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作軒窗掩蒼翠,要将弦誦答潺湲。
自從村裡出了人命之後,夏元鼎也漸漸的把自己那顆躁動的心靜下來,他明白此時他的力量是微小的,這自然的兇險尚不能抵擋,何況是紛繁複雜的人世呢!
經過夏日酷暑,也看過秋日落葉紛紛,見識了冬日銀裝素裹,再看到一年的春的時候,不知不覺間,夏元鼎來到這裡已經過了一年的光景。
他依然是那個溫文爾雅的少年,有時歡快,有時惆怅,有時神神秘秘的寫寫畫畫,都是些讓人看不懂的東西。
身高在增長,隻有知識的增長是不成正比的,元德和元鳴、元初被甩的越來越遠了!
收稅的那段時間,是家裡最難熬的一段光景了,對于此事,夏元鼎一直耿耿于懷,賦稅之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弟弟,你跑慢點,等等我!”一同外出的姐弟兩人,夏元鼎卻是遠遠的把姐姐抛在了後面,自己一個人就着一個緩坡沖了下去,氣得夏瑩雪一直在後面喊。
夏元鼎一邊跑,一邊回頭笑嘻嘻地說道:“你不快些追上來,一會可就看不到我的身影!”
夏瑩雪一聽弟弟這話,就知道這個壞弟弟不想等她一起走,不自覺的腳下的步子就快了許多。誰知這不加快還好,跑得快了,在這不平坦的路上,她還是出了狀況。
“哎呀……”
聲音過後,夏瑩雪整個人就坐在了地上,不小心踩到了窪處,身子一晃就把腳崴了。
這一切發生的突然,在前面的夏元鼎自不會察覺,加上夏瑩雪的喊聲太小,跑出好長一段時間他才發覺不對,回頭一瞧,掙紮着起了身的姐姐正一瘸一拐的試圖往前走。
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多委屈了,這次眼淚是真的下來了,兩種作用下,既是腳疼,也是心疼,但又倔強的試圖自己走回去。
看這情景,夏元鼎當然知道自己不能一個人跑了,回家免不了還得挨批評,這又怪得了誰,都是自找了,就不能好好走路嗎?
“怎麼了?”
“腳崴了!”夏瑩雪早就把眼角的眼淚擦幹,不能讓弟弟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好了,别撐着了,我背你!”夏元鼎知道自己的姐姐在他面前一直都想表現出長姐風範,可是在他成年人的眼光中,這些也太幼稚了。
“我自己能走!”夏瑩雪還是嘴硬,連一點别人的關心都不願意接受嗎。
“我說了,我背你!”這次夏元鼎的語氣有些堅決,而且已經在她身前俯下身子。
“你還弱下,能背得動我嗎?”夏瑩雪原來是擔心這個,雖然她隻比弟弟大上幾歲,可是元鼎畢竟隻有七歲。
“你上來吧,我背不動了再把你放下來好了!”不就是背一個人嗎,這點他還是有信心的。
可背上夏瑩雪走了一段路之後,夏元鼎知道自己托大,之前以自己的眼光看,覺得沒什麼,可是他忘了現在他并沒有多少力氣,所以走了一段路之後便感到累了。
“你還是把我放下吧,這裡離家又不遠了,我自己一個人可以走回去!”夏瑩雪說道。
“我不累,沒關系的!”夏元鼎堅持着說道。
困難隻是暫時的,到了村裡,見了認識的人,肯定會把他們送回家的。
回到家中,夏李氏看着兒女居然是被人送回來的,人前不好發怒,隻等把送人的謝大叔送走了,才開始發問道。
“怎麼回事,雪兒這是把腳崴了?”
“嗯!”夏瑩雪低頭回答,聲音小的如同蚊子。
“讓娘看看,還好不算嚴重,等你們爹回來,讓他找人給你看看,元鼎去拿個凳子給姐姐坐下!”
“噢!”
夏元鼎有些納悶,姐姐倒是沒讓他受到牽連,直說是自己不小心才崴到的,看來那一路背她還真是背對了。
今天難得的沒有跟着爺爺去上課,這才玩了半天,事情到此為止吧!
夏守智回來,又是風塵仆仆的樣子,也不知道這光景能有什麼可忙的,可是這人哪,要是忙慣了,總是閑不下來的,所以常有忙碌命的話挂在嘴邊。
“今年,爹說讓元鼎去參加縣試,這童子試的三關,也不知道這第一關,不管怎麼樣,到時候元鼎一定要好好考,别給爹丢臉知道嗎?”對于兒子考試的事,夏守智别提多關系了,這日子近了,他絮叨的便更加頻繁了。
上年,老大跟元志還是折在了院試關。見過一門三進士的,可他們倒好,出了三個童生,談論起來,别人那是美談,他們成了笑談。
夏守智想,上次是大哥,這次可能就是他了,到時候肯定别人會問起,你兒子元鼎考得怎麼樣啊,希望到時候他不至于太過尴尬。
“吃你的飯吧,雪兒的腳崴了,你吃過飯就趕緊去請人給看看,可别腫了!”
“知道了,我一會就去,我捉的那隻野山雞正好炖了給瑩雪補補!”
這麼些時日,夏元鼎也是看到了,這河裡的水産是十分豐富的,南邊山裡的野味也不少,怎麼村民的生活卻是不太富裕呢。
這也難怪,夏元鼎對這些是不太了解,大甯是一個農耕國家,雖然沒有明文禁止砍伐山林,但是卻把人的精力限制在了田地裡。
偶爾打打獵、下下河還是可以,但時日久了,田地不就荒廢了,河裡山裡也沒有那麼多的産出。
“爹,娘,我吃飽了,回屋看書去了!”夏元鼎很快的吃完飯,這就要回去看書去了。
“行,那你去吧,好好看書,不準偷懶!”在聲聲的鞭策之下,他還哪敢偷懶。
現在,夏元鼎主要學習經義,明白句子的微言大義。當看書成了最大的消遣的時候,你遲早會發現書中的樂趣的,至于寂寞從何而來,應該怪不得書本吧。
隻是聽說,今年縣裡來了新知縣,誰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個好壞。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是不清楚這個新來的縣令要燒哪三把火。
但是壞消息是,聽說已經在杜山村定居的那姓杜的人家,家裡的後輩也是要今年赴考。就怕到時候差異對比之下,有的人會更突出,有了會更破落,希望他們是後一個。夏元鼎可是沖着光大門楣的目标去的,誰擋了他的路,小心喽,他可是很記仇的。
遺憾的是,文人雅士才能掌握的琴棋書畫,夏繼祖說了要找人好好教他的,可是苦等無果,夏元鼎知道,爺爺恐怕是食言了!
因為不會琴,沒有一曲覓紅顔、瑤琴盼知音的機會了!
因為不會作畫,佳人的倩影、大好的河山也隻能埋在心中了!
這裡的文人可真是兇殘,聚會的時候什麼都比,比文、比詩、比曲、比賦、策論、詩書、對聯,乃至騎馬射箭,隻要能想到,沒有做不到的,想到這些,他的一點才學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隻是靜悄悄的來,也願靜悄悄的去,隻願歲月安好,但是能如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