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姝的事來得洶湧,去得突兀,遊炘念一心想取陳姝的心頭血,卻沒曾想居然是在那樣的時刻取到的。
她以為自己能心生憐憫,可她沒有,她快準狠一擊即中,取出陳姝的心頭血。
正午的陽光曬在國泰金典大廈,遊炘念回到工作室時以為這一天已經過去,沒想到這會兒才剛剛中午。推門進來的時候林澤皛沒做飯,坐在傅淵頤平時辦公的寫字台上,背對陽光看着她們。
“回來了?不帶我吃1500一位的日料,我卻勤勤懇懇的幫你們忽悠人。以德報怨的我今天拒絕做飯。”林澤皛坐在椅子上轉圈。
傅淵頤走過來摸她腦袋:“這個月給你加一萬獎金,做飯去吧。”
林澤皛眼睛一亮,轉着圈順勢飛身而起,奔向廚房:“你說的哈,反悔的話我給你下毒!”
傅淵頤把林澤皛支走,看遊炘念略有疲憊,親自去煮咖啡。
端了兩杯咖啡之後跟遊炘念說:“上樓去吧,咱們把陳姝的心頭血看了。”
玉卮和臨邛也要求要看,她們對陳姝這個人也略有興緻。
一行人上樓來到書房,把書房的所有窗簾都拉上,弄得跟私人影院似的。
把陳姝的心頭血捏破,一股濃郁的腥氣立即彌漫整個書房,吓得玉卮手裡的薯片都掉了,趕緊捂鼻子。
臨邛趴在傅淵頤腦袋上,見血幕慢慢成形,一上來的畫面就是陳姝媽媽躺在沙發上,嘴長得很大,眼球突出的畫面。
很明顯,這是她被取心頭血時最為深刻的記憶,隻是她媽媽的死亡景象被她主觀誇大了。
一系列走馬燈似的關于她媽媽的回憶裡,她媽媽時而面目猙獰,時而溫柔和藹,唯一不變的就是她一身的名牌衣服,永遠挺直腰闆,身段婀娜。
關于司明啟,關于王恒保,關于她的私吞公款,記憶就像她内心的潘多拉魔盒,打開之後貪婪的姿态萬千。
遊炘念撐着下巴看,心裡略有些着急。她花了兩個月時間取到陳姝的心頭血,一心覺得她身上有重要的線索。可她這些年經曆豐富而奇特,對于五年前的那些事會不會已經印象不深?
司明啟那張布滿殺意的臉忽然消失,陳姝的心頭血畫面裡出現了一處非常熟悉的地點。
遊炘念精神為之一振,傅淵頤說:“這是你家後院門口?”
“對!”
陳姝總算是沒辜負她的希望。
劉可煽動陳姝一同前往遊家要個說法的夜晚,被放了鴿子的陳姝在遊炘念家後院門口等了數十分鐘,劉可一直沒出現。她拿手機給劉可打電話,但劉可手機關機。
她看一眼手機時間,十一點十一分,這是個很好記也很邪性的數字。
陳姝皺了皺眉,擡頭時見後院的門開了,遊家的傭人武阿姨走了出來。她手裡拿着一個袋子,不知道要去哪兒,陳姝看了一眼之後便轉開了視線。
遊炘念全神貫注:“這麼晚了武阿姨要去哪兒?她不該這麼晚還出門的。”
傅淵頤道:“接着看吧。”
陳姝沒等到劉可便開車離開,之後沒再回到遊家。等第二天接到劉可的電話,陳姝還沒來得及罵她,就聽她說:“遊炘念死了!她和她爸媽一起死了!遊家昨晚大火……你,你知道嗎?”
陳姝說不知道,劉可說:“這人不是你殺的吧?”
“我有病麼我殺她。”陳姝道,“我有這麼大能耐我第一個先殺我媽!”
劉可叽叽喳喳感歎了片刻說:“估計和她縱火燒傷姜琴的事有關,真是天道好輪回呀!”
