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前劉可老爸被查出肝癌晚期,劉家一下子倍感壓力。本來劉可要出國的事也被耽誤,心情不好。
她爸沒挺倆月過去了,她怕她媽一個人待着胡思亂想,再鬧出什麼病就真得煩死。糾集了她媽幾個老姐妹哄着她媽出國玩玩購購物,驅散一下老伴去世的壓力。
誰知道歐洲玩一圈回來她老媽居然帶了個金發碧眼的小老外回來,口口聲聲說要和他結婚。劉可都傻了,這小夥子28,還小自己一歲,弄這麼一個後爹回來折騰誰呢?小老外殷勤獻得好,成天哄得她媽眉開眼笑,劉可雖然覺得這事兒挺惡心,但好歹老媽有人照顧,随他們去吧。
老媽說要和小男朋友住到國外去,在陌生的環境裡也有利于她忘記一些傷心事。劉可心裡琢磨:可不就是想快點忘記我爸麼?行,你們走吧,眼不見心不煩。結果那小男朋友要劉可一起去,劉可詫異,問他什麼意思。小男朋友一臉绯紅,張開雙臂做了個左擁右抱的姿勢,劉可當場一腳踢在他裆部。
“想得挺美!h!”
老媽還是義無反顧地走了,劉可心煩意亂連連做惡夢,體重掉了好幾斤。精神不濟之時想來點high的,卷了好久沒碰的葉子吸兩口,一出門就撞了車,左手骨折。
劉可簡直要崩潰。
想住在醫院裡好好清淨清淨,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能怎麼辦?認倒黴吧。
每當她倒黴的時候都會想起一個人,在醫院的這段時間裡更是對那個人的臉揮之不去。這麼多年了,怎麼還記憶猶新?
她有些害怕,不知道這一系列事情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報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現在到時候了。
自己一個人在醫院待不下去,找來好姐妹顧冬晨來陪護。
顧冬晨算是她最後一個好友,人沒什麼本事找不到好工作,一直都是江山傳媒上班。這個職位也是劉可開了後門讓她去的,不然她隻能做做雜工,一個月拿個兩三千。世道艱難,顧冬晨十分感激劉可,所以劉可讓她做什麼她基本都随叫随到。
有個人陪着壯膽,劉可睡得踏實了一些。還沒做幾天好夢,某天晚上她忽然醒來,覺得被子裡有人。當時她腦中“嗡”地一響,一腳将被子裡的人踹到了地上。定睛一看居然是顧冬晨。
“你丫有病啊!”劉可罵道,“有陪護床不睡鑽我這兒幹什麼!我還以為是鬼呢!”
顧冬晨一點都不生氣,重新坐回她身邊,拉着她的手柔聲道:“好好好,是我的錯,你别生氣。”
劉可被她摸得心裡發毛,一下把手抽了出來:“幹嘛啊,摸個屁,惡不惡心?”
顧冬晨凝視着她,半晌才說:“你真的覺得我惡心嗎?看來你一點都不懂我的心思。”
劉可:“……什麼心思?你對我能有什麼心思?難道你是同性戀?”
顧冬晨不置可否。
說到同性戀劉可就想起讓她渾身不自在的遊炘念和盧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滾出去!”劉可吼道。
顧冬晨沒想到會被這樣對待,不想劉可再生氣,濕着眼眶走了。
這一連串的事接踵而至,就像被千手觀音打臉,停都停不下來。
劉可煩透了。
不顧手臂的傷,劉可約了壯男開房,想疏通一下靜脈散散黴氣。正活塞運動快噴發了,突然有人推門進來。劉可和本該在美國的男朋友大眼瞪小眼,男友愣了兩秒鐘突然暴怒,抓起桌上的花盆砸過來,正中劉可那位炮-友後背。炮-友衣服都沒穿齊趕緊跑了,男友上來扯着她的頭發狠狠給了倆耳光:
“賤貨!居然背着老子偷腥!老子打死你!”
