘。”
楚行歌白了她一眼,挑眉道:“别鬧!”
“我說的是真的,真沒找到她。”楚靈兒說的認真,全然看不出有半點僞裝。
楚行歌眉頭蹙的老死,郁悶道:“那那個跟着你進府的姑娘是誰?”
“哪個姑娘?”楚靈兒拖着下巴思索片刻後,喃喃道:“跟着我進府的有七個人,她們都是來給父親賀壽的。你問的是哪個?”
“就那個娃娃臉,穿着粉色裙擺,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身上有股香味的姑娘。”
“是她?”楚靈兒拍了拍自己腦門,驚歎不已,“我怎麼就沒想到是她呢。”
楚行歌急切問道:“她到底是誰?”
楚靈兒心裡咯噔一下,支支吾吾着不知該不該說,心裡權衡着說與不說的利弊。三哥心儀的對象,身份非同一般,絕非普通人家所能高攀,就算楚府也沒資格去像他們提親,若是三哥知道這事會不會心灰意冷呢!
“她到底是誰?”楚行歌又問了一遍。
楚靈兒咬牙回道:“她……她叫君悅,是……宮裡的貴人。”
“宮裡人!君悅!”楚行歌眉頭舒展開來,咧嘴憨笑起來,“我就說嘛,也隻有宮裡的貴人才能有那等氣質。”
楚靈兒疑問道:“三哥,若她真是宮裡人,怕是你與她之間将是有緣無份。”
“這話怎麼說?”楚行歌拉長着臉,該不會是她已有婚配了吧,又或是是當今天子的某個妃子?
楚行歌推翻了這些想法,若那位姑娘真是皇帝老子的某個妃子,此刻就應該好好在宮裡呆着,跑楚府來參加什麼壽宴。
“她是郡陽公主,當今天子的第四個女兒,李君悅!”
“公主?她……嫁人了?”
“沒有!”
“那不就得了,我未娶,她未嫁,為何我不能像她提親,安樂侯不一樣能娶到長婷長公主嗎?他行,我為何不行!”
這一刻楚行歌臉上流露出某種執着與倔強,就算古時候的人可以分三六九等,可誰又規定了六九等人,就不能娶三等人為妻呢。
楚靈兒低着腦袋沒有說話,安樂侯能娶到長婷長公主本就是一場權謀的聯姻,李家為了鞏固朝中的勢力所選擇的聯姻。
李毅家族是李氏大族,在李氏宗親裡有很高的地位,皇帝為了拉攏李毅一族,不得已才選擇了讓長婷長公主下嫁于安樂侯李毅,以此來鞏固李家在朝中的勢力。
在這個人分三六九等,婚姻講究門當戶對的年代,婚姻往往是帶着目的性的。
楚府裡有什麼值得皇帝将公主下嫁給府裡的一個庶子的地方呢!就憑所謂的愛情?
“就憑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