遊炘念很想罵句髒話,忍住了。
傅淵頤拍拍她後背,給她舒緩一下火氣。
遊炘念其實很煩别人和自己有肢體接觸,但傅淵頤時不時愛動個手,還真不招她煩。
陳姝的記憶又開始錯亂了時間,銜接不上的畫面一幀幀地串在一起,讓人有些難懂。她記憶深刻的事情還真不少,可遊炘念想看的卻遲遲未出現。
陳姝的記憶裡不該沒有遊任雪。她在集團鬥争中站遊家的隊伍裡,雖然私吞公款但應該沒少為遊家辦事才是。為什麼……
血幕上的畫面有些模糊,陳姝似乎坐在她的車裡。
“……是,盧漫那邊的确有在找人,中餐廳經理這個職位她想要安排自己人過去。我個人意見,這個職位很重要,必須拿下。嗯,嗯嗯……”
提到盧漫,遊炘念注意力重新集中。
陳姝擡頭看了一眼,夜幕中幾棟舊樓,這是體育學院家屬樓?姜琴家?
陳姝一邊“嗯嗯嗯”,一邊看着腿上放着的手提包。
“啊?把武阿姨找回來?”陳姝突然說,“她不是被你辭退回老家了嗎?怎麼又要找回來……哎,我不是……行行行,我不問了,我幫你找還不行?你有她家的地址嗎?啊?沒有,那我怎麼找啊……”
武阿姨?難道她通話的對象是……
“好吧,我明白了,我來搞定。嗯嗯。”
陳姝挂了電話,目光停留在手機通話結束的畫面。
“遊任雪”三個字赫然在目。
突然一個黑影從她餘光中閃現,她擡頭一看,姜琴墜落在她車前,“砰”地一聲,支離破碎。
陳姝被這一幕驚得半天無法動彈,連帶着觀看者心裡也一并震撼得說不出話。也正是因為陳姝受劉可所托給姜琴送最後一批封口費來的,姜琴跳樓的時間點巧合,才讓陳姝對此次通話印象深刻。
“所以陳姝和你妹妹的确暗有聯系。”傅淵頤說,“遊任雪讓她幫忙找回傭人,你覺得會是什麼原因?”
遊炘念看着傅淵頤,沉默着。
傅淵頤知道她心裡有答案,隻是不想面對,不想說出口。
“我替你說吧。”傅淵頤道,“假設,我隻是假設你妹妹是兇手,傭人在遊家兇殺案之後被辭退,很有可能就是因為她看見了什麼,是關鍵性的證人。遊任雪把她辭退就是想不費勁不沾血地讓這個證人消失。”
臨邛道:“那為什麼不直接再殺了傭人呢?這樣傭人的這張嘴算是徹底封住了啊。”
“你也說了,‘再’。遊家剛剛發生慘案,警方肯定還在調查,這時候傭人也死了,警方肯定馬上鎖定遊家幸存者。這是脫了衣服在身上畫油彩,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
臨邛點點頭。
傅淵頤繼續說:“陳姝所知道的傭人被辭一事,無論她是真的被辭被迫從g城消失,讓警察找不到證據也好,還是出事之後為了自身性命安全着想跑路了也罷,遊任雪再讓陳姝幫忙找她回來,最有可能的目的就是遊家案件已經過了一陣子,案件變成了懸案,而兇手覺得是時候該——”
遊炘念低垂着頭,回答道:“殺人滅口,毀滅證據。”
“很有可能。”玉卮居然接話,一副機靈偵探的模樣,“那個傭人肯定是看到了什麼關鍵的證據,覺得自己再待下去肯定有性命危險才跑掉了,而你妹要把她找回來,還不自己去找,讓陳姝這個局外人去找,為什麼?肯定是想殺她個措手不及毫無防備。”
臨邛說:“如果她妹是兇手想殺傭人滅口,為什麼找陳姝,不雇個專門殺人的熟練工種去做這事兒?”