劉可斷臂被他握着,劇痛之下一身蠻力噴湧而出,迎頭撞上去,将男友撞成了前男友。
短短四個月的時間劉可失去了所有重要的東西,心煩意亂四個字無法形容她的感受。
可事情還沒有結束。
就在劉可去廟裡拜過神明之後的那晚,她并沒有被庇佑,反而做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夢。
夢裡姜琴那張陰魂不散的臉從她的床邊升起,一雙圓眼死死地盯着她。劉可大驚想逃,身體卻被困在床上無法動彈。
姜琴慢慢爬了過來,伏在她身上,舔着和臉融為一體的唇笑道:“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不過,我不會讓你死得那麼痛快。我要你嘗盡痛苦,就像我當年一樣。”
劉可瘋狂地掙紮身體卻不聽使喚,姜琴狠狠一抓,将劉可臉上的肉掀開,鮮血四濺。
夢就在這裡斷了。
劉可喘着氣一身冷汗醒來,卧室裡安靜清冷,沒有姜琴,沒有血。
隻是臉上還有些疼痛,劉可有些害怕地摸了摸臉龐,疼。
将屋裡所有的燈都打開,劉可走出卧室。把所有角落掃視一遍,留意每個拐角,亦步亦趨地來到衛生間。在望向鏡子之前她已經有了準備,但當她看見鏡子裡的自己臉龐上多了那幾道血痕之時,還是吓得失聲尖叫。
“是她回來了……一定是……”劉可摸着自己的臉,指尖不住地顫抖,“她有什麼可埋怨我,我賠給她錢她也收了啊,她是心甘情願和我交易的,不然她那倒黴老媽怎麼活到現在?我也沒說一定能治好她的臉,最後也是她自己跳樓的!她心兇狹窄活不下去,跟我有什麼關系!”
劉可怒不可遏,氣得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相交她的盛怒,對面的傅淵頤清冷得有些過分。
前台走了回來,看到坐在那兒的遊炘念就來氣。
根本不用開口,遊炘念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一定碰壁了。
“經理說她不用助理,你可以走了。”前台盡量壓抑怒氣,但說出口的話還是充滿敵意。
“好的,謝謝你了。”遊炘念丢下這句話就走。
很尴尬,也很失尊嚴。
她很抱歉,對那位前台小姐,也對自己。
……
傅淵頤拿出一面銅鏡,壓在桌上。
劉可看那銅鏡古舊殘缺,面兒不光,隐約能照個人影:“這是什麼?護心鏡?”她拿起來在兇口擺來擺去,“擋哪兒?這兒?能行嗎?萬一她又撓我臉怎麼辦?”
傅淵頤說:“這不是給你擋的,是照鬼用的。”
“照……鬼?”
“你肩頭有兩團鬼火,很明顯惡鬼纏身。拿着這面鏡子往你四周照,就能看見那惡鬼。”傅淵頤又開始她的套路。
劉可咧了咧嘴:“我一點都不想看到鬼好嗎?就算看見了又能怎樣?她該撓還撓啊。”
“别急,隻有你一個人當然不行。”傅淵頤道,“你體虛陰氣盛,就算有這十方鏡你也駕馭不了。得找個氣血旺盛的人揣着鏡子陪着你。隻要鬼出現便會浮現在鏡面上,十方鏡會主動采集那人的陽氣,将鬼困到鏡中。”
“是嗎?這麼神奇嗎?”劉可将十方鏡翻來覆去看了幾眼,遞給傅淵頤,“就你了,你幫忙拿着吧!”
傅淵頤搖頭:“我不行,我體比你還虛,而且我常年和冥府之物打交道,陰氣更重。”
“是麼?那得找個什麼樣的人?”
傅淵頤身子微微傾向前,特别認真特别真誠地說了兩個字:“胖子。”
“嘿——前面那胖子——”
遊炘念聽見身後有人喊,但沒覺得是喊自己。那人不住地叫喚才引起遊炘念注意,一回頭見剛才江山傳媒的前台在後面跑得花枝亂顫。
“哎喲,我說你……”前台累得氣喘籲籲,好不容易追了上來,“走得還挺快。”
遊炘念冷着臉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們經理讓你回去一趟。”前台說,“她說需要一個特别生活助理,讓你回去談談。”
特别生活助理?光聽名字就覺得非常古怪,透着一股傅淵頤的氣息。
剛才被前台那番打發的确很傷自尊,現在又一句話讓她回去……遊炘念深吸一口氣,行,回去就回去。自尊心這種小事哪兒重要了?
