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加個‘木’字!”胭脂笑着糾正了小丫鬟的錯别字。
小丫鬟調皮地吐了吐舌,提筆接着往下寫,她的字迹歪歪扭扭,不成規矩,可正是這樣的歪扭字體,這首詩寫下來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四段寫罷,小丫鬟心滿意足地放下毛筆,吹了吹碊紙上的墨迹,笑嘻嘻地說:“大哥哥,我寫完了!後面還有嗎?”
衆人也都期待着詩詞的後半段,前四段雖有,卻不完美,楚行歌倒是也想把這首将進酒全文給背下來,可後面的着實記不住啊,大學時背的一些詩詞都忘得差不多了,一些簡單的還有點印象,類似于李白的這首将進酒隻記的前面幾段,其餘的早就還給老師了。
楚行歌一時想不起後面半段,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強行裝叉了一回,徑直走到胭脂身邊,輕聲說道:“胭脂姑娘,雅間還去嗎?”
胭脂微微一愣後回過神來,甜甜笑了起來:“楚公子請!”
“就這樣完了?就這樣走了?”
衆人拿起小丫鬟手裡的詩詞看個不停,又轉頭望了眼樓梯上漸行漸遠的楚行歌,驚歎不已。大家都知道這首詩詞是完整的,卻又不敢叫住楚行歌,讓他接着往下作,光憑前面四段,就足以吊打無數首詩詞啊!
或許,缺失的美,也是一種美!而且還很獨特!
李長興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衆人也都沒回過神來,直到楚行歌與胭脂走上樓梯時,小丫鬟才朝着楚行歌的背影喊話道:“大哥哥,這詞可有詞牌名?”
“就叫‘将進酒’吧!”
小丫鬟提筆在紙上寫下詞牌名後,便将碊紙跟毛筆遞到了李長興手裡,轉身跑着跟上了樓,隻留下李長興木讷地站在原地,傻傻看着這篇足已與江城子詞媲美的新詞。
“這人……真是楚行歌!這詞……真是他所作!又一首名垂千古的詩詞誕生了,誕生在紅樓,誕生在剛萌新芽的桃樹下,誕生于一個小丫鬟歪歪扭扭的字體下。”
此刻質疑聲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歎與目瞪口呆,憑這四段足以證明那首江城子确實是楚行歌所作。
……
小丫鬟将雅間大門緊緊關了起來,稍許隔絕了院外的一些嘈雜驚歎聲,她又起身給小姐與楚行歌泡了一杯茶,茶是好茶,上等的大紅袍,茶香清澈,沁人心脾。
雅間有名茶數十種,小丫鬟單單選了大紅袍,她覺得今天很是個喜慶的日子,起碼這一刻小姐跟大哥哥獨處閨房,這孤男寡女的,誰知道會做什麼呢。
大紅袍有個“紅”字,喜慶!
“小姐,大哥哥,喝茶!”小丫鬟将茶遞了上來。
胭脂輕聲責備道:“沒大沒小,大哥哥是你能叫的嗎?”
小丫鬟調皮吐舌道:“楚公子喝茶!”
說罷,她蹑手蹑腳地悄悄退出了房間,将房門關上後,便在門前挺兇擡頭地站着,不許任何人靠近。
茶香從杯中飄散出來,散落在房間各處,杯中的熱茶騰着熱氣,霧騰騰的熱氣在二人中間飄起,替雙方增添了一些朦胧美。
房内的氣氛有些古怪,原本向來怕冷的楚行歌覺得有些熱,從心裡發出的火熱感讓他很不适應!院裡嘈雜的聲音從窗台傳來,在那些聲音之中,楚行歌很快便聽出了有李長興罵人的聲音,李長興站在院外罵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楚行歌蹙了蹙眉,端起茶水小口喝了一口,茶水味道微苦,澀澀的有點椒麻,應是小丫鬟急着離開,忘了過濾掉第一道茶。
胭脂見楚行歌蹙眉不語,還當是他在為外面的罵聲生氣,她笑着起身,重新泡了壺茶,替楚行歌倒上後,娓娓說道:“小丫頭她姓杜,名小丫,平日裡我都喊她丫丫,她是我偶有一次去西北的時候遇到的,那時見她可憐,便收留了她。細細算算日子,這一晃便是十年,人生又有幾個十年呢!”