玉卮被臨邛堵個正着,“呃”了半天呃不出個所以然:“我就是覺得她妹妹太有嫌疑。如果她姐姐不死,她爸媽不死,現在也輪不到她現在和盧漫争她們家集團吧,她是遊家兇案最直接的受益者!還有你弟!”玉卮說,“你弟也很有嫌疑!他也是獲利者!誰殺人不是為了利益?沒利益的事誰做?何況還是這麼高風險的事。”
遊炘念無力道:“我妹妹她從小到大一直都很聽話,也很孝順,我不覺得她是兇手。”
玉卮繼續推波助瀾:“你不覺得但最後都變成事實的事太多了。”
傅淵頤望着玉卮,饒有興趣地問道:“從來不見玉卮小姐這麼積極讨論這件事,感覺你話中有話,是知道些什麼嗎?”
玉卮被傅淵頤看得有點慌,忙道:“我……就是直覺。說出我自己的想法而已。”
“哦,這樣啊。”
說實話玉卮挺怕傅淵頤的,看傅淵頤那一切了如于心的模樣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兇手一定是熟悉遊家的人,已經排除了劉可和陳姝,盧漫的心頭血很難取到,而剩下的,她舅母沒有這個本事,傭人沒有作案動機。那還能是誰?
不能否認,她這一對雙胞胎弟妹和盧漫一樣,嫌疑很大。而這三個人都是她最不想懷疑的對象。
她沒有想到遊任雪真的和陳姝混在一起,甚至讓陳姝幫她辦事。而傭人突然被辭也很突兀。遊任雪和武阿姨的感情一向很好,沒理由在家裡發生了這麼大變故的時候将她辭去。
“下一步你打算怎麼做?”傅淵頤問遊炘念。
遊炘念握着魂元玉,道:“繼續取心頭血。”
她隻剩不到15個月,時間越來越緊迫,而真相依舊藏在雲霧之中。好在兇手的範圍已經縮小。
一行人看完陳姝的心頭血時,林澤皛正好喊她們吃飯。
遊炘念沒胃口,傅淵頤給她夾菜:“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芳芳知道該傷心了,以後我還怎麼叫你小胖子?趕緊吃點兒,小白做飯也不容易。”
遊炘念看着傅淵頤,怎麼覺得這姑娘渾身散發着母愛?
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傅小姐,你是人類,對吧。”
“……這問題怎麼又懷疑起來了?”
“你今年多大了?”
傅淵頤很坦然:“28歲。”
遊炘念掰着手指算,今年28歲,5年半前她才不到23歲……也就是說傅淵頤其實比她還小點……
遊炘念更沒吃飯的胃口了。
吃完午飯遊炘念說要出門,傅淵頤問她去哪兒,她說要回君閱帝景看看。
“又想跟蹤?這回跟蹤你弟妹?”傅淵頤說着,手機響起來了,自動播報來電人的名字:“嚴隊長。”
“抱歉,我先接一下。”傅淵頤接了電話,一直專心聽着嚴隊長說話,神色有些凝重。
“是麼……知道了。但我這兒有點事,明天我去你們局裡一趟。”
“怎麼了?”臨邛和傅淵頤待久了,馬上察覺到氣氛不對,“嚴隊長那邊又出大事了麼?”
傅淵頤點點頭,道:“最近有三起古怪的死亡事件,死者莫名器官衰竭而亡。嚴隊長覺得這事兒有可能是惡鬼作祟,讓我去看看。”
“為什麼你要等明天再去?這麼可怕的事。”遊炘念問道。
傅淵頤說:“陪你去君閱帝景之後我再去。”
“别了。你的事更重要,如果你去遲了指不定又會多一個受害者。我沒關系,玉卮跟着我,我保證不會胡亂行動,我就遠遠地看着。”遊炘念說,“絕對不會出問題,你别擔心。”
傅淵頤說:“臨邛,你也跟着去吧。”
臨邛:“哈?”
遊炘念說:“不行,臨邛是你的眼睛,她不跟着你我不放心。傅小姐,我去去就回。等我轉一圈回來直接去找你吧。”
傅淵頤這才勉強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