遊炘念回到江山傳媒,在前台的帶領下走進劉可的辦公室。
果然,進屋一眼就看見傅淵頤跟淡菜修煉成精似的坐在那兒。
遊炘念:“……”
果然!
傅淵頤向她微微點頭:“您好。”
還“您”……這語氣是不打算相認了呗。也是,她們裡應外合把遊炘念推到了劉可身邊,這種損招怎麼能讓當事人知道。
遊炘念覺得自己在傅淵頤面前就像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什麼都被對方洞察,什麼都被提前安排好。也好像遇見傅淵頤之後自己的确變倒黴甚至變笨了。如果不是傅淵頤使的小伎倆,劉可不會突然想到剛才看見的那位應聘胖子,再讓前台給追回來,裡外裡給遊炘念省了不少腦細胞。
“我需要一個短時間的特别生活助理,為期三個月。薪水我給你發一年的,但我讓你做事,你得做好,不許推脫也不能問為什麼。你今天下午就開始上班,在此之前咱們要簽個保密協議和合同。如果你毀約,我可以不支付你一分錢。三個月後拿工資,ok?”
劉可當場定下規則,遊炘念當然點頭。
“行,你現在打電話給我另一個助理,讓她過來拟合同。”
“嗯。”遊炘念站起來就往外走。
劉可道:“你知道怎麼聯系我另一個助理嗎?”
遊炘念說:“我可以問前台,她會有公司所有人的聯系方式。”
劉可滿意地點頭:“不錯啊,比我想的聰明些,去吧。”
劉可回過頭,遊炘念鋒利的目光卻沒移開。
她看着劉可的後腦勺,眼中是藏不住的恨意和殺意,拳頭漸漸握緊,牙關咬得發痛。
“正好。”傅淵頤突然出聲,遊炘念的意識猛地回歸。
“今天我還有些事,先告辭了。劉小姐。”傅淵頤道,“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啊?你要走啊……行行行,傅小姐是大忙人,我就不耽誤你了。那個誰……你叫什麼名字。”
遊炘念說:“王芳。”
“王芳,你送傅小姐出去。”
“好。”
遊炘念和傅淵頤一前一後往外走,路過冷靜的走廊,陽光從玻璃雨棚上照射下來,無風,有些溫暖。
傅淵頤的馬術靴有節奏地在她身後敲打地面,像一種指令,也像延伸的方向感。
“謝謝你。”遊炘念低聲道,“我不知道怎麼了,剛才……我其實想當場殺了她。”
傅淵頤将傘杵在地面上,停下了腳步:“這不怪你。你因為仇恨而重生,必将一步步走向惡鬼之道。”
“惡鬼?”
“你死于兇殺,本就含有極大的怨氣,重回人間就算有個人類的載體,依舊淨化不了你的怨念,也就是你對這個世界的惡意。特别是面對殺你的疑犯時,你很容易被恨所控制。”
遊炘念久久不語,她并不想做一個滿懷仇恨的人,可她現在無法控制自己。傅淵頤的話非常合理,正因為合理,才讓遊炘念更加害怕。
“我這樣下去……就會變成毫無意識,隻想着複仇的惡鬼嗎?”
傅淵頤直言不諱:“有三種可能。一,你脫離王芳的身體到達七日;二,你用光所有在人界的時間;三,面對兇手,你不能自已的憤怒會讓你瞬間入妄,變作惡鬼。”
豔陽之下,遊炘念臉色慘白。
傅淵頤踱步到她身邊:“不過,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她的黑發豔唇從遊炘念的餘光裡一抹而過,遊炘念心中一顫,回過頭,看她一個人被陽光包圍,漸行漸遠。