楚行歌認同胭脂的話,人生苦短,确實沒幾個十年,胭脂收留了小丫頭十年,二人雖以主仆相稱,私底下的對話方式完全像兩姐妹,可見關系之親密。
胭脂見楚行歌依舊沒有說話,笑着問道:“楚公子可有婚娶?”
楚行歌搖頭道:“未有婚娶,府上二哥還未娶呢,我不急!”
胭脂坦然笑了起來,調侃道:“公子不急,怕是府上的夫人肯定急壞了!”
古時候男兒十七歲也不算小了,十四歲行完成人禮後,便能正常婚娶,還有很多家庭是童養媳,一旦男女雙方對閨中之事有了懵懂的了解,便能入得洞房行夫妻之禮。
“她會急嗎?”楚行歌暗自問自己,戚氏對自己還未婚娶是否會着急,穿越蘇醒到現在已有滿月,印象中戚氏隻提到過一次關于婚娶的事,還是那日去她那談父親的壽辰之事時,順帶提了一句。
從戚氏的表現來看,似乎對這事也不着急,這便正合楚行歌的心意。上輩子他奉子成婚,最終卻落得個身首異處,今世他無論如何都要對未來的另一半好好考量,任憑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他面前不管用!
“姑娘你呢,可有婚娶?”楚行歌試着掌握主動權,把提問者由胭脂變成自己。
胭脂神色暗淡下來,臉色微沉,随即卻又掩蓋過去,微揚嘴角笑了起來,“我有過!”
她表情的變化沒能逃過楚行歌的眼睛,楚行歌不懂胭脂為何在提到婚娶之事上會有如此的表情變化,可轉念一想胭脂這種心理的變化也說的過去,她若是嫁過人,此刻卻依舊混迹在紅樓這等風月場所,隻有兩個解釋。
一是夫亡成寡,二是婚後生活不順,又分開了!
楚行歌覺得前者的可能性很大,畢竟以胭脂這等才情與溫柔賢淑的性格,有哪個男人會不願意跟她一同生活。
楚行歌突然想起了那首十香機曲裡的故事,那個叫十香的女子因為不相信夫君戰死,苦守等候了十年,最終香消玉損,是個徹頭徹尾的可憐人!
胭脂呢?
有些事不好問,也問不得,楚行歌也不是那種喜歡多管閑事的人。
屋外罵聲依舊,小霸王李長興的罵嚣聲從未間斷,而且言語越來越粗魯無禮,楚行歌搖頭笑了笑,懶得搭理那厮,估摸着再過個半柱香的功夫,那厮嗓子啞了,也就不罵了。
“那天小女在梨園時曾有言,但凡能寫出詩詞譜上十香機曲的,胭脂能滿足他一個要求。楚公子的江城子詞,無論是蘊意還是押韻都很譜十香機曲,因此我可以答應公子一個要求。”
胭脂紅着臉說出這段話,房内氣氛變得更加怪異。
屋内二人,一個是寡婦,一個是被女人從背後捅了刀子害的穿越了的男人,二人獨處一間紅樓裡的雅間裡,房間内還充斥着意亂情迷的香味,孤男寡女的,女方說能答應男方一個要求。
楚行歌舔了舔嘴唇,咧嘴壞笑起來,雙手不自覺地來回搓了搓,“什麼要求都可以?”
“……”
胭脂有些後悔自己在這種場合說出這段話,她紅着臉擡頭偷偷瞧了下楚行歌,發現對方正眯着眼滿臉享受地盯着自己,難免嘀咕道:“這……還是那個出口成章的楚大才子嗎?”
“胭脂賣藝不賣身!”胭脂咬緊嘴唇,輕聲道:“除此之外,隻要我有,隻要公子你要,我便一定給你或是幫你去做!”
胭脂低着腦袋不敢去看楚行歌的眼睛,等她睜開眼時,發現楚行歌已經走到窗台前,在往